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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来的几个公安都不动,看着前面陈局长的脸色行事。陈局长不坐,他们也都站在陈局长后头不坐。陈局长不开口,他们也都紧闭着嘴巴不开口,就跟人的影子一般。
这样的影子,在官场中并不少见,领导的秘书,首长的警卫,大体都属于这一类。一切唯领导马首是瞻。
“酒不忙喝!打你的凶手呢?在哪里?”陈局长眼高于顶,挺着个大肚子,官腔十足。
“就是他!”张厅长一指李毅,恶狠狠地道:“陈局,一定要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种目无领导的年轻人!各位兄弟,就麻烦你们了!”
“兄弟们,动手,抓人!”陈局长只是略微点点头,板眼十足了说了一句,正眼都不瞧李毅一下,就吩咐手下抓人。
薛雪连忙上前说道:“且慢!这位陈同志,你们公安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抓人呢?起码也要问个事情原委和来龙去脉吧,分个谁对谁错吧?”
“我们公安抓人,还用得着你来教训了?”陈局长冷笑。
薛雪心中有气,杜鹃市的公安局长她认识,不是眼前这位,此人说到天大,顶多是个市局副局长或者分局局长,两人级别相当。但自己好歹也是一县之长,在县里也是发号施令的主,没想到这位局长如此高傲,这么不给脸面,一时之间有些挂不住面子。但这是人家的地盘,她在涟水官威再大,到了省城之地,却也是无可奈何。
张厅长眼见薛雪受了奚落,心里隐隐有一种快意,觉得自己在薛雪面前摆了官谱,抖了威风似的。
“陈局长,别来无恙乎?当了一局之长,好大的官威啊!可否还认得在下?”李毅翘起二郞腿,慢条斯理的说道。
“阿哎!”阿局长定睛一看,马上将手从枪托下放下,眼睛也低下来了,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挺挺的肚子也收回去了,微微弯着腰,凑近李毅道:“李毅兄弟!你怎么在这里啊?呵呵,你可真不够意思,跑这里来潇洒,居然不喊小弟!”
这个陈局长,正是陈翔!
这一下变故突起,房间里其它人都愣怔住了。
一屋子人都注意到,陈翔刚才说话时,用的是“小弟”这个自称!官场上不仅对别人的称呼很有讲究,在人前的自称更有说道。但自称小弟的就明显不多了,更何况,陈翔怎么看都要比李毅年纪大!
众人心思一转弯,马上就明白过来,这个陈局长,跟李毅关系不一般!
张厅长暗叫不妙,额头愣是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期期艾艾地道:“陈局长,你们认识?”
陈翔牛眼一瞪:“什么叫认识!这是我兄弟!嗯,张厅长,你刚才说打你那人,不会就是我兄弟吧?”
李毅掸掸衣服,笑道:“陈局长,我本不想将事情搞大,既然你来了,总不能让你空手走一趟吧?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张厅长,仗着自己的权势,逼着我这位朋友陪酒,我看不过,挡开了那只咸猪手,张厅长恼羞成怒,抓了一只杯子来砸我,喏,碎瓷块还满地都是呢!他一击不中,就又生一计,抬出你陈大局长的威严来压我。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怎么处理呢,就要看你陈大局长的意思了。”
陈翔鬼精也似的,略微一打量各人的表情,便相信李毅所言非虚,打着哈哈道:“这个事情嘛,事实俱在,人证物证都有了,起码也是个故意伤人罪吧?兄弟,你说是不是?”他对着李毅说话,眼睛却看着张厅长的反应。
张厅长果然脸色一变:“陈局长,你可要主持公道,你是我喊来的啊!”
陈翔慢条斯理地道:“老张,公道自在人心,可不在于谁先报警啊!我们公安帮理不帮亲,凡事只能按规则来办。”
张厅长听了这话,暗暗心惊,陈翔平日里跟他称兄道弟,两人之间关系很铁,常在一起喝酒玩乐,要不然他一个电话也喊不来陈翔。可是陈翔现在的态度却令人深思,他明白,陈翔绝对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而且好得连他张厅长都可以忽视!
只有一个理由,这个年轻人来头不小!
这边闹出的动静有点大,很多人都过来围观,汪洋见李毅这许久没回来,又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也过来看了看,果然就看到李毅在里面,笑着喊了一句:“李毅,你放着那边的酒不喝,怎么跑到这边来蹭吃的了?这可太不够哥们了啊!”
不认识汪洋的人也还罢了,但张厅长是省水利厅的,平常也往省领导家里走动过,自然是认识汪洋的,何况汪洋长得跟他爸一个模样,只要熟悉汪国志的人,见到汪洋这副尊容,一眼就能认出来。
张厅长见到汪洋跟李毅称兄道弟,有些发怔,看向李毅的眼神瞬时就变了,再一细看,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拍着脑袋道:“李毅,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是不是那篇科学发展现代化水利报告的作者,李毅同志?”
