唐明帝国的早朝并不是天天都有,按照规矩,五天一小朝——只有内阁和三省六部主官、奏事官员上朝,十天一大朝——则是全体官员觐见。
一般的国事,平时通过中书省传递到宫内,由御前司礼监整理后交给皇帝陛下阅览,提出初步意见,中书省转给内阁,形成完成意见后再传递给门下省,审核无异议,由尚书省交给六部或发给府郡执行!
可以说,这套繁琐的程序,保证了每一项事情绝不会是少数人说得算,甚至经常会出现意见相佐的情况,除内阁阁臣私下相争,门下省也经常会封还帝旨或内阁的意见!
所以,一件事情,从上报到执行,至少要半月时间。如果十分紧急,会有特殊通道传递,三五日也可能完成。
如果某个大臣不想通过这些繁琐程序把一件事情定下来,也有办法:朝会“有本上奏”!
尤其是大朝会,如果内阁、门下省和皇帝都同意,或者有意见经过争论达成了一致,这件事情肯定会立即执行!
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大家批得体无完肤,甚至直接否决!
今天的大朝会,就有七件事情需要共议,现在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各方意见代表者针尖对麦芒,碰撞得十分激烈。
一个太监轻轻在侧角门处示意皇帝陛下身侧的司礼监秉笔崔公公。崔公公瞪了他一眼,轻轻走下,听其伏耳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回到皇帝杨延宣的身后,低语两句!
首辅黎宝机站在右侧第一位上,看得真切,心中暗笑:肯定又是后宫那些妃子弄出点新花样,需要皇帝评理了,这些女人,就没一个省心的!他暗暗替皇帝悲哀!
正想着,却听杨延宣一挥手,小声说了几句。杨延宣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壮年天子了。自从十五年前的“天变”后,他殚精竭虑,全身心扑在国事上,熬尽心血,白发早生,耳朵眼睛大不如以前了!
皇帝耳背的结果,就是说话的声音变大。他以为自己声音极轻微,但还是传到了黎宝机的耳朵里。他对面的柳太师一笑,脸色同样有些苦意!
显然,站在前面的十几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让黎宏直接到金殿见我!
黎宏回来了?居然这么匆忙!
黎宝机有些讶然,内阁七位阁臣对他的印象不错,要单独见他,无外乎询问一下他究竟想呆在京城,当个纯粹大儒,还是立志天下——这决定了他成为驸马后的任用问题!
可是,这小子直接上殿来,皇帝陛下会有什么事情呢?难道内阁一行人猜错了?他不是回来劝皇帝陛下勿动太子之位的?
十几个大臣互相对视,眼神中忐忑之意越来越明显,大家互相都在猜测判断!
七件朝议之事已经是第三件了,这一件解决,后面四件恐怕会很快的!
礼部主客司司官淳玉朴脸色青黑,他这已经是他半年内第三遍陈述西秦帝国的重要性了!对于他一个七十岁的老头子来说,早就应该下到“天地坛”中修炼儒家正法延年益寿了!可是,天变之后,朝廷不宁,做为老臣,他总觉得为国家还应该多做点事!
想到这儿,老头将银光四射的笏板举过头顶,躬身下拜,再启尊口:“老臣所奏之事,仍然是援助西秦国抗击西夷侵犯!自从上次殿议之后,我特意让白老七去西秦西北边疆查看,结果表明,我预料的错误!”
包括黎宝机都眼睛一亮,心里暗骂:你判断错误还上奏什么,难道唐明帝国的钱粮是大风刮来的?国内还有许多百姓饥一顿饱一顿,出兵帮助西秦帝国平定西域,想得可真美!
淳玉朴重重顿了一下笏板,居然有轻微龙吟,显然这件儒门宝物已经突破了宝器巅峰,如果有器灵的话,算是半圣器了!
正想着,淳玉朴的嗓门忽然加大动静,掷地有声:“整个西秦边疆缩减八百里,所有西域故土完全沦陷。西食国、焉竹国、扬焰国等完全控制了西出通道,甚至波斯国已经打开了通向康巴古原的西山口,随时可以侵占康巴古原!”
朝堂一片安静。站在后面的年轻臣子们,心中大惊,而站在前排的重臣们,心中暗骂:这算是什么新消息?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淳玉朴的话说到这儿,他扑腾跪倒:“中原五国之争,是地域分歧内斗,而与西方之争,是文明不同。堂堂中华,竟然让外敌入侵,何其耻也?身为儒家传人,当守土安疆,不能因为离得远而怯战。如果康巴古原再丢失,用不到十年,我唐明帝国必然直面邪恶!”
大臣们都在心中措着词,准备等内阁率先反击后一拥而上,淹没这个老家伙的“妄想”:国内不宁,哪儿有心情管他国!即便唐明帝国最强横时期,也不过支援西秦帝国一些钱粮而已!
黎宝机看众人都盯着自己,他心中暗骂,这种违背儒家礼法道义的事情,让他率先出头,众人都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自己还要像上次一样横拦一道吗?
他犹豫了一下,盯着杨延宣看,发现他似乎神游八方,根本没听到淳玉朴的话。黎宝机忽然心中一动,低首站出来:“陛下,刚刚淳大人提议,我们支援西秦兵马钱粮,共抗西方光明、黑暗和火焰等宗侵蚀东方文明……”
黎宝机的本义是把皮球踢给杨延宣,谁想到杨延宣经他一提醒,马上进入了“开会”状态:“黎爱卿可有高见?大家都说一说,此事究竟有多大成败?”
啥?皇帝居然想玩一玩?
一下子大臣傻眼了,又看向了黎宝机:你是首辅,你倒是说话啊!
黎宝机刚想直接否定这“不现实”的想法,忽然看到皇帝眼睛向朝堂外面看,他眼珠一转,有主意了!
“陛下,独孤大人前段时间从浙东一带返回,对江塘府知府黎宏的远见卓识赞不绝口!估计这位状元公一两天就回来了,不如暂留下这个话题,做为对年轻人的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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