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内,山壁石门在隆隆声中开启,随着明珠之光自里洒出,便见张衍与彭长老并肩行步,一起自里走了出来。
凤览正在外等候,见得此景,很是惊喜,上来几步,看了看彭长老,他能感觉得的到,后者身躯之内生机忽然变得旺盛无比,好如一团烈火一般熊熊燃烧,这分明青碧宫功法转运到极致的内在表现,不由问道:“长老可是把魔气驱逐了?”
彭长老大笑一声,很是洪亮,道:“此是拜张道友之赐。”说着,他对着张衍拱了拱手,目光直视过来,略显郑重,“下来便拜托道友了。”
张衍回言道:“十载之内,当见分晓。”
彭长老道:“彭某等着便是。”
张衍打个稽首,道:“彭长老,此间事毕,贫道该当离去了。”
凤览本来要出言挽留,彭长老却道:“凤真人,张道友尚有事再身,他与我有约,下回还会来此,那时再好生招待便可。”
张衍笑了一笑,道:“诸位,告辞。”脚下有光雾腾起,就身躯笼住,随后就化一道宏大清光,往云穹而去,很快消失不见。
凤览转过身,谨慎问道:“彭长老,听方才之言,可是还有什么遗患么?”
彭长老未有解释太多,只道:“你与我说说,这位张道友是何来历?”
凤览道:“长老有所不知,这位张道友乃是太冥祖师直传弟子。”
彭长老有些意外,道:“莫非他是自玄洪天而来?洛山观何时又有这等人物了?”
凤览解释道:“张道友非是玄洪天修士,据言是奉了太冥祖师之命来玄洪天取拿玄石的有缘之人。”下来他又将简略张衍到了余寰诸天之后的战绩简略说了一说。
彭长老闻听,不禁动容,张衍能解魔毒,他猜得到其出身定不简单,可没想到来头居然这么大,便连斗战之能看去极是强横无匹,他先前一直尽可能高估张衍,未想到头来还是小看了,想了一想,对那执事道人交代道:“下回来时要好生招呼。”
执事道人欠身道:“弟子记下了。”
彭长老又对凤览言道:“劳烦凤真人与宫中说一声,我魔毒虽除,但元气未复,暂不会去往宫中,还需在此修持几年。”
凤览似要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未曾说,一礼之后,也是遁光离去了。
那执事道人这时不解言道:“长老身上好似还有余毒未尽,这为何不与凤真人明言?”
彭长老看着天穹,道:“要根除那魔气,我还需得依靠那位张道友,你又不是不知我当年为何去那灵窟?如今有些人恐怕见不得我恢复如初,他们难以拿我如何,但说不定转过头去为难张道友。”
执事道人恍然道:“彭长老是为那张上真做个遮护?”
彭长老摇头道:“谈不上,此些人必能拿那张道友如何,但这一位既是奉了太冥祖师之命而来,那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免得为宫中招惹祸端。”
执事道人赞同道:“还是长老考虑周到。”
彭长老这时似有所感,望去一个方向,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他转身向洞府之中走去,并道:“回去吧,现还不是我露脸的好时机。”
青华天另一端,天穹之中飘有一驾云筏,正有一名魁梧道人一动不动地端坐着在那里,其人肌皮有若铜浇铁铸,样貌丑陋,脸上扣有半张金铜面具,自脑门之上还戳出了一只独角。
一道金光冲破云层,朝着这处飞来,那道人吹出一口气,那光华猛然停下,盘旋两圈,落下来化为一枚飞书。
他伸手一摘,把飞书拿过,看有片刻,不觉神色振奋起来,他搬取出来一座两界仪晷,摆在空地之上,而后站起,抖了抖袖,把一条手臂袒露出来,而后另一手起一指在上一划,顿有丝丝缕缕金色血液流淌出来,待手心之中攥有一把后,就往仪晷之上一洒,下来立刻退开几步,弯腰欠身,做出一副恭谨之态。
少顷,自仪晷中喷出一道金色长虹,飘荡灵光之中,里间站着有一个人影,虽自这处看去能窥得全貌,但偏偏给人予一种顶天立地之感,好似无有界限可以容纳下此人。
那人影俯视下来,并有一个雄浑声音传下,道:“交代你的事可是有消息了?”
魁梧道人神态更显前辈,躬身言道:“正要回禀老祖,弟子方才收得书信,那张道人此刻正从云陆之上下来,周边无人相随,是否此时动手?”