薛雪道:“那正是李科长的大作啊!”
张厅长哎哟一声,官架子放下了,声音也变柔和了,一副见到老熟人的表情,笑着对李毅道:“李科长,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此人善变之快,令李毅都有些惊诧,仿佛刚才差点升级的流血冲突,根本就没发生过。
陈翔轻咳一声:“老张,刚才你不是要告李科长那个啥?”
张厅长面不改色心不跳,呵呵笑道:“误会,误会嘛!大家都是朋友嘛!几位,来来来,请上坐,我敬你们一杯。”
张厅长是老机关干部,见风使舵的手段非同小可。
陈翔却是有意偏帮李毅,想要尽快还李毅一个人情,皮笑肉不笑道:“张厅长,现在不是你告不告的问题,而是人家告不告你了!”
说着,陈翔看着李毅。李毅明白陈翔的意思,但他素来不是爱惹事的人,何况涟水县的款子,还得着落到此人头上。古人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点私人恩怨,比起政治上的得益来,实在微不足道。把敌人变成朋友,这是最上乘的战法。
张厅长道:“李科长,刚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我这人就是脾气火爆了一点,管不住自己,多有得罪啊!我自罚三杯以谢罪!”
李毅微微一笑道:“算了,一点小事!罚酒就不必了,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不情之请,涟水县西山水库必须尽快动工,赶在明年汛期之前加固堤坝,完成前期工作。这笔资金不到位,水库工程就无法继续,还请张厅长大笔一挥,早日批了这笔款子。”
这笔钱省里早有规定,必须按时划拨,张厅长之所以为难薛雪他们,无非是想卡住他们的脖子,一来多得些好处,二来也让下面人见识见识他这个副厅长的威风,此刻自然是借坡下驴,呵呵笑道:“这个好说,既然是一家人,那就不说两家话,这个钱,我明天就划过去!”
薛雪等人惊喜莫名,原本看起来缈无希望的难事,想不到解决起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薛雪连忙感谢道:“多谢张厅长!你可帮我们涟水县一个大忙了!”
张厅长摇手道:“要谢,你就谢李科长吧,这个情,我可是承他的。”说着话,却是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汪洋。
薛雪又要来谢李毅,李毅笑道:“薛县长太客气了。”
汪洋却是知道,这老狐狸认出自己来了,便宜人情他也会做,哈哈笑道:“既然把话挑开了,那大家就是朋友了!要不,我们两桌合一桌,喝个痛快?”
张厅长等的就是这句话,好找机会结交汪洋,马上应道:“这个提议好!”
其它人自然更无异议。
于是,两桌人合成一桌。
人多自然热闹,更有几个老酒鬼在场,喝酒劝酒俱是一流,气氛渐渐热烈,众人喝起酒来更是杯到酒干。
温可嘉刚到南方省不久,知晓他身份的人并不多,在座之人,也就李毅和汪洋知道他的底细,就连张昕怡,也只知道温可嘉是汪洋的好朋友。她之所以跟温可嘉在一起,还是汪洋故意安排的,同时,她也觉得温可嘉温文尔雅,气质高贵,值得一交。
于是,酒店上的干部同志们,都以汪洋为中心,一个个向他敬酒。
汪洋却是苦笑不已,心想你们这些睁眼瞎子,讨好我有屁用?现放着一个省委书记的公子哥,一个京城太子爷,你们不去巴结,偏偏找上我,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但他心里明白,李毅和温可嘉,都不是那种张扬的人,也不敢在人前点破了他们的身份,只得打起精神来应付。
温可嘉很喜欢李毅的性格,自李毅奚落张昕怡之后,就不再理睬张昕怡了,找上李毅说话聊天。李毅谈吐见识,非同一般,加之对温可嘉也有些好感,有心结交,两个人很快就谈到了一处。
谈静宜明白自己的身份,在酒席上尽量的多听少说,渐渐的她听明白了,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就连笑得最猥琐的那个胖子鲁有贵,也是一个县的局长大人。她不由得对李毅的交际能力暗赞了一声。
忽然,谈静宜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着自己,她不动声色的用眼角的余光一瞥,看到那个高雅的女县长正在打量自己,心里有些奇怪,心想她怎么对自己有兴趣啊?再一细心观察,发现那个女县长除了打量自己之外,就在关注李毅。心里恍然,心想她一定以为我是李科长的女朋友了!想到这里,一丝异样的感觉爬上心头。同时,凭着女性的敏感,他直觉这个女县长跟李科长之间,一定有层不一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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