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原因,从派出所里既没有警车也没有警察追出来,志涛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在一个小角落里停了下来。
这时的志涛也有空闲的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刚才干的这件事的后果。
尽管自己没有犯罪,但终究是从派出所里跑出来的,严格上说,志涛还袭击了一位警察,暂且不管他是正式干警还是零时工,这总归是不对的。志涛一向遵纪守法,即使身处贼窝,也时刻提醒着自己要做一个好人,没有干一件犯法的事,这次算是破了戒了。
常言道,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志涛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犯罪,而无缘无故受到派出所不公正的待遇,也是派出所的人违法在先,自己为了维护自己的正当利益不得不从派出所里跑出来,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自己在派出所里什么都没留下,就算派出所要找自己,也得费劲费时间,还没找到志涛,他就已经回滨西市了。
这样想着,志涛舒了口气,心情也放松了不少。他这是第二次来安阳,第一次是从家里跑出来,在这里爬上了开往滨西的火车,这次又来安阳,虽和以往大不相同,却依然如此狼狈。志涛对安阳市的路况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
志涛所处的这个角落正好可以避风,使他感觉不会太冷,此时可是一天中最冷的时段,还好这不是东北,要不非冻死不可。志涛的倦意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给冲的烟消云散,靠在墙角,等着白天的到来。他将羽绒服的衣领竖了起来,双手放在羽绒服的兜里,苦等着。
脑海里时不时出现吕灿的身影,这让志涛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说心里话,志涛对吕灿的印象很好,并没有受到她是李全秘书这件事的影响。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春梦,吕灿竟成了梦里的女主角,志涛明白这不是偶然,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对于志涛,就像是在煎熬,即使在滨西市那段痛苦的日子里,他也没有躲在小角落里不能睡。他想,要是吕灿在身边跟自己聊聊天,时间必定过的很快。志涛暗骂自己一声,怎么又想起了吕灿,难道就不能想想别人,自己见过的女人那么多。
说起女人,在志涛脑海里的女人不多,自己的妈妈,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样子已经模糊,再细想,也无法清晰起来,跟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大学生欧阳璐,哦,算是个美女,身材和吕灿真的有一拼,可志涛对她没有过多的好感,再就是李美芬了,一想起李美芬,志涛就不觉得夜里冷了,她就像一个天使,拯救着自己,给自己温暖给自己光明。
志涛就开始想着自己与李美芬之间发生的一切,往事一幕幕形成一幅无比温暖的画卷,让志涛忘记了自己身处寒冷的夜,犹如偎依在母亲的怀里。
当志涛将自己和李美芬的事完整的不漏一丝细节的回想了一遍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志涛所能目及的建筑也渐渐清晰起来。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多了起来,却没有人注意到志涛所处的小角落。志涛从小角落里闪出来,正好见到一辆出租车向他这边驶来,志涛急忙跑到路边招手示意。
“去汽车站。”志涛吩咐道。
出租车司机嘿嘿一笑,启动了车子,没行够两百米就停了下来,指着车窗外说道:“到了。”
志涛朝着司机手指的方向一看,外面停着很多客车,果然是汽车站,他这才明白司机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和狡猾,掏出五块钱给了司机就下了车。
好像自从志涛一下火车,就一直被坑到现在,不是进了黑店,就是被关进了派出所,这不又让出租车司机轻而易举的挣了五块钱。
志涛看着整齐停着的一辆辆大客车,不知道具体哪一辆是往家的方向走的,只能跑到车头去,挨个看放在前挡风玻璃上的牌子,找到了往家方向开的客车,车门紧闭,既没有看见司机,也没有看到售票的。再一看,连他这样的乘客,也没有几个,他来的太早了。
汽车站周围卖早点的也刚刚出摊,正在摆着桌子和凳子,志涛就向买早点那边走过去,吃个早饭,等待着。
喝了一碗豆沫,就着咸菜吃了两个鸡蛋饼,志涛就又有了十足的精神。汽车站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有几辆客车已经开动了。志涛又回到那辆开往他家方向的客车前,一个中年妇女正拿着扫帚在车厢里打扫着。
“这车几点开。”志涛礼貌的问道。
“马上开。”中年妇女说道,将车上的垃圾顺着车门扫到路面上。
马上开,这好像是所有稍微跑的路线长点的客车的售票员的标准用语,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表现出了中国语言文化的博大精深,你一个小时前问她,她就说马上开,你半个小时以后再问她,她还是说马上开。