那人影道:“可能确定是此人正身所在么?”
魁梧道人露出肯定之色,道:“弟子有十足把握。”
那人影十分果断道:“我稍候会将送得一页纲书过来,此事就交由你来办。”
魁梧道人激动言道:“弟子不会有负老祖信重,只是以此人神通,或许会提先察觉到什么,是否要请青碧宫之人遮掩天机?”
那人影言道:“不必多此一举,你只要在此人赶往阵门之前祭出那一页纲书便可。”
魁梧道人连忙低头,道:“是,谨遵老祖吩咐。”
那人影未载多言,交代完这些后立便隐去。
魁梧道人却仍是立在那里,双目盯着仪晷直看,稍候,但见灵光大幕接连闪烁了几下,随后一张大小与人仿佛的书页自里缓缓自里挤了出来,他连忙上前,十分小心的接过。
待拿至手中后,他连连念了几个法诀,那书页飘飞起来,最后钻入眉心之中。下来又把两界仪晷收起,随后就驾动云筏,认准一处方向遁走。
张衍自出了云陆,就往下行来,只是才飞遁有半刻,心中蓦然觉有一股警兆,好似恶气笼罩在身,他不由眯了眯眼,这般感应前所未有的强烈,意味着对方所拥有的手段很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这要想躲开,那也是简单,去得赤陆之中就好。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此念,即便去了那里,到时再遁出,也是回到原处,来人虽可能不总是守在那里,可既能找到他,那想必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办法,要是这么做,反而是交出了主动权出去。
况且对方能算计他一次,亦能算计他第二次,今次躲了,下次还有可能碰上,那时在得知他有这等本事后,可能会布局更为严密。
在考虑过这里利弊之后,他决定不作回避,而是在此直面对手。
不过他也不是不做准备,凝聚法力,不断化演出一张张法符,准备到时用作防身。
又行出一个多时辰,蓦然之间,他只觉身躯一顿,似被一股伟力困住,竟是无法再做遁行,此竟是来得没有分毫预兆。
抬首一望,往那源头所在寻去,却见头顶之上有一张遮蔽苍穹的金色书页,此刻以倾天之势缓缓往下压来。
他目光陡然变得幽深无比,方才所祭炼的法符没有一张抛了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没有任何用处,对方并没有用什么特异复杂的变化,就是纯以无法估量的庞大法力来压制他,并一下罩定了所有过去未来,他能感觉到,恐怕无论自己化出多少分身,无论用出什么神通道术,都不可能避开这一击。
以他如今之能,就算是与斩却过去未来身的修士相斗,亦有很大胜算,故是够确定,这定是某一位天主出手。不过天主不可能到得青华天中,是以对方应借助了某种法器,跨界而来,既是如此,那必是无法久持。
心下有了这番判断,他冷哂一下,并没有选择遁去赤陆,而是一声清喝,起手往上一翻,一只擎天大手就朝着那页符书托去。
轰隆一声,两者接触之地,顿时发出破碎之声,好似天地开裂,而他身躯周围,则有一个个玄空冥洞接二连三浮现出来,不绝生出,又不断灭去。
此刻他身躯之中法力如泄洪一般涌出,那莫名之物源源不断涌入进来,但是这还不够,因为这消耗委实太快了,眉心之中的伏魔简这时一震,霎时炼化魔头精质,同样勾动莫名之物,不断弥补他损去法力。
仿似经历了极其长久的一段时光,但实则只是过去数个呼吸。那一张书页与他掌缘接触之处有无数细碎裂痕生出,再逐渐蔓延出去,最后破裂为一片片金色碎片,天中罡风一卷,就化归至无。
而少了此物,在那更上方,一名独角道人身影却是显露了出来,其人此刻正惊愕无比的目光看着下方,满眼都是震惊和不解之色。
张衍目光微闪一下,此人当便那是那施展那法器之人,不过此人其实已然死了,且是元气耗尽,神魂不存,这刻望见的不过是其过去之影罢了。
这人并不重要,当只是那个背后出手之人的介引,凭此恐怕难以查出算计他之人的真正身份。
他淡笑了一下,就算外在痕迹消失无有,但这也不等于没有其他线索留下,袖口一抬,将那阴册目薄拿了出,并以指代笔,在上写下了那页符书展露出来的景象,这却是以善功为酬赏,问询此为何物,他虽并不认识,但余寰诸天如此之大,定是有人知晓的。
果然,等了未有多久,其上就有一行行文字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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