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中,王贤飞出去两丈远,然后大头朝下,栽到了厚厚的雪堆里,只露出两只脚在外头……
顾小怜也摔得不轻,但她让王贤那重重一推,抵消了下滑的力道,在雪堆上横滚了几下,就堪堪停下了。冰@火!中她顾不上查看自己受没受伤,忍着痛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王贤奔过去。
山沟沟里的雪堆出奇的厚,顾小怜越往里走,就陷得越深,不一会儿雪就过了腰,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于脆手脚并用,爬到了王贤身边,便用双手拼命的挖雪,然后使劲把他往外拖。
使出吃奶的力气,小怜姑娘才把王贤的大头从雪窝里拖出来,此时天色正黑,也看不清他有没有受伤,顾小怜忙用要失去知觉的双手,将他从头到腰摸了一遍,还好除了无数细小的伤口,没有大出血的地方。
而且最重要的,他的呼吸还算均匀,顾小怜谢天谢地,镇定下来,用手指使劲按压他头顶百会穴,几下之后,便听王贤哎呦一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哪怕是在夜色中,也依然贼亮贼亮。
顾小怜欢呼一声,抱着他的脖子,没头没脑的亲起来,勒得王贤险些再晕厥过去,忙拍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别那么激动。却见顾小怜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泪水。
“哭什么?”王贤轻声问道。
“刚才我以为你死了,呜呜……”顾小怜扑到他怀里,一阵阵后怕起来道:“一下觉着天都塌了,呜呜,官人,你什么时候在我心里这么重要了?”
这不是情话,却比什么情话都让人感到幸福,王贤笑笑道:“也许就是从我上圣女峰开始吧。”
“嗯。”顾小怜点点头,喃喃道:“小怜实在没想到,官人能为我冒那么大险呢”在重逢之前,顾小怜和王贤其实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还有一些隔阂。虽然顾小怜曲意奉承,但那更多是两人的身份使然,所以顾小怜不辞而别时,反而有些赌气的快意……你不稀罕我,有人稀罕我,我不给你当侍妾了,我要去当圣女去
只是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家,回到冷酷无情、尔虞我诈环境,她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留恋那段生活,但到那时为止,她也是思念林清儿等人多些,而不是对王贤……转变生在韦无缺告诉她,王贤正在到处找她,为了她甚至冒险参加了白莲教的密会,顾小怜那颗冷冰冰的心,才一下有了生气……原来他并不是表现出的那么冷漠,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所以当韦无缺告诉她,王贤在太原病倒时,她才会焦急的请韦无缺去打探消息,自己也破天荒的进了佛堂,天天烧香祷告,祈求王贤能够康复。但这也不足以⊥她,甘愿对王贤死心塌地。是那天在圣女峰上,看见他以千金之躯,只身入龙潭虎穴,对自己柔声安慰……顾小怜的一颗心,终于毫无保留的扑在他身上。
古人说的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其实换了任何一个女子,都会被他的举动所俘获吧……尽管王贤的动机十分复杂,但谁又能说他不是为了顾小怜呢?
两人温存一会儿,王贤突然醒悟道:“我擦,小胖呢?”不禁暗骂自己重色轻友,抬头四下张望,便见个黑黢黢的身影,正立在块大石上望着自己。虽然天黑看不清面色,王贤却一眼就认出那是吴为,而且脸上还挂着冷笑,一定也在腹诽他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顾小怜虽然在王贤面前很放得开,却不想被他的属下兄弟看到自己不端庄的一面,赶忙支起身子离开他,躲在王贤身后装起了纯情。
“小胖,你就那么滑下来,实在太佩服你了。”王贤朝吴为呲牙笑笑道。
“没有,那玩意儿太难控制,半道我就摔下来了,”吴为摇摇头道:“滚了一百或者二百圈,不过运气还不错,最后被一棵树弹起来,落在早先坠崖的马匹身上。”说着叹口气道:“那匹马的运气就糟透了,本来还有口气,被我一压,当时就断气了……”
