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又谈了很久,黎宏放下心来,带着妻子们直接赶往江塘府。
江塘府位于大海之畔,西高东低,地势平坦肥沃,一条宽阔的江塘,从海里向陆地延伸,渐渐与汇入海口的淮河相连。这一百多里的“深沟”,给江塘府带来了丰沛资源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这是一个天然的良港,几千米的巨舟轻松进入到内陆,是其他各地港口无法比拟的!但是,每到夏秋之交,海水倒灌进来,形成滔天巨浪,不断冲刷两岸,甚至将淮河堤坝冲塌,引发海啸灾害,淹没塘外数千亩良田!
从前年开始,海潮越来越大,让江塘府几乎四分之一被泡在了海水之中。
还有两个月,又要到大潮起时,沿岸百姓已经人心惶惶:想撤走吧,舍不得那些好田地,舍不得那从船上卸货的“工钱”。不撤走吧,大潮说来就来,一夜之间,可能就成了水底冤魂!
而江塘府知府,刚刚被调到郡里,据说出任祭酒——他的能力正适合干这个:
这位凌大人凌府尊,碌碌无为,喜欢吹牛。他上任伊始,就承诺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不再东搬西走。可是,他在任的三年,一年比一年潮汛严重。
因此,这位大人也很有自知之明,一接到皇命就收拾东西悄悄起程,即便如此,仍然让百姓堵在城门口一顿埋怨!
当黎宏赴任之时,五个妻子也研究了各自分工,如五朵鲜花围着他,让一众送行之人羡慕不已!但羡慕归羡慕,一般人还是暗自为黎宏捏出一把冷汗啊!
四个公主,一个贵为“道之子”,又是帝后花主,哪一个都非等闲之辈,黎宏难道不累吗?
有这种怀疑的,绝不是少数人,包括此时东海龙宫里,就有人替他操着没用的心!
敖颜东,东海龙族第四顺位继承人,也正是他的儿子,被黎宏的儿子黎天下给骑在了身上,在近海处转了一上午才得以脱身。虽然它没倒霉到被抽龙筋,但堂堂龙族,居然在家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让人当座骑溜了一上午,岂能不气?
敖颜东不是鲁莽之辈,详细打听了这个“神童”来历后,准备咽下这口气算了!可是,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一个深海鱿鱼族说客,改变了他这一想法。
这位配合人、妖、仙围捕深海神龟的妖族强者,算起来比敖颜东大很多,却对他十分恭敬。一口一个“皇子陛下”,让敖颜东十分享用,因此对他态度也和蔼起来。渐渐地,随着二人来往密切,这位叫做“尤南淳”的妖族,又向他进贡了许多深海特产之物。
最后,谈起了东鲁帝国和海上仙山的局势。尤南淳笑着提醒敖颜东,龙族代表妖族高端势力,要敢于和人族“斤斤计较”,这样才能竖立威望。如果事事后退,会让妖族瞧不起,也难以承担起东海未来龙皇的重任!
说着,他又举了大皇子敖颜辉处处软弱可欺,许多东洋海族十分不忿,不同意他成为新的皇者!
总之他的意思很明显,敖颜东要以自己儿子被人族欺负为借口,兴风作浪,打压人族直到黎宏服软,借此树立他的威望,从而晋升到皇者之位!
敖颜东的心思有些活了起来,却有些犹豫不决,一时间,尤南淳也不再劝他,自己悠悠然,顺着海潮和江水,来到了海塘府境内。
他是大妖,变幻成一个普通唐明帝国子民,还是很轻松的!
青衫小帽,一头疲驴,两根竹板,敲击着《将军令》行走在街上,身后一面白底黑字幡:决断天机,审视阴阳,破命运财,逢凶化吉。
江湖上这就是算命先生的打扮,但在唐明帝国,他们有一个显赫的名字:神算者,或者天机师!
进了海塘府城,他靠近青瓦楼前,立好摊位,一面看着过往行人,一面提起玉笔,轻写一个“黎”字,挂在幡前!
好奇之人有之,闲得无聊的人也不少,更有许多翁婆闲汉,不一会儿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着新鲜——唐明帝国的神算者可不会沿街算命!
尤南淳轻轻一笑:“海塘府的乡亲们,我叫三口尤,又叫断三口,一府只算三次,第一次一金,第二次一百个金币,第三次不要钱!”
人们互相质疑着,也不算卦,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热闹。好一会儿,一个印满金币的“柱子”挤了进来。大家细看,此人脑袋极小,又带着同样的帽子,看上去还以为柱子穿上衣服呢!
他一拱手:“我是安南海客,马上返回安南老家了!你就给我算一算,我这次买卖挣了多少钱?算准了,我给十金,不准……”
人群哄地一声笑,显然这个人是来找碴儿的!
有人认识他,他确实是安南来的海客,但在海塘府可住了好些年了!一般看到他的时候,人们马上躲开,生怕被他刮去身上仅有的铜板——此人的外号就叫“刘光板”!
吝啬、小气、不讲道义、唯利是图,这些不好的词用在他身上,绝对不会有一点错误!
就这么一个人,瞬间让场边看热闹的人都向后退了一步,笑声也渐渐停了下来。几个老者同情地看着尤南淳,想提醒他马上离开,却被身后的亲友拉住了!
“刘光板”可不是好惹的,专门骗外来人的钱,万一恼羞成怒,把火发自己一家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尤南淳盯着他看了一眼:“不用算了,你马上去塘边看你的钱财最后一眼吧,船马上就沉了!一诗有云:十年鸡毛一朝拔,失鳞老龙遇铁虾。一分一毫非善得,钱在海塘不到家!”
“刘光板”正要咆哮,忽然听到塘边的码头有人大叫:“船漏了,快来人啊,船漏水了!”
“刘光板”急跑而去,周围所有人都面露惊容。一个面上涂重粉的老太婆扭着身子,犹豫好久:“给我算一下,老伴还有几年寿命?”
尤南淳看着“风韵犹存”的老太太好一会儿:“居心不良,钱我就不收了,告诫你和子女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如果你老伴今晚死了,明天你的寿命也就到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引来了人群中几个年轻后生的暴骂,随手把尤南淳的案子打翻,连疲瘦的老驴都挨了好几脚——这些后生正是老太太的孙子辈!
知情的路人马上点头称奇:这老太太嫁过六家,每次不到半年夫家就会死去,她再寻一富裕鳏翁嫁了!许多邻人早就怀疑她谋害亲夫,却苦于无证据,今日被不相干的“神算者”一语点破,正合了人们的心理猜测!
“罢了,最后一卦不要钱,送给你们全海塘之人:不敬龙王不敬天,九月浪高檐头咸!黎宏滚蛋性命保,不听真言撒纸钱!”
他一步步走着,路过井口,忽然一纵身,跳了进去!
水声未等响起,一声锣响:“知府黎大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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