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执着的念想，才形成了你。”
一直以来，顾安都弄错了一个顺序，他以为，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是花果山，那座山才是自己的根基和系统的依托。
但其实，“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唯有道心，方成系统。
是先有了系统，再有自己在花果山的一切。
顾安躺在床上，释然地笑着：“原来我已经在舍本逐末了，在计算利益得失的过程中忘了本心。”
这么说来，道心蒙尘确实不冤。
此刻，他并不怪那个钻空子搞自己的天道，他甚至想谢谢对方提醒了自己。
这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他一心想着完成任务，却渐渐迷失在了【任务奖励】、【势力值】等数据中，差点连自己为什么要完成任务都忘了。
“现在我明白了。之所以会有【内卷系统】，只是因为我心中始终有替众生争一线公平机会的念头。可如果到头来，我在面对蛟龙族真实的痛苦时，依然在衡量自己的得失，那我与那些带来了‘不公平’的上位者们又有何不同？”
系统有点欣慰又有点担忧地说道：“宿主，你能及时回归本心，值得称赞。但你选择的这条路，终究是艰险而痛苦的，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唯一孤独的逆行者。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顾安闭着眼睛，沉默良久。
艰险么……
突然，他的脑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旋律。
他笑了，由衷地笑了。
“想清楚了。有艰险，那就‘斗罢艰险又出发’！”
“…………”
顾安睁开眼，眼神澄澈而清明，他正色道：“不过，我想什么并不重要了。就算我想的再清楚，却不肯为了改变三界去牺牲，在利益面前畏首畏尾，我的道心依然无法坚定。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接着说道：“豪言壮语救不了三界。就像我如果嘴上说着让学生们‘知识改变命运’，却眼睁睁看着贫困学生饿死在自己面前，我又有什么资格为师？”
系统道：“那宿主你打算如何去做呢？”
“嗯……蛟龙族现在就是那个吃不起饭的贫困学生。他们面临的问题，可谓是三界最典型的恶疾了，沉疴已久，绝非一日之寒，也无法一招解决。接下来我要做的事，可能会惊天动地……所以，我首先要跟身边的人们交代清楚，将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牵连他们。”
“那你的婚礼怎么办？”
顾安想了想，幽幽叹了一口气：“先暂停吧。”
“你不怕因此激怒二郎神，失去这个重要盟友吗？据我所知，他已经在广发喜帖了。”
这一点，顾安确实有些为难，要不是顾虑这些，他也不会走到如今道心蒙尘的地步。
“当然怕。不过……”顾安话锋一转，“现在的我明白了，就算失去一切，我也不能改变初心。因为……”
顾安顿了顿，笑道：“我真正唯一不能失去的，只有你啊，系统。”
系统：“…………”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那你交代完之后呢？”系统没有理他，继续推进了话题。
“之后？那肯定是彻底改造蛟龙族了。据我观察，他们目前虽然举起了反抗的大旗，却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反抗，以及如何才算反抗成功。说白了，他们失去‘平等为人’的权利太久了，自由、平等、正义这些概念对他们而言，既遥远又模糊。”
顾安顿了顿，面色阴郁地接着说道：“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被人利用，当做炮灰。我不能让这群可怜的人再被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了。”
系统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你要先交代后事，然后改造蛟龙族，再领导他们科学起义干革命，把三界搅个天翻地覆？”
“呃，差不多这意思吧。”顾安点了点头。
“唉。也罢……那就陪你疯一把吧。”
顾安会心一笑：“系统，你叹什么气？你不是说跟我一心同体的吗？对了，我现在念头通达，你是不是也可以恢复正常了？”
系统下意识地回道：“当然不可能。这些损伤是天道所致，岂是我能随意恢复的？再说了，被人伤透的心，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修补好的哦。”
“呃……”顾安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个什么渣男负心汉似的。
“那以后系统功能我该怎么使用呢？”
系统想了想，答道：“一些关键的功能，比如侦测重要道具、提供致命威胁的警报、协助战斗等，总之能由我代劳的都不影响，其他的功能，只能慢慢修理，一点点恢复了。”
“好吧，祸兮福所倚，这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顾安站起身，正了正衣襟，推门走出了房间。
…………
东海西部，某处隐蔽的小岛上。
手握金色毫毛的顾安正在等着孙悟空的到来。
很快，一道金色的流云从天边划过，孙悟空稳稳地落在了顾安身前。
“见过大圣！”顾安恭敬地行礼。
无论何时，只要见到孙悟空，顾安都会感到心安，这也是为什么此刻他决定向孙悟空托付一切的原因。
“你小子又闯祸了？火急火燎喊俺老孙来作甚？”孙悟空手上还揣着不少鲜美瓜果，似乎是刚刚从别人的饭桌上直接杀了过来。
顾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道：“还没有。不过，正准备闯祸。”
孙悟空火眼金睛眨巴了两下，“啥？”
接下来，顾安将自己的详细计划和拜托孙悟空做的事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听完，就连孙悟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安小子……你小子，确定要干这么大的事吗？”
“大圣，您是知道我的，我平常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若不是深思熟虑过了，又岂会跟您开这种玩笑？”
“谨慎？？谨慎个屁！你这也叫谨慎吗！？俺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胆子比俺当年大多了！俺当初‘大闹天宫’，说白了，他充其量也就是个‘闹’。而你如今要干的事，可远不止是闹啊！”孙悟空急的抓耳挠腮，猴态尽显。
顾安赶紧拉住孙悟空，虽然这里已经被他用【周天星斗大阵】屏蔽了天机，但他还是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大圣您先别急，晚辈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有多大干系，所以才嘱托了您那些事情啊。”
听到顾安这话，孙悟空突然回过味来了，他一甩手，跳上一旁的石头上，没好气地说道：“敢情你刚是在跟俺交代后事呢！？不去！俺不替你办这些事！将来闹得不好，他们全都得来怪俺老孙！”
“大圣，请听晚辈一言……”顾安郑重地朝孙悟空行了一礼，然后将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听。
顾安讲了很久，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醒世至理，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豪情壮志，甚至一点也不煽情，从头到尾，他口中只有一个少年循光而行的心路历程，只有一份好不容易坚持下来的赤子初心。
孙悟空也听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顾安见状大喜，他深深地朝孙悟空鞠了个躬，一如二人初次见面时的那般场景。
“晚辈顾安，拜谢大圣！”
孙悟空看着他，却没了那时的惬意、喜悦，眼中隐隐泛有泪花。
“你小子……唉……算了，也罢。总之，你交代的事，俺都会替你办好。”
…………
此间事了，顾安也要返回蛟龙族龙宫去做自己的准备了。
临行前，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回头看向孙悟空，问道：“对了，大圣，我想问您，您以前在天庭的时候有没有吃过……”
问到一半，顾安又卡住了，他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问了。
不过，孙悟空却接过了话：
“吃？吃什么？莫非你小子有好东西要孝敬俺老孙么？”
“呃，那倒没有。”
看着顾安支支吾吾的样子，孙悟空笑道：“你若是有好的瓜果倒是可以分俺一些尝尝，其他的嘛，就算了。以前俺老孙在天上时就烦他们吃的那些，腌臜、腥臭的很。”
顾安闻言微愣，转而豁然开朗。
是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大圣当年可是连蟠桃盛会都直接捣烂了的人，他又怎是会吃那些东西的人。
“大圣，保重！”
“你小子才是，好好保重吧！”
孙悟空看着顾安远去的背影，心中喃喃道：
希望，再见面时，你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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