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回到大王城,将领们都识趣的不拿任何事情烦他,以免打扰到公爷和妻女短暂的相聚。
王贤也抛开所有心事,全心全意和宝音陪着女儿玩耍。
“乖女儿,你想去哪里玩儿,爹爹和娘亲带你去。”王贤对带孩子也不是毫无经验,笑眯眯的拿出哄王佑的那套办法来。
“外头没意思,咱们在家待着吧。”阿蘅却笑眯眯的摇头道。
“在家待着也成,我给你买的玩具呢,拿出来咱们一起玩吧?”王贤也笑眯眯道。
“不用了,都玩腻了。”阿蘅却摇头道。
“那我给你抓两只小白兔来玩?”王贤再变个法子:“小猫小狗小刺猬也行啊?”
“呵呵……”阿蘅的小脸上,似乎挂出一丝无奈。
王贤当然不相信,这么小的小孩就会感到无奈,还继续卖弄道:“那爹爹给你唱个歌吧,我有好多儿歌,都是谁都没听过的。”
“那……好吧……”阿蘅勉强答应道。
“小兔子乖乖,把门打开开……”王贤便卖力的唱起来,阿蘅耐着性子听了几首,等他唱到‘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阿蘅终于忍不住,捂住他的嘴道:“咱们还是好好坐着聊天吧……”
“呃……”王贤那一脑门子黑线啊,他就是再迟钝,也感受到被深深的鄙视了。
“呵呵……”一旁的宝音,再也忍不住扑哧笑起来,本来想继续欣赏王贤受窘的样子,但在王贤可怜巴巴的眼神下,她还是给他解惑道:“这丫头人小鬼大,总之你别把她当小孩就对了。”
“跟你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贤苦笑着捏一把闺女嫩豆腐似的小脸儿,正色道:“好吧,你想聊什么?”
“我弟弟多高了,知道我这个姐姐吗?”阿蘅便一本正经的问道。
“和你一般高,当然知道自己有个姐姐了,整天念叨着要来草原找你。”王贤起先还一脸笑意,说着说着却叹了口气道:“其实,爹爹这几年在京城,他在济南,见面的次数很少很少。”
“哎,往后还得这样吗?”阿蘅又问道。
两个问题下来,王贤已经不把闺女当成六七岁的小女孩了,坚定的摇摇头道:“等爹爹回京之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就把你和你弟弟接进京城团聚,到时候要劝你娘亲一起哦。”
“你们大人的事儿,我们小孩子家家可管不着。”阿蘅却马上摇头道。
“你还算小孩子吗?”王贤苦笑着揉着女儿的小脑袋,自己六七岁的时候,还屁都不懂呢。这丫头到底是怎么长得。
下午到晚上,便在父女俩这种认真严肃的对话中度过了,两人从家庭关系谈到社会伦理,从社会伦理谈到天文地理,从天文地理谈到人类起源,得亏王贤什么都知道一点,才没有在闺女面前露了怯。
但其实也有不少地方是糊弄过去的,只是没有被女儿听出来罢了。不过真的没听出来吗?想到她不时发出的‘呵呵’冷笑,王贤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差不多到了戌时,阿蘅才打着哈欠,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谈话,对王贤赞许的笑道:“爹爹懂得就是比娘亲多,我攒了几年的问题,可算知道答案了。”
王贤听了,感觉像得到了全世界的赞许一样,开心的大笑起来:“那是,为父是有名的问不倒,全天下就找不出比我更有学问的人了!”
“呵呵……”阿蘅又笑了。
“好了。”宝音终于发话了,瞪一眼阿蘅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多问题,非得一气儿问完。”
“我怕下回又是几年以后,我都忘了怎么办?”阿蘅嘟囔一句,王贤登时愣住了,阿蘅却爬到床上,摆了摆手道:“我要睡觉了,你们请便吧。”
“……”王贤有些吃惊的看着宝音,宝音却摇了摇头,王贤便转过头来,坐在女儿床边,帮她解开头上的小辫,柔声道:“闺女,爹爹唱歌哄你睡觉吧。”
“想唱就唱吧。”阿蘅有些无奈,但好歹没反对。
待女儿合上长长的睫毛,王贤便轻轻拍着她,低声唱起来: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蓝轻摆动啊,
我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小羊儿,想妈妈,咩咩它就叫两声啊,
小宝宝,睡梦中,微微她露了笑容啊。
眉儿轻,脸儿那个红,好似那甜甜的小苹果。
心肝肝儿,小宝贝,爹娘永远在你身旁。”
在王贤并不悦耳的歌声中,阿蘅沉沉的睡去,王贤盯着女儿看了又看,想把她的小模样一点不漏的刻在自己的心田里。
良久良久,他才想要起身出去和宝音说话,却发现睡梦中的女儿的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儿,还紧紧揪着他的衣角。
王贤的心又被猛地触动一下,他深吸口气,鼻头发酸的对宝音道:“你和她说我要走了?”
