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依山村渐渐从沉眠中苏醒了过来,缕缕炊烟隐没在耀眼的光亮中,以至于看不太清晰。
密林之间,气氛有些凝滞,两人彼此凝视,目光要有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暮雪居高临下地站着,精致如画的眼眸宛若一道利刃,冰冷至极,带着逼人的阴厉以及一股子与生俱来的盛气凌人。
估计当时若是杜老爷子没有以服饰和年龄取人,肯去看看她的眼睛,估计就不会武断地判定她丫鬟了。
试问,丫鬟能有这样一双凌厉慑人的眼眸吗估计若是真的有,那也是扮猪吃老虎,更加可怕才是!
乐天盯视着那双眸子,心脉顿时跳得紊乱不堪。但他却强装镇定,不甘示弱地盯着她,死死咬着嘴唇,缓解着自己内心那已经慌到极致的心绪。
夫子曾对他说过,人生遇敌,遇强则强。哪怕自个与对方之间的实力千差万别,也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然后趁着对方心中也产生疑虑的时候,予以深深反击。当然绝大多数时候,这个时间空档还是要交给逃跑的。
乐天一直觉得这一条是自己必须研习然后达到如火纯青的,毕竟自己如今天人小力微,就连自己那已经上了年纪的爷爷都无法战胜,无论从某个角度看都是典型的弱势方,所以这一条于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不过。
所以他刚刚被暮雪扔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好好运用此法。
想到这,小家伙不由握紧双拳,眼眸里掠过一抹坚定。
暮雪此时是完全不了解小家伙的心境的,太阳照得她热汗凛凛,加之昨晚严重的睡眠不足,令她整个人都不那么舒服。
人在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有些烦躁的,尤其是在面对这种没有什么具体意义的对峙时,更是烦闷不堪。所以她觉得也该是结束这无聊的对视,整个人猛地蹲下身子,朝乐天伸出手去。
“啊!”
她的动作如同劲风般矫健飞速,令乐天顿时惊恐大叫,以为暮雪要攻击他,整个人顿时便魂不附体,然而身子却根本不听使唤,连动都动弹不得。
什么夫子的话,什么坚定的抵抗,此时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哪里还派得上用场。
“你到底想干什么,又要绑我是吗!这回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不会的!”
情急之下,乐天口中的话脱口而出,脑袋里一片混乱,眼眶里泛起潮红,同时亦夹杂着无限的愤怒。
没错,他是要锻炼这项防身的技能,可是为什么一上来就给给她派了如此强劲的两个对手!学习过程不是都得由容易到难吗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如此艰难!
“啊,啊!救命救命……呜呜!”
小家伙正欲呼救,但是一团物什却塞进了他的嘴里,令他瞪大眼睛,只能呜呜叫道。
暮雪见他仍然不老实,不由将塞进他嘴里的那条绢帕又向里塞了塞,顿时引发了小家伙的一阵干呕,眼眶不由充满了湿润。
与此同时,她拽过小家伙的手臂,而后将他的手投进了沁凉的溪流之中。而后径自撕下衣裙上的一块布料,径自投入溪水之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擦拭。
“呜……呜……”
乐天不由瞪大雾蒙蒙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神情几乎呆滞。只有手腕间刺痛的感觉提示着他眼前的真实。
溪流之中,小家伙的手腕被浸没,高高肿起的腕部格外明显,红肿间带着微微的紫黑。
暮雪不由伸出手指去捏掐小家伙的腕部,惹得小家伙惊喘连连,狠狠地瞪着他,准备挣扎,但是手腕却受到了牵扯,疼得他立即便没了力气。
暮雪知道乐天是疼了,于是便迅速放开手,继续将他的手腕投注在溪水之中,用凉沁沁的水包裹着他的猪蹄手腕。
还好没有伤及骨头,不然这夏日里养伤可就真的遭罪了。暮雪一边投洗着手上的布帛,一边想着。
那个老头并不是个练家子,但却是用了极其狠戾的力道。不然以他这力气,若是但凡有些功夫,乐天的手必定得废。
看那老头子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怎么会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毒的手!难道他不知道小孩子的骨骼都是很娇嫩的,尤其是腕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温凉的水令乐天的疼痛微缓解了一番,令他魂飞天外的神智也渐渐回归。这一带位于下游,树木繁密,以至于阳光折射的少,所以水温较为低一些,很适合冷浸受伤的患处,所以暮雪才将他带到这里。
既能甩开那老头子,又能给他疗伤一番,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浸泡了一会儿,亦洗净了腕上粘腻的汗水。暮雪将乐天的手自溪水中捞出,而后径自摘下耳朵上的一枚珍珠耳环,放入指间揉捻,不一会儿细小的粉末便落到了乐天的手腕上,很快便吸收了进去,不着丝毫痕迹。
她观察了一番,而后则将那浸湿的布帛覆盖在乐天腕部,而后打了个松紧适宜的结。
那珍珠耳环上覆着宫内治跌打损伤的奇药,无色无香,覆盖在伤处吸收之后,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不出两日也就会痊愈。
但是这药极其怕光,伤处在敷药期间是不能被光亮照射的。所以暮雪才会将布帛覆上,以防万一。
乐天一直望着在他眼前忙碌的暮雪,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是刚刚他还有立场撒火,大叫着让她走开,然而此刻,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了,因为暮雪此刻对他做的,恐怕就是铁石心肠,也说不出什么来。
更何况小家伙还不是个铁石心肠,是个地地道道的软绵小心脏,眼前的人如此待他,动作轻柔,他的心早就化成了溪水,早就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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