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权在被窥探过后,一时也无心修炼,于是踱步出来,来至一处水榭之中,见这里风景雅致,栽种不少奇花异卉,便吩咐了一声,命仆从送上茶水来,他则在此坐定下来,边是品茗,边是欣赏景物。
忽然外间有一名侍仆进来,对他深深一躬,道:“道长,门外一有人想要求见。”
司马权一转念,这个时候能来接触到自己的,便不是出自那几位上真的授意,身份也定必不简单,就问道:“来人是谁,你可知晓么?”
侍仆道:“来人乃是大威天宫杨真人,乃天宫之主的嫡传门人。”
司马权盘算了一下,觉得也没有可以需要避嫌的,连来人都是无惧,他自也不用在意,道:“请这位真人进来叙话。”
少时,进来一个两袖宽大,走路风采潇洒,眉宇间透着一股慵懒之色的年轻道人,这位当便是全瞑道友了,在下杨双倚,这里有礼了。
司马权站起,回有一礼,道:“杨真人有礼。”
杨双倚留意到摆放在案几之上的茶水,眼前一亮,走了上前,自去倒了一杯,饮下一口,叹道:“这等谷山清茶,乃是紫界独有,平日想喝却是喝不到,今日算是沾了道友的光了。”
司马权仔细观察着这个人,对方给他感觉很是奇怪,身上一种总有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他言道:“道友身为大威天宫门下弟子,又是宫主嫡传弟子,莫非连这等茶也喝不到么?”
杨双倚道:“在下是天宫之主嫡传弟子不假,但不见得是亲近之人。”
司马权一伸手,做了个相请手势,道:“请安坐。”
杨双倚对他拱了拱手,便就落坐下来。
司马权也是坐下,待仆从上来给他们沏了茶,挥手让其退下,道:“道友到这里来见在下,想是有什么见教。”
杨双倚大咧咧道:“先是为公,我奉上谕而来,邀道友明日前往天庐洞府,”随即摆下茶杯,又道:“再下来便是私了,这里有一番话却要敬告道友。”
司马权道:“洗耳恭听。”
杨双倚目光有些复杂,感叹了一句,道:“道友实是不该来此的。”
司马权一抬头,看着他道:“此话怎解?”
杨双倚道:“道友以为,那邪怪与我昀殊界哪一方势力更大些?”
司马权稍作考虑,道:“只从表面来看,自是邪怪一方势力为大,贵方目前只处于守势,不过在几位上真都未曾真正出手前,还无法断论胜负。”
杨双倚点头道:“这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上面那几位不出手,那便看不出输赢,可我却要告诉道友,入掠此界的邪怪其实只是其中极小一部分,对比其真正实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司马权没有被他吓住,反还道:“杨真人似乎对邪怪很是了解?”
杨双倚淡笑一声,语出惊人道:“怎会不了解,不瞒道友,我便是那邪怪转生,对此辈却是知之甚详。”
司马权乍听此言,神情不变道:“如何证明?“”
杨双倚一直在看他神色,见他如此反应,不觉大是满意,道:“看来我等可以谈下去了,要证明也是容易,”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试问我若不是转生而来,又怎会对邪怪之事了解如此之深?”
司马权一笑,此语虽看似强辨,但细细一想,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想凭这些还不足以取信他,只是现下没有去计较这些,因为双方方才相识,自会有所隐瞒,他道:“道友告诉我这些,莫非不怕我去将这些报于你宗门知晓么?”
杨双倚哈哈一笑,道:“我却不怕道友去告发,如此做对道友并无任何好处不说,反还断了一条了解邪怪的路子。”
司马权看他片刻,道:“姑且可信得此言,那道友来见在下目的又是为何,仅只是告知我邪怪的厉害,要想劝我离开么?”
杨双倚点头道:“有这意思,”随即一笑,“但我也无有这般好心,自是也有目的的。”
司马权见他点出正题,便道:“那便请道友明言。”
杨双倚道:“不瞒道友说,其实此番邪怪来界中,不止是为了要侵夺灵机,还有便是要来寻我,只我却绝不会跟了他们去的。”
司马权眼神动了动,道:“冒昧问上一句,那邪怪为何一定要来找寻道友呢?”
杨双倚拱了拱手,道:“现下不便明言,我可随意找寻一个借口,但我不愿欺瞒道友。”
司马权一点头,便不再追问。
杨双倚继续道:“我在昀殊界内本来过得甚是如意,未想到这些邪怪居然凭着昔年一点蛛丝马迹找上门来,昀殊界如今看来是要抵挡不住了,我需得找寻另一处地界躲避。”
司马权道:“尊驾看来想得我背后宗门庇佑?”