宝音摇摇头,轻轻为女儿拢了拢头发,小声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八成是这鬼机灵自己猜到的。”
“哎,我亏欠你们娘俩实在太多了……”王贤歉疚的看着宝音,黯然道。
“知道就好。”宝音娇媚的横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忙自己的事吧,我们娘俩都被闪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被闪一次。”
“不会再有下次了。”王贤沉声保证道。
“你的信用可不太好哦。”宝音轻笑一声道:“算了,看在你要去拼命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了。”说着正色道:“你抓回来的那些家伙,准备如何处置?”
“查可韩和达尔罕我要带着上路,”王贤心中早有定计,对宝音道:“至于阿鲁台爷仨……”顿一顿道:“留一个阿布只安就够了,把他放回漠北去。”
“哦?”宝音有些吃惊道:“还以为你要让他把族人都南迁呢。”
“我仔细想过了,这些人就像割韭菜一样,杀了一茬还有一茬,不能把鞑靼和朵颜斩尽杀绝,不然恐怕会让女真人趁势而起的。”王贤沉声道:“让他们半死不活下去吧,等我腾出手来,再想办法把东北彻底归入王化。”
“行,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虽然爱耍耍小性子,但宝音从来都是以大局为重的。“对了,脱欢派人来求饶,我不想再接纳他们了。”脱欢是马哈木之子,当年瓦剌人当年被阿鲁台逼上绝路,和叔叔太平率众投奔宝音,宝音不计前嫌将他们安置在河套。这帮忘恩负义的东西却在敕勒川之战背叛了宝音,导致河套军大败,才有后来的大王城保卫战,王贤出兵草原,等一系列事端。
宝音虽然带人宽和,却不代表她可以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可以,你先和他们敷衍着,时机合适就把他们干掉吧。”王贤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瓦剌部早就今非昔比,如今兵不满万,确实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明白了,大老爷。”宝音笑道:“总之一句话,现在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好让大老爷放手与皇帝老儿一搏。”
“呵呵……”王贤想要反驳,但确实是这么回事,只好不好意思的笑了。
“杨溥怎么办?”宝音又问道:“需要我把他做掉吗?”
“不用,由他去吧。”王贤摇头道:“我们的敌人不是他。”
“我们的胜算有多少?”宝音忍了又忍,还是问出这个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说实话,不大。”王贤摇头苦笑道:“朝廷能调动的兵力,是我们的十倍二十倍,而且君臣名分摆在那里,我们很难得到军民的支持,人和不在我方,这仗何其艰难?”
“所以要速战速决。”宝音轻声道。
“是,拖得越久,我们失败的可能就越大。”王贤喟叹一声道:“而且,比起战场厮杀,我更担心皇帝会一直想办法动摇我们的军心。”顿一顿道:“哎,谁让大义的名分在彼不在我,上一刻,将士们可能还坚定不移的跟着我,下一刻,心思就可能倒向皇帝。所以,不到最后一刻,我是真不想走上这条路。”
“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宝音握住王贤的手,柔声道:“但凡皇帝还有一丝容的下你,也不会连国门都不让你进。”
“我知道……”王贤振奋精神,笑笑道:“既然无路可走,那么就让老子杀出一条血路来吧!”
“嗯,我相信,你一定会胜利的。”宝音点点头,给王贤打气道:“因为你是我男人!”
“哈哈,那是当然!”王贤将宝音搂在怀里,豪气顿生道:“等我的好消息吧!”
这时,门外响起戴华的声音,“公爷,该出发了。”
宝音站起身来,为王贤披上战袍,王贤亲吻了宝音,又俯下身,亲了亲女儿的额头,便推门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子夜时分的大王城,火把如龙,征尘未洗的将士们,再次踏上了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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