“行啊,你也算是为它解除痛苦了。”王贤笑笑,扶着顾小怜的肩膀站起来,检查一下自己的零件,除了屁股火辣辣的疼之外,别处倒还安好。“大家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顾小怜和吴为齐声答道。
“运气真不错。”王贤笑道:“咱们赶紧离开这,以免他们追下来。”
“嗯。”三人便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谷口走去。山谷里没风,说话方便的很,吴为在前头带路,对王贤道:“我在谷口放了三匹马,他们的马全让我祸害了,咱们出去后,进退自如了。”
“小胖,你还是一贯的阴险啊。”王贤感觉腚上火辣辣的疼,每走一步都扯得菊花一紧,忙用说笑分散注意力道:“不过你怎么提前信号了,咱们不是说,等莫问他们到了再动手么?”下午在上山时的道旁,他看到一片红包袱皮,在雪地里甚是扎眼,那是他和吴为约定的信号——看到信号,他才会突然在破庙里动手。不过他再托大,也不会想以三人就对付人家三十人。只见他一脸后怕道:“我还以为援兵提前到了呢,小胖。要是知道就你一个,打死我也不敢动弹。”
“情况有变啊大人。”吴为苦笑道:“昨天在县城的联络点,收到莫问的密信说。八天前,太原三护卫的兵马全都调动起来,理由是例行的冬训丨但是老王妃刚刚薨逝,他们这时候还拉什么练?分明是别有所图。”
“莫问和许怀庆严密监视太原三护卫的动向,现他们兵分三路,朝北方包抄而来。”吴为接着道:“以他们的行军度和方向看,竟然正好形成一个口袋,迎着我们便罩上来……我算计着,再不赶紧跳出来,我们就要迎头装进口袋里了,到时候别说抓人,连大人的性命都无法保证,只好改变计划,先保全大人要紧。”说着笑笑道:“好在运气不错,有惊无险。”
“嗯。”王贤点点头,他对吴为所说的情况,并不感到意外。这一点他在圣女峰和顾小怜深谈之后,就有所预料了。现在吴为的话,更验证了他的猜测:“韦无缺和晋王是一伙的,前者引蛇出洞,后者瓮中捉鳖,配合的真不错。
“既然他们是一伙儿的,那晋王和山西武,岂不已经知道大人是装病?”吴为一惊道。
“当然知道了,所以他们才想把我灭在这荒山野岭里。”王贤冷笑一声道
“不过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怕不光是为了咱们吧?”吴为轻声道。
“当然,他们是为了刘子进。”王贤淡淡道:“这家伙知道的事情太多,晋王若想安稳,必须让他死无对证。”
吴为彻底明白了,韦无缺的算计确实很缜密——他先利用王贤,让顾小怜上套,再利用顾小怜,让刘子进上套,然后再利用晋王,将所有人一网打尽虽计不出奇,却环环相扣,对人心和局势的把握炉火纯青,成功的希望十分之大——如果他的对手不是王贤的话。
王贤本身就生性多疑,对韦无缺的怀疑更是深入骨髓。所谓将计就计,又何尝不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岂能不做好各方面的防备?而且吴为又是个大局观很强的人,这才能预先判断出对方的谋划,在落入包围前止步。
“只可惜,没能抓住刘子进,”王贤叹口气道:“千算万算,没算到那张五竟如此彪悍,真是条好汉子。”本来王贤的计划很简单,用蒙汗药放翻了众人,然后扛着刘子进跑路,在吴为的接应下,逃之夭夭是没问题的。
但是张五等人的行为,打乱了王贤他们的计划,本来吴为已经悄悄给大殿的马下好了泻药就好,但现外头情况有变,又赶紧换成了茱萸膏,把马辣得疯似的奔出大殿,才解了王贤的围,但是活捉刘子进的计划,也就落了空。
抓到活得刘子进,则满盘皆活。没抓住刘子进,或者刘子进被人杀死,王贤冒这么大险,费尽心思的行动就等于失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人已经做得够好了,”吴为低声道:“只能说那刘子进气数未尽。”
“不,他气数已尽”王贤却沉声道:“除了我们要抓他,晋王还派了大军围捕,就算他神仙附体,能逃出重围,你认为韦无缺会让他再回广灵县?”
“这样想来,这位刘将军还真是霉星高照,七灾八难呢。”吴为忍不住笑道:“还是落在咱们手里结果最好。”
“可惜他就是不明白,”王贤咬牙坚持着,终于走出深可没膝的雪地,跟着吴为出了山谷,便听见远处树林里,果然有马喷响鼻的声音,王贤心下一松道:“他和他兄弟们唯一的出路,就在我身上。”
“先离开这再作计较。”吴为说着过去牵马,王贤也要跟上,却被顾小怜一把拉住,使劲攥着他的手。两人经历过生死,默契已经相当之高了,王贤登时全身血液倒流,口中却若无其事的吹起了口哨,又笑道:“人有三急,我要尿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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