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子她……在朋也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冈崎直幸向楚月说起了那几乎已经没有人知道了的往事。
“刚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世界都崩塌了。”冈崎直幸继续说,“‘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每天都这样问自己。”
“我吸烟,酗酒,每天都不去工作,每天都呆在屋子里,想念敦子,想念我们在一起时候的时光,然后又想到敦子的离开,然后哭到睡过去。”
“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吧。”冈崎直幸说,“一直到……”
“一直到,我听到朋也的哭声。”冈崎直幸说着,眼里充满了回忆。
“那个时候的朋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冈崎直幸说,“他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哭了,但是,那一次的哭声,却一下就刺破了我那破败的心。”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冈崎直幸说着,低下了头,“我开始去寻找工作,开始一边照顾朋也,一边挣钱……”
“那段时间,应该是我这辈子最辛苦的时候了吧。”冈崎直幸说着,却忽然又笑了起来:“但是,却也是我,最充实的时候了。”
“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那样坚强过。”冈崎直幸继续说,“那个时候,我停不下来,根本不能停下,我根本不能不努力。我被辞退过无数次,到处寻找工作……因为,因为我还有朋也!”
“但是……”冈崎直幸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朋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逐渐的长大了,逐渐的,逐渐的和我,疏远了……”
“终于,在和朋也打过一架之后,我忽然明白,其实朋也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冈崎直幸说,“我的人生一下就失去了目标,一下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朋也已经成熟了……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不。”在这个时候,楚月终于插嘴了,“您永远都是他的父亲,他永远都需要您的教导。”
冈崎直幸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说:“朋也上了高中之后,我又开始变得颓废了。我原本以为生活一直会这样下去,一直到楚月你的出现。”
“朋也开始和我谈心,开始和我逐渐的交流了起来。”冈崎直幸说,“在交谈之中,我才知道,他交上了楚月你这个朋友。”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感叹朋也也终于有了自己的朋友和生活,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人脉……”冈崎直幸说,“后来,我才明白,朋也是在与我修复关系。”
“那就是最近的事情了。”冈崎直幸苦笑着说,“我和朋也的关系恢复了很多,朋也也交上了女朋友,然后……忽然有一天,朋也告诉我,他准备去美国了。”
冈崎直幸的眼泪在不知不觉之间流了出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朋也始终是要成家的,他始终是要离开我的……”冈崎直幸说,“但是,但是我……”
“您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楚月对冈崎直幸说,“平凡而伟大的父亲。”
“您做所以觉得难过,大概是因为……还放不下这个心里的包裹吧。”
“心里的包裹?”冈崎直幸问。
“朋也他,已经长大成人了。”楚月说,“您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楚月的话似乎有一股魔力一般,止住了冈崎直幸的眼泪。
在这一瞬间,冈崎直幸似乎感觉到,那肩膀上一直背着的沉重的大山,消失了。
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您不也,还有自己的家吗?”楚月继续说道:“您的母亲,一直在家里,等待着您回去呢。”
冈崎直幸猛然一愣,有些震惊的看着楚月:“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楚月像平时那样微笑着说。
“是,这样吗……”冈崎直幸看了看楚月,然后低下了头沉默了。
冈崎直幸的母亲,冈崎朋也的奶奶……冈崎史乃,是一位住在乡下的老人。
冈崎直幸与敦子的爱情不被任何人看好,所以冈崎直幸和敦子早就离开了家乡。
从那之后,冈崎直幸似乎就没有再与冈崎史乃联系过了,更别说冈崎朋也了,他见了面都不认识冈崎史乃。
“那么……”冈崎直幸终于说话了,他一边擦去眼泪,一边努力让自己笑着说:“我就听楚月你的话,回家去吧。”
第二天,冈崎直幸的屋子前。
楚月和冈崎直幸面对面站在冈崎直幸的屋子前面,进行最后的道别。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楚月问道。
“嗯。”冈崎直幸点点头。
“经济方面,如果需要的话,请直接和我说。”楚月说。
“嗯。”冈崎直幸依旧是点点头。
“这边的屋子,我会帮忙解决的,您就不用操心了。”
“嗯,抱歉……谢谢。”
“等到,朋也回来的时候,”楚月说,“我一定会让他和琴美一起去看望您的。”
“嗯。”
“那么……路上保重。”
“嗯,再见。”冈崎直幸说完,转过身,离开了。
看着这位父亲逐渐的离开,楚月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这就是,“父亲”啊……
……
这之后,楚月的生活就平静了很多。
在光坂高校教的是选修中文,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因为过于严厉,导致楚月受到很多学生讨厌,但是在期末考试之后,上过课的学生发现自己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也便开始对楚月改观了。
当然,坂上智代和宫泽有纪宁本来的成绩就不错,学习中文的时候也很好。不过虽然私下里是恋人,在课堂上楚月也没有放水。
就这样,逐渐的又到了冬天,学校也到了第三学期。
和往年一样,渚在这个时候又病倒了。
古河家。
“又病倒了啊。”楚月摸了摸古河渚的头说。
“抱歉,楚月老师……”古河渚红着脸说。
“在家还说什么老师,直接叫我楚月就行了。”楚月笑着说。
“楚月课上和课下好像两个人呢。”宫泽有纪宁笑着说说。
“我觉得就是应该这么做的。”坂上智代说,“公私分明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还是智代最懂事。”楚月笑笑说。
“渚觉得怎么样了?”宫泽有纪宁又问古河渚,“今年的毕业,会不会也受到影响?”
