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同桌的你】

  玉小溪清亮甜美的生意在大礼堂里回荡,下面的六千师生已经一片哗然。

  “张扬?写‘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那个诗词小才子?”

  “原创歌曲?我没听错吧?”

  “他会唱歌,还是原创?”

  “同桌的你?咦?之前不是说他喜欢林依然,表白被拒还殉情来着,怎么移情别恋啦?”

  “白痴,张扬的同桌就是林依然。”

  “卧槽,当着全校师生表白啊?”

  “好浪漫啊……”

  高三八班的学生已经全部懵住了,周晓婷道:“不是说诗词朗诵吗,怎么变成原创歌曲了?”

  “肯定瞎写的,哗众取宠。”

  “不好说啊,既然学校通过了,肯定写的不错嘛。”

  廖青云直接拿出手机来打开录像,哼道:“好好的露脸机会不珍惜,瞎搞什么原创歌曲,等我录下来让你好好出名!”

  还有一些人偷偷拿眼看林依然。

  同桌的你?这是当着全校师生表白啊!

  林依然羞红着脸勉强镇定,张扬会在欢送会上表演节目她也听说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诗词朗诵居然会变成原创歌曲,还是这么一个名字……如果他真的在舞台上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大庭广众之下,她该怎么拒绝,又怎么下台啊?

  女孩儿一颗心不由地悬了起来,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却又忍不住看着台上,既羞恼又紧张,还有隐隐的期待,心中十分纠结。

  张扬穿着校服,抱着吉他,缓缓走到舞台中央的话筒前,平心而论,他身材挺拔,长相俊逸,在舞台上微微含笑,淡然自若的模样的确很能够让一些小女生怦然心动,如果再唱一首为自己表白的原创歌曲……哇!

  下面很多女生眼睛里已经开始冒小星星了。

  张扬没有立即开始唱歌,拿手指戳了戳话筒,传来“噗”、“噗”两声,惹得下面许多学生一阵低低哄笑。

  张扬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毕业之后,也许我们这里有的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几次了……”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沉默,下面的学生也沉默了,尤其是高三的毕业生,对于这句话的感受尤其深刻,偌大的礼堂一时间鸦雀无声。

  张扬望着下面某个方向,脸上缓缓扬起一个笑容,道:“不过有些人即便分别,也终究是难以忘怀的,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儿童节,也是某人的生日,这首《同桌的你》送给她,也送给大家。”

  台下的林依然愣在那儿,看着台上笑容灿烂的少年,半晌作声不得。

  前排学校领导坐的嘉宾席上,教导主任皱眉道:“欢送会上,这样子会不会影响不好?”

  老校长摆了摆手,说道:“年轻人嘛,缅怀一下中学生活,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别太较真了。”

  ……

  张扬手指拨弦,一阵不急不缓的悠扬旋律在礼堂上回荡起来,简单随意,却又有一种侵入心间的感觉。

  张微从没听过哥哥弹吉他,见他真的上去唱歌,还是原创歌曲,很是为他捏了一把汗,听到这阵好听旋律,眨了眨眼,嘀咕道:“原来哥真的会弹吉他啊,蛮好听的嘛。”

  低沉的歌声很快响起: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才想起同桌的你

  ……

  简单地旋律,微沉的歌声,触动心弦的歌词……让所有学生立即沉浸在了歌声里,回想起进入二中以来的点点滴滴,看着身边熟悉的同学,一股淡淡的哀愁渐渐在心中弥漫开来。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

  林依然听到这儿,身子一僵,心中掠过一抹不详的预感:“他不是要表白?”

  你从前总是很小心

  问我借半块橡皮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

  喜欢跟我在一起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这句歌词深深地触动了所有高三学生的心,可以说非常贴切地说出了他们此时的心声,明明刚入学时的场景仿佛就还在昨天,怎么就要毕业了呢?

  从前的日子都远去

  我也将有我的妻

  我也会给她看相片

  给她讲同桌的你

  ……

  唱到这儿,林依然彻底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他不是告白,他是在告别,看着台上那个当着全校师生弹着吉他为她唱歌的少年,心中微微酸楚,不知不觉间,他的面容似乎变得模糊了,唯独歌声依旧清晰地响在耳边。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

  ……

  张扬一曲唱罢,六千师生还沉浸在最后“啦啦啦”的余韵之中,以致于竟然无人鼓掌,张扬一下傻了眼,心想这一世先天条件这么好的,苦练这多天,不至于会差成这样子吧?

  他咳了一声,正要谢幕,溜溜地下台,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了起来,吓了他一跳,心说这才是正常反应嘛,说道:“祝大家毕业快乐,预祝所有的考生都能够考出理想的成绩,谢谢大家。”

  热烈掌声中,玉小溪一袭长裙,重新走上台来,眼睛红红的,大声道:“大家说,这首歌好听吗?”