杨双倚认真道:“这正是在下所想。”
司马权道:“先不说我背后宗门会否接纳道友,道友为何要选择我等,是再找不到其余选择了么?”
杨双依点头道:“眼下确实只有贵方一个选择,但除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盯着司马权双目,道:“贵方连道友这等人物也可接纳,但接纳一个邪怪,想也不算什么吧。”
司马权沉声道:“我宗门能留我在门中,那是因为我本乃是修士,且对魔头了解甚深,甚至有诸多克制手段,但是邪怪,却是从未有闻,也不知道到底有何手段,破绽又在哪里。”
杨双倚往后一仰,轻笑道:“我懂道友的意思,道友是魔身附躯,但并非魔头,我虽邪怪转生,却也非是邪怪,关于邪怪的一切,若是谈妥,我可全数告知道友,而且我还知道一个关于邪怪的极大隐秘,牵涉到一件物事,贵方如是得了,定会有莫大好处,若我得以投效至贵方处,那大可以献了出来。”
司马权知是对方抛出的条件了,可他无法做主,还需想界内回禀,便道:“过些时日我会与尊驾再作详谈。”
杨双倚显然也知这里面的关节,欣然道:“那我等着道友就是。”他抛出一块牌符,“如要寻我,持动此物便可,我自会赶来。”
司马权接入手中,看了一看,便与那青铜面具摆放了一处,道:“今日我等所言,可有被窥探之可能?”
杨双倚道:“道友放心,我身上有一件宝物,不怕他人窥看。”
司马权点点头,“还有一问,以尊驾之见,昀殊界到底能撑得多久?”
杨双倚露出一丝讥嘲笑容,道:“那便看那几位上真的决心有多大了,以我对此辈的了解,恐怕到不了最后关头,他们便会抛却门人弟子,独自逃离了,一如前回所做一般,”顿了一下又道:“是以我奉劝贵方小心此辈,别替他们白白顶了灾劫。”
言毕,他站起拱了拱手,“多谢今日好茶款待了。”便一甩大袖,潇洒离去了。
司马权看着他离去,心下则是在思量,对方这话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只是手中线索太少,还难以分辨。不管如何,待见过昀殊界上层之后,可顺便将此事禀告界内,看几位上真人如何做决定了。
等到第二天,就有人来请司马权,他便随其而去。
此行与大威天宫之主明仙龄见了一面,不过凡蜕上真出来,乃是表明对他这位使者的看重,涉及到具体事宜,自不会亲自下场,而是派遣了其门下大弟子谭晋与他相商。
跨界相援,非是小事,里面需要牵扯极多,不是一日两日可定,司马权与谭晋谈了不下一月时日,进展却是颇缓。
谭晋认为他有些条件太过苛刻,委实难以接受,不过司马权却怎么也不肯松口,反正急得也不是九洲这一边,他深信对方终究还是会答应下来的。
而出于谨慎,这段时日内他并没有去找杨双倚,后者也未再出现过。
这一日,司马权又与谭晋谈了一次,见仍是没有什么结果,便道:“谭道友,有些事情在下也难以决定,你也无法做主,你看这样如何,我许把此间之事向界内做个回禀,看宗门如何决定,便请你差遣一人送我下界,我去取一件摆在那处的法器,好与界中交通。”
谭晋犹豫了一下,考虑这般下去不知道什么才有结果,还是同意道:“如此也是可行,道友可需人相陪么?”
司马权回绝道:“不必了,在下一人便可。”
谭晋道:“那好,我便亲自护送道友一行吧。”
司马权道:“有劳道友了。”
谭晋对外一拜,当即有一驾法符飘飘落下,他接了过来,道:“宫主已是赐下穿界符诏,道友请站到我这处来。”
司马权起得身来,走至近前,谭晋把符诏一晃,面前景物就是一变,司马权发现自己已然落在了白界之内,正站在一处山头上,他打个稽首,道:“多谢道友相送了。”
“哪里。”谭晋客气回了一礼,并道:“道友若是与界内谈妥,可回到此处,到时自有人回来接应。”
司马权点了一下头,便腾身而起,化一阵阴风不见。
谭晋神情深沉,他曾想过通过司马权联络本界的法器,趁机找到其背后宗门所在,但考虑到这么做很可能触怒对方,而且对方既然敢说了出来,那定是有防备的,眼前邪怪才是大敌,既便谈不拢,也不可再行树敌了,微叹一声,摇了摇头,一转身,也是从原地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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