因为,古河渚这是第三次上三年级,前两天次都是因为身体原因,冬天生病在家,所以不能毕业。
“啊,这个倒是不用担心,出勤的话是足够了。”楚月说,“只要能通过最后的考试就没问题。”
楚月帮古河渚算过,就算是第三学期一直请假在家,出勤方面也算是足够的。只要最后考试通过,就能够毕业。
“嗯,那就好。”坂上智代说。
“有楚月在,那就很放心了呢。”宫泽有纪宁也笑着说。
“不过……”楚月说,“就算如此,渚现在的学习成绩也……”
“唔……”大家一下都沉默了下来。
“对不起……”古河渚依旧是红着脸说。
“没事没事。”楚月笑笑。
“那,楚月就来帮渚补习吧。”坂上智代说。
“好主意呢。”宫泽有纪宁说,“正好,楚月平时也要帮渚看病。”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月说,“渚,你觉得呢?”
“可以吗?”古河渚却有些犹豫的说,“楚月你现在不是老师了吗?学校里的事情很忙吧?”
“就算再忙,也要照顾你啊。”楚月又摸了摸古河渚的头,“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你毕业的!我发誓!”
“既然楚月都这么说了,那就不用担心了呢。”坂上智代笑着说。
“是啊。”宫泽有纪宁也笑了。
关于古河渚的病情,楚月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要使用神力把古河渚的灵魂与小镇的灵魂强制分离,这样做肯定会对古河渚和小镇都造成一定的影响,更何况楚月对神力还不能完全运用自如,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楚月不想这么做。
所以,每天放学之后,楚月都会来照顾古河渚,一边陪伴古河渚聊天,一边帮古河渚补习功课。
但是,古河渚的病情是随着天气越来越糟糕的。有时候甚至根本只能躺在床上,更别说学习了。
为此,楚月也只能减少学校里工作的时间,来帮助古河渚。
而在推辞了学校里的很多事务,开会也不来,社团也很少管,课程也不再像往常一样认真之后,校长终于来找楚月谈话了。
了解到情况之后的校长,最后只问了楚月一个问题:“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你会被辞退的话,你还会继续吗?”
楚月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请让我呆到这个学期结束。我希望亲自见证渚的毕业!”
校长叹了一口气,让楚月离开了。
当初让楚月留下,一方面是鞠川动香的原因,一方面是学校的需要。而如今,鞠川动香已经出国,楚月的工作也不再认真,只不过还有一个情分在,所以校长才让楚月继续在学校工作。
终于,到了最终的考试的时候。
“渚!我来了!”楚月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屋子。
“楚月。”这个时候,古河早苗走了出来,拉住了楚月。
“怎么了?”楚月问古河早苗。
“渚她,今天的情况不太好……”古河早苗眼神有些躲闪的说,“今天能不能,让渚在家休息……”
楚月愣了一下,然后问:“渚的意思呢?”