  下面响起整齐划一的“好听”。

  玉小溪道:“说实话,我刚刚在后台听哭了,因为我也很想知道以后谁会陪我看日记,谁会给我披上嫁衣,谁会娶我……”

  下面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还有人喊“小溪我喜欢你”“小溪我娶你”之类的话。

  玉小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好啦,大家不要起哄,在下一个节目开始之前,小溪想对依然学姐说一声:学姐生日快乐,祝你高考顺利……还有,小溪很羡慕你哦。”

  说罢这句话,玉小溪不待下面再起哄,说道:“下面有请高二十六班的黄珊珊、高丽同学为我们带来歌曲《思念你》。”

  这首《思念你》是当红歌后林素媛的成名之作,传播度非常广,高二的两个女生唱的也非常不错,如果换一个顺序,应该能够得到不少赞誉,可惜有原创歌曲《同桌的你》珠玉在前,反响很一般,让两个小姑娘颇为受打击。

  欢送会之后,张扬在二中彻底成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第二天青城都市报、省报等多家媒体都将这首《同桌的你》作为噱头隆重报道,以致于张守一在书店还打电话给放假在家的张扬问这件事,既自豪又惊诧,完全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会弹吉他了……

  这首歌的影响远远不止于此。

  “小蔓小蔓,快来看快来看!”

  苏小蔓是一个大一学生,晚上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就见到三个室友围在电脑前大呼小叫,没好气地打开吹风机,说道:“发什么春啊?”

  “史上最浪漫毕业季告白……你跟你前男友不是高中同桌吗,过来听这首歌,保管你湿得不要不要的。”

  “懒得理你。”

  “不看你肯定会后悔的……赌不赌,谁输了明早谁下去买早餐?”

  “神经。”

  “小蔓是真的,真的很好听也很感动,今天中午才刚刚上传,现在白狐视频网上点击已经十多万了……我刚刚都哭了。”

  “咦,媛媛你也这么说?把链接发给我吧,我吹完头发去看。”

  苏小曼慢条斯理地吹完了头发,一边敷面膜一边坐在电脑前点开视频,只见标题是“毕业季最感动告白,原创歌曲《同桌的你》唱哭半个学校”。

  “原创歌曲,真的假的?”

  苏小曼点击了全屏播放,就见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高中模样的挺拔少年抱着吉他站在舞台上,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毕业之后,也许我们这里有的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几次了……”

  苏小曼怔了一怔,想到初恋男友,高中时同桌、毕业后因为报考的学校不同开始异地,一个月前刚刚分手……也许这辈子真的再也见不到几次了吧?

  “不过有些人即便分别,也终究是难以忘怀的,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儿童节,也是某人的生日,这首《同桌的你》送给她,也送给大家。”

  苏小曼怔怔地想:“难以忘怀吗?”

  一阵不急不缓地吉他声传来,然后响起少年微沉的歌声: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老师们都已想不起

  猜不出问题的你

  我也是偶然翻相片

  才想起同桌的你

  ……

  苏小曼把面膜放到一边,怔怔地听起歌来,思绪跟随着歌词起伏,曾经的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啦啦啦啦啦

  ……

  一曲唱罢,苏小曼已经泣不成声,媛媛等人见她真的哭了,又后悔让她看这个视频起来,忙过来安慰她。

  苏小曼却重新点开了视频,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又一遍……

  最后抹抹眼泪,打开凤凰音乐搜索“同桌的你”,却显示没有任何搜索结果,带着哭腔道:“怎么搜不到啊?”

  媛媛哭笑不得地道:“都说了是人家原创啦,去哪里搜啊?”

  苏小曼“哦”了一声,重新打开白狐视频,看到下面评论已经有一千多,果断啪啪啪又给加了一条:

  “讨厌!害人家哭了半天,结果还搜不到音源下载,赶紧发出来啊!!!”

  媛媛想了想道:“我也去评,强烈要求上传音源提供下载!”

  “就是,老娘又不是付不起那点钱……小蔓明早别忘了买早餐。”

  “你去死!”

  “咦,小蔓你手机响了……”

  “哦,哦……”小蔓拿起手机,迟疑了一会儿,跑到阳台半天才回来,脸上泪痕犹在,却是笑容洋溢,容光焕发。

  “咦?你发春啦?”

  “去死啦,我男朋友打来找我复合的,他说他买了明天的机票飞来看我。”

  “什么情况?”

  “嘻嘻,他也看到了这个视频。”

  ……

  小蔓想了想,重新在视频下面写了一个评论:“这个唱歌的小帅哥是谁呀,非常感谢他创作了这首歌,如果不是这首歌,我跟我男朋友可能就真的要就此分开了,还好我没有成为他口中的‘同桌的你’……”

  赵鹏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午休时候一个刚来的毕业生在TT群里分享了一个视频链接,言之凿凿地称拿男性尊严保证是本年度听到的最好听的歌曲,刚刚处理完手头文件的他随手点开了视频……

  “毕业之后,也许我们这里有的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几次了……”

  这句话让年过三十的赵鹏感慨万分,然而随后伴随着吉他旋律响起的歌声,却让他彻底愣住了。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

  从前的日子都远去

  我也将有我的妻

  我也会给她看相片

  给她讲同桌的你

  ……

  十分钟后,视频下面又多了一条评论:“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孩子三岁,管着公司百十号人,结果看完视频自个在办公室里哭成狗……青春回不去了,但记忆不会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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