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的问题不是他尚权智造成的,但是他作为现任的市委书记,就有责任有义务带领宋州解决这些问题,走出没落,重现辉煌,省委把他尚权智放在这个位置上,不是仅仅只让他稳定局面,而是要让他带领宋州脱胎换骨,从人事结构到产业经济,从社会事业到经济发展,彻头彻尾的脱胎换骨,实现宋州新的腾飞,这是上一任省委书记田海华在他上任时就很语重心长的和他说的话,句句千钧,字字入骨。
现在他自认为正在逐步解决人事结构问题,但是经济问题却成为一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巨石,就算是他能彻底解决人事问题,但是在经济发展上无法实现突破,那么他还是失败的,而且失败得很难看,没有人会注意到他在人事结构上的改造努力。
他也曾经殚精竭虑的研究考虑过宋州经济该向何处去,但是始终无法绕过宋州这一批国企的问题,宋州要想发展,就必须要解决这一批效益低下已经失去了市场竞争力的国企,而解决不好这个问题,宋州经济无法发展,社会局面稳定无法实现,一切都无从谈起。
但是如何来解决宋州这批已经陷入泥潭困境的国有企业,尚权智没有多少头绪,承包制,股份制,私有化,兼并,拍卖,这薪式尚权智都曾经考虑过,但是他觉得这都难以真正解决问题,企业问题的解决关键在于这几万职工后续生存问题,解决不好这个问题,任何看上去无比美好的方式都是空谈,尚权智深知这一点。
而要解决这些职工的生存问题,就要说到钱的问题,且不说宋州财政已然因为为这些企业担保而困窘无比。即便是没有这些担保,要解决几万职工面临的生存问题,也显得力不从心,这也是尚权智内心中的最大隐忧。
现在贺锦舟突然谈到了省里边主要领导都对宋州面临的困境十分关注重视,这就像为一个心力衰竭的病人打了一针强心针,让尚权智顿时为之一振,如果有省里的支持,那么要解决宋州这些国企的问题就要好办得多。
贺锦舟的消息来源尚权智并不怀疑,作为省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他自然有他的渠道。而贺锦舟也没有必要在自己面前来耍什么嘴皮子,他这么说肯定也是得到了确切消息。
“老贺,你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可算是久旱逢甘霖啊,说实话,我现在最发愁的就是我们宋州的发展。摆在我们宋州面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国企改制遇到的诸多困难,如果能够把这个死结化解掉,那我就有信心让宋州重新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
尚权智以拳击掌,又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拳头,颇为振奋的道。
“老尚,省里主要领导很关注宋州的发展是事实,但是你若是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也许会收获失望的。”贺锦舟含笑提醒道。
“呵呵,这一点我还是很清楚很理性的,省里的支持只是外因,要想真正实现突破。还得考内心,还在于我们自己,只是这外因对我们的确很重要,我们很多构想都需要省里的支持。所以我希望等到省里主要领导来时,能够给我们一些实实在在的支持。”尚权智当然也清楚其中的底细。
“老尚。我建议你们做一些有针对性的方案,到时候省里主要领导来了,你们也可以有针对性的提出来哪薪面需要支持,那样恐怕效果要更好。”贺锦舟建议道。
尚权智点头,贺锦舟这个建议是由衷之言,每一个领导来宋州,看问题都会有不同的侧重点,如何根据不同领导的看法观点来拿出最能让他们满意的东西出来,才能最大限度的博取他们的支持,这很重要。
贺锦舟的到来算是得到了最高礼节的接待,市委书记尚权智亲自接待作陪,虽然上午调研没有相陪,但是午饭和下午的视察泽口,却是作陪,也显示出对贺锦舟的看重。
陆为民的参加也显示出这一次贺锦舟的调研意味深长,陈昌俊和陆为民相谈甚欢,根本看不出之前两人有什么嫌隙。
看到尚权智和沈子烈陪着贺锦舟上了栈桥上的凉亭,陈昌俊和陆为民却没有跟上去,而是就在湖畔湿地下边的林间茅舍茶座坐下,要说这边虽然无法一览湖景,但是因为四周林木茂密,却没有那么炎热,偶尔有凉风掠过,颇有一份逍遥欲仙的感觉。