“渚还在睡……”古河早苗说,“她今天发烧的很厉害……”
“……”楚月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去看看她。”
“楚月……”古河早苗还想对楚月说什么,但楚月已经走进了古河渚的屋子。
果然,如同古河早苗所说,古河渚躺在床上,满脸通红的睡在那里,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可恶!”楚月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楚月……”古河早苗走进来,握住了楚月的拳头。
楚月感受到古河早苗的手上的温暖,拳头也逐渐松开了。
“还是不要担心这边了,我会照顾好渚的。”古河早苗说,“楚月你不是还有老师的工作吗?先去学校吧。”
“不。”楚月却说到,“那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我要留下来陪着渚。”
“那不只是一份工作!”一向温柔的古河早苗却忽然这么说了一声,一下让楚月愣住了。
“抱,抱歉……”古河早苗眼神复杂的说,“因为,我曾经是老师,所以……”
“早苗。”楚月说,“老师的责任和母亲的责任,的确都很重要。但是……在渚生病的时候,你不后悔你的选择吗?”
古河早苗一下就呆住了。
曾经,古河渚小时候,差点丧命的那一次,就是古河早苗去教课,古河秋生去工作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不管是古河秋生还是古河早苗,都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请让我留下来吧。”楚月说。
古河早苗点点头,“嗯……”
学校那边,因为楚月迟迟不到,给楚月打来了电话。但是,楚月接了之后,却告诉学校自己要请假。
而古河渚也不知不觉中醒来了。
“渚……”楚月满脸关心的看着古河渚。
“楚月……”看到楚月,古河渚想起了今天是学校最终考试的日子,马上又问:“几点了?考试……”
“不用担心。”楚月却说道:“还有时间,渚,你再休息一会儿。”
但是,古河渚却不相信楚月,艰难的让自己坐了起来,看到了桌子上的表。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古河渚马上慌了起来,“楚月,为什么你不叫醒我啊……”
“渚,你的身体……”楚月说。
“没,没关系……”古河渚却说,“我,我要参加,毕业考试……”
“渚!”古河早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看到想要起来的古河渚,马上跑过去让古河渚又躺下来了。
“渚,好好休息,好吗?”古河早苗安抚古河渚说。
“可是,可是……”古河渚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样的话,楚月一直来帮我补习,不都白费了吗?”
“没关系。”楚月赶紧说,“主要渚你没事……”
古河渚却还想要坐起来:“不,楚月……我,我不想让你的努力白费……楚月,求求你,让我去参加考试吧……”
“渚!”古河早苗还想安慰古河渚,却被楚月打断了。
“渚,无论如何也想要参加考试吗?”楚月问。
古河早苗和古河渚一起愣了一下,不过古河渚先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
“现在打的去学校,还能赶上。”楚月说,“我去叫出租车。”
古河早苗还没反应过来,楚月已经出去了。
很快,楚月就叫来了一脸出租车,但是在再次进门的时候,却被古河秋生拦住了。
“我听说了哦,楚月。”古河秋生拿着棒球棒说,“你别想要再进去。”
“如果我求你呢。”楚月问。
“那也不行。”古河秋生冷冷的说。
“那就算了。”楚月停了一下,然后忽然发事,一拳打在了古河秋生的太阳穴上。
古河秋生直接晕倒了过去,后面的古河早苗也看到了,马上跑了过来:“秋生!”
“对不起了,早苗,秋生。”楚月说,“这是……渚的愿望,我一定会帮她实现的!”