“你要去哪?”中年妇女打扫完车之后,将一个收钱的黑色挎包往胸前一戴,问道。
“全兴镇。”志涛回答道。
“那你先买票吧,八块钱。”中年妇女说着就从黑色挎包里拿出一张塑料板,上面用皮筋绑着花花绿绿的长条车票,用圆珠笔在车票上划了一道,撕下来递给志涛。
志涛总觉得有种被强买强卖的感觉,既然接了车票就乖乖的掏钱吧。
交了钱,志涛就上了车,耐心的等待着车开,不管怎样,今天肯定可以回到村里见到爷爷奶奶,他带着这么多钱,一定可以给两位老人买很多东西。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激动。
不知等了多久,客车才开动,车窗外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志涛脸上很是舒服。出了安阳市,客车就行驶在了县道上,路面颠簸不平,尘土飞扬,志涛像是坐在了筛子上,时上时下,颠得屁股直痛。
客车刚驶出车站时,车上的人就几个,出了安阳市,一直就是走走停停,车上的人多了起来,后来就变得拥挤不堪。
这些没有破坏了志涛的好心情,他望着窗外谈不上优美的景色,窗外的一切对他来说习以为常,已经没有了叶子的树木,大片大片如瓷砖似的土地,还有远处的平房。
到了全兴镇,志涛下了车,就找到了镇上的派出所,李美芬关于迁户口方面的事给志涛说的很详细,爷爷奶奶的家就属于全兴镇地界,而全镇就这么一个派出所,所有的户籍档案就都应该在这个派出所里。
志涛走进派出所,找到户籍科,虽然遇到了脸难看,事难办的情况,但在志涛的软磨硬泡下和工作人员的冷言冷语中,还算顺利的将迁户口的事给办了下来,拿着新开出的户籍迁移证,志涛又坐上去往林庄村的三轮车。
林庄村是志涛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从字面上的意思可以轻易的猜到,这个村的大部分人都姓林,志涛的全名就叫林志涛。可以说林姓人在村里是个大家族,只要是林姓人,你我之间肯定沾亲带故。
坐在有着一个棚子罩着的三轮车里,又是一路的不平坦,志涛再下车的时候,离爷爷奶奶家就已经很近了。一直守在村边的几只野狗盯着志涛,却没有像见到陌生人一样乱叫,即使志涛的改变很大,身上的气味却不曾变过,狗是靠嗅觉辨识人的。
村中的有些老人和妇女在街门前坐着,看着在门口玩着的孩子,见到志涛走进村里,第一感觉是很陌生,细瞅着才认出志涛,在一起议论道:“这不是住在村东的涛子吗,听说他不是离家出走了嘛,这又回来了,看看人家身上穿的,一定花了不少钱。”
志涛从他们身边走过,听着他们的议论,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林庄村不大,当初盖房子的时候却没有经过什么规划,房子盖得不整齐,有钱人可以有一块大的地基,没钱的人地基就小了,这些房子都盖了起来,犹如一大堆积木七零八落的散在了地上。志涛每走过一家的房子就得转个弯,往爷爷奶奶家,他就像是在走迷宫格一样,曲曲折折的。
终于到了爷爷奶奶家,这是他生活了五六年的地方,他对着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没有钱盖房子,志涛的爷爷奶奶住的房子还是用过去的那种大青砖砌成的,就只有三个房间,窗户上也没有玻璃,只有几层破旧的塑料布裹着,当着冷风。屋外的围墙也是用整齐不一的大青石垒成的,显得即简陋又破旧,和周围的几座用红砖建起来的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院门就是两片破木头,周边已经被磨圆了,门上既没有铁环也没有可以挂锁的铁栓,因为就算是小偷,一看到这院子,这屋子,也知道没什么可偷,上锁也没了必要。
一个已经没有了光泽,几乎要烂掉的破烟筒从其中的一个房间的窗户上面伸了出来,冒着灰扑扑的烟,这证明家中有人。
志涛站在门外,久久的不愿进去,在路上的时候,志涛内心是无比高兴,可真的到了家门口,想着自己当初一声不吭的就离家了,有些不知如何去面对爷爷奶奶,那个时候他们一定很伤心吧。
“吱..”
屋门被推开,从里面慢慢走出一位老人,她驼着背,手里拿着一个锈迹斑斑的簸箕,向房子旁的一个用烂木头搭着的棚子走去,棚子里面放着一小堆黑黑的煤块。
看着这位老人,志涛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这就是他的奶奶,好像比他离家的时候更老了,腿脚更加不灵活了。他推门进去,一个箭步走到了奶奶的身边,接过了她手中的簸箕。
老人没有认出眼前人是谁,问道:“你是谁呀?”
志涛将煤块装满簸箕,才对着自己的奶奶说道:“奶奶,我是涛子!”
奶奶仔细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涛子”的人,在确定他就是自己的孙子后,不禁老泪纵横,道:“你是涛子,你真的是涛子呀。”
“奶奶,真的是我。”志涛带着哭腔说道,他看着自己年迈的奶奶,心中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涛子不哭,回来就好,赶紧回屋,外面冷。”奶奶心疼的说道,伸着手擦着志涛脸上的泪,就像小时候志涛被欺负时,她那样安慰着志涛一样。
志涛拿着簸箕,搀扶着奶奶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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