“陈部长,看样子尚书记承担的压力很大啊。”陆为民眉宇间也有些说不出沉郁,“国企改制难题在我们宋州的难度显得格外巨大,我们这边国企不但是仅次于昌州的规模第二大,职工数量也是第二多,但是要说难度,却比昌州更甚,我们宋州不像昌州,昌州的国有企业遍及多个行业,航空、机械、钢铁、电子、纺织、化工等,而我们呢,以纺织为主,而纺织产业恰恰是这一个经济周期中面临冲击最大的产业,我估计强行压锭势在必行,到时候我们市里这几家纺织企业只怕会遭遇相当大的冲击,加重这些企业的生存困难。”
“哦”陈昌俊还以为陆为民会和自己谈周素全以及苏谯县委宣传部长的人选问题,尚权智和他打了招呼,要他在市公安局副局长和苏谯县委宣传部长人选问题上还是要征求陆为民的意见,先前他还对这个情况有些抵触,但是在陆为民主动表示向尚权智表示尊重自己意见并且还有这一次贺锦舟来宋州的高姿态之后,陈昌俊的想法也略有变化了。
“为民,你听到了上边要强行压锭的消息”纺织行业是宋州的支柱产业,昌江棉花主产区在宋州和西梁,而最大的纺织工业基地就在宋州,宋州纺锭数高达五十万锭,宋州和西梁的棉花主要供应宋州纺织企业,一旦实施强行压锭,那么宋州经济必然受到更大的打击,本来就不算稳定的社会局面也会受到影响。
“嗯,我有一个朋友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从他那里获知的消息,全国纺织行业压锭限产增效益这一原则已经基本确定下来了,现在就是一个压锭总数以及分解到各个省的问题了,他判断压锭数不会低于一千万,而我们昌江会分到多少还不知道,我估计哪怕只分个一二十万锭,只怕绝大部分都会压在我们宋州,昌州虽然也有纺织企业,但是据我了解昌州的两家大型纺织企业设备大多是八十年代设备,比较先进,而我们宋州的设备大多是五六十年代的设备,甚至还有解放前的设备,这种情形下,没准儿省里就会把所有压锭数全部压在我们头上。”陆为民淡淡的道。
“恐怕不能吧全部压在我们宋州头上,我们宋州本来情况就不佳,真要承受不起,出了问题,省里难道就不管”陈昌俊意似不信,对于经济这一块陈昌俊过问并不多,但是也算是知晓一些,宋州的情形已经到了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泻药的程度了,如果省里还要照顾昌州,还要把这个担子全部交给宋州,那就真的有点儿不顾宋州死活了。
“嘿嘿,陈部长,你没听贺部长说,省里几位主要领导在十五大之后估计都要来宋州调研,你以为他们就真的只是来关心宋州来关心宋州是真,也的确会给宋州带来一些政策和资金,但是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只怕省里也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昭阳部长是搞企业出身的,只怕也得到了消息,才会传递给贺部长,让贺部长提醒尚书记要有心理准备,到时候省里领导来了,花团锦簇的政策资金看上去温暖人心,但接下来呢肯定会有烫手活儿交给我们的,不信您走着瞧。”陆为民笑得很诡秘。
陈昌俊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虽然对经济工作过问不多,但是也并非毫无感觉,宋州的主导产业是纺织,而纺织产业这几年每况愈下,宋州表现得尤为突出,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宋州纺织企业设备陈旧,产品单一,市场接受度低,加之是老企业,人员包袱沉重,这些因素更制约了宋州纺织企业的生存能力。
“为民,这事儿恐怕得提醒一下尚书记,免得到时候来个措手不及。”陈昌俊吸了一口气。
“陈部长,我觉得这倒不完全是坏事儿,我们宋州纺织企业比起其他省市的同行竞争力更差,要压锭,中央和省里肯定要给资金和政策补贴,说难听一点儿的话,就算是上边不要我们压锭,宋州这几家企业也很难在生存下去了,还不如借此机会多要一些补贴和支持,借势转舵,这也不失为明智之举。”陆为民摇摇头,“我只是担心这动作来的太猛,我们宋州财政又太过孱弱,就算是有中央和省里的专项资金支持,我们也有性不消,所以尚书记还得要在这一轮领导下来时,先把问题困难摆出来,让领导提早先给我们宋州输输血补补气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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