说完,楚月也不管古河早苗说什么,冲进了古河渚的卧室,帮古河渚穿好了衣服,并且直接把被子披在古河渚身上,然后背着古河渚走了出来。
坐着出租车,楚月和古河渚很快就到了学校,楚月仍然是背着古河渚,朝着考试的教室赶去。
“楚月?!”看到楚月,监考的老师很惊讶,更惊讶的是,楚月竟然还背着一个批着被子的女生。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古河渚有些虚弱的说道。
“你是……古河渚同学?”这个老师惊讶的说,“你们……”
“别问了!我们没有迟到吧?”楚月打断这个监考老师的话说。
“嗯……”监考老师点点头,“考试马上开始。”
楚月背着古河渚到教室里的座位上,为古河渚披好被子,然后就坐在了教室的后面。
发完卷子之后,监考老师就来后来找楚月了。
“楚月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啊?”老师低声说。
“抱歉……”楚月也低声回答,“这个学期之后我就辞职。”
“唉……”监考老师叹了一口气,又离开了。
今天的考试是上午和下午两场,下午的考试刚刚结束,学校里就闯进来了两个人。
一个人拿着棒球棒,直接朝着教学楼里跑去,正好遇到了背着古河渚的楚月。
“小子。”古河秋生拿着棒球棒,指着楚月,眼神冰冷:“如果渚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你就和她一起陪葬吧。”
“对不起。”楚月低下头说。
“爸爸……对不起……”古河渚也说道。
“渚!”古河早苗则冲到了楚月旁边,问楚月背上的古河渚:“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古河渚对古河早苗笑笑说。
看到古河渚好像没事,古河秋生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
“出租车我已经叫来了,一起回去吧。”
……
又是一年的毕业季。
春天来了之后,古河渚的病情也好了很多。
“早上好,楚月老师。”有人对楚月打招呼说。
“早上好。”楚月笑着回应。
“早安,楚月老师。”又有人在楚月身后说。
“早上……有纪宁,真是的。”楚月笑着说。
“楚月好像比之前更受欢迎了呢。”宫泽有纪宁笑着说。
“嘛,毕竟是毕业的时候了。”楚月说,“哦,还有,我也会和你们一起毕业了啊。”
“因为渚的事情吧。”宫泽有纪宁说,“渚知道了吗?”
“关于我的事情吗?”古河渚也忽然出现了,问道。
“啊,渚。”宫泽有纪宁马上过去握住了古河渚的手,“你没事了吗?”
“嗯,有楚月的照顾,早就没事了。”古河渚笑着说。
“你这么说我也会不好意思的啊。”楚月笑笑说。
“啊,楚月老师。”这个时候,几个学生走了过来,有男有女,“请问,可以和你一起拍张照吗?”
“当然了。”楚月笑笑说,“我记得你们几个成绩都很好啊,恭喜毕业。”
“谢谢楚月老师。”几个学生一起笑着回应。
和这几个孩子一起拍过照之后,就有一个女生问楚月:“老师老师,你明年还教中国语吗?我的妹妹今年入学,我还想让她选修您的课程!”
楚月看了看另一边,古河渚和宫泽有纪宁已经离开了,回答这个女生说:
“很抱歉……我今年,就要和你们一起毕业了哦。”楚月说。
“啊?”几个学生一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因为我个人的问题,被学校辞退了呢。”楚月挠挠头,“抱歉啊……不过,如果你们对于中国还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可以问我哦!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发短信,都可以。”
“为什么啊?老师您明明教的那么好。”有男生问到。
“嘛,虽然说我是老师,但是其实比你们也大不了多少。”楚月笑笑说,“教学经验不足,工作也有很多疏忽,被辞退也是没办法的。”
几个学生顿时有些失落。
“别在意,今天可是你们毕业的时候啊!”楚月说,“开心一点!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嘛!想玩的话,来我家玩也可以啊!”
另一边,古河渚和宫泽有纪宁走在一起。
“总算是毕业了呢。”古河渚有些激动的说。
“古河渚前辈太辛苦了。”宫泽有纪宁开着玩笑说。
“哪里……辛苦的,是楚月才对。”古河渚说,“如果不是楚月,我连毕业考试都参加不了,更别说毕业了。”
“真好啊,有楚月天天照顾。”宫泽有纪宁笑笑,“不如,我也生病吧,这样也可以让楚月天天照顾我了呢。”
“诶?”古河渚惊讶的看着宫泽有纪宁。
“开玩笑啦,开玩笑的。”宫泽有纪宁说,“生病又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且也不是说能有就能有的。”
古河渚笑了笑,自己好像又被欺负了呢。
“对了,怎么没有见智代呢?”宫泽有纪宁忽然问。
“是啊,好像一直没有见到智代呢。”古河渚也四处看了看,似乎没有找到坂上智代。
“我们去那边找找她吧。”宫泽有纪宁说。
“嗯。”古河渚点点头。
两个人在光坂高校里转了转,终于找到了坂上智代。
原来,坂上智代在学校里的人气一直很高,一直都受到很多女生们的仰慕。不仅是三年级的学生,一年级和二年级的也有很多人都来祝贺坂上智代毕业。
结果,坂上智代一直忙于应对这些女生,一边和这些女生拍照,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所以才没有被古河渚和宫泽有纪宁找到,也没有时间去找楚月。
【在阅读模式下不能自动加载下一页,请<退出阅读模式>后点击下一页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