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有直飞洪城的航班,每周两个班次,起飞时间分别是周四和周日晚上九点十五分,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达。
今天是周五,江常安不愿意在汉城多待,他就先乘坐飞机赶往沪城,然后在沪城住了一晚,再从沪城飞洪城。
等他赶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
此时天空灰蒙蒙的,阴阴的云层很低,寒风吹拂,街上行人匆匆。
街头的松树却依旧扬着嫩绿的树叶,从树下走过,鼻前萦绕着一股绿叶新生的味道。
路边的包子铺还在,胖胖的老板抽着烟,坐在塑料凳上,翘起二郎腿,时不时抓脚丫。
还是熟悉的画面和味道。
他家在一处名为“芙蓉花园”的老小区,小区都是六层洋楼,都是楼梯房,他家在二栋二单元301室,一共有一百三十八平米。
他去棒国后,绝大多数时间只有爸妈住在这栋房里,稍显空阔。
有时候奶奶会在他家住几天,三个“老人”住在一起,更显孤寂。
还未进屋,他在楼梯口就闻到了家里厨房传出的浓浓鸡汤香味,放了红枣,胡萝卜,还有莲子,非常甜。
他心中激动,站在房门口,连续地深呼吸,想到了前世很多事,这才平复了心情,随后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道:“爸,妈,我回来了。”
江炳荣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大叔,穿着白衬衣黑西裤,正在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大,似乎看得很入神。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转头看江常安,等江常安换上拖鞋,提着行李箱去房间,他这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淡淡说道:“回来了。”
黄迎喜听到声响,立即走出了厨房,看见江常安,认真打量了一番,见儿子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欣喜说道:“小安,回来了,吃早饭了吗?饿不饿,我正在煲汤,厨房还有肉包子,给你热两个要不要?”
“妈,不用了,我吃过早饭。”
“那你困不困,连着坐飞机,一定没有睡好吧,你先回房睡觉,午饭好了,我喊你起来。”
江常安看着四十几岁,身形消瘦的黄迎喜,皱眉问道:“妈,你还去食堂帮工?”
江炳荣黄迎喜夫妻年轻的时候在粤省开饭店,五年前有感于年龄大了,就回老家发展了,找关系在洪城师大承包了一处食堂,做大锅菜的那种,薄利多销,食堂请了八九个人,有时候黄迎喜会去帮忙。
江炳荣倒是很少帮忙,他顶多买买菜,主要是年轻时一直在后厨做事,伤了肺,年过四十晚上就经常咳嗦。
黄迎喜是属于不干活就不舒服的人,家里人经常劝她少做点,她口头答应,但还是要做事。
前世黄迎喜年过六十,江常安给她请了保姆,结果她还是要做事,种菜买菜做饭都跟保姆一起。
虽然说老人应该适当运动,不过江常安还是会心疼。
他算不上懒人,但买菜做饭炒菜这样的事,他一向懒得做,油烟大,不喜欢。
“偶尔去帮忙,你放心吧,我身体好着嘞。”
江常安深深看了眼黄迎喜,又看了看江炳荣,感觉心中有很多话,但仔细想想,都不适合说出来,他还是想要多聊一会儿,心思百转,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说道:“那我去睡觉了。”
两小时后,不用黄迎喜过来喊话,江常安就醒来了,他调了闹钟,醒来便来到了客厅。
黄迎喜已经做好饭了,正等着他,“小安起来了,快洗手,我们吃饭了。”
江炳荣起身去餐厅,正要坐下来,想了想觉得电视声太吵,影响自己说话,便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机。
一家人把菜端上餐桌,六个菜一汤,都是江常安喜欢的。
江炳荣盛了一碗汤,随后说道:“早就跟你说不要学什么艺术,你高中成绩不错,考一个重点大学,学一个正经的专业,你这辈子可以过的很轻松的。
你不听我的话,非要学这个艺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算怎么回事?
你那个汉城艺术大学,不是还有半年了吗,你怎么不混一个文凭,读完了再回来也行。”
“我已经赚够了学分,半年后就能去拿毕业证。
实际上没什么用,我不打算去那边混了。”
江炳荣撇撇嘴,“怎么没有用,大学毕业生总比高中毕业生有用,现在不比以前,现在做什么都要有文凭,没有文凭就没有敲门砖。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不跟我们商量,每次都是说有想法,有计划,你看看你现在,你有什么计划?”
他喝了一口汤,随后放下了碗,接着说道:“你要不要再去复读,重新高考?考一个正经专业,学医怎么样?”
江常安当然不会去复读,他可不是桂省那位高考达人,“爸,不用担心我,我能找到工作。”
“那你打算从事什么方面的工作?”不等江常安回答,江炳荣便接着说道:“你会弹琴,会弹吉他,会唱歌,可以去少年宫教小孩子,也可以自己开一家教小朋友的兴趣培训班。
你大姑父有些关系,还可以让他帮你找找省文化厅那边,看看有没有入编的工作。”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再次抱怨,“你这个人,从高考后就不听我们的建议,你总是自以为能掌控未来的道路。
你看看现在怎么样了,你……”
“啪”的一声,黄迎喜用力拍下筷子,朝江炳荣喊道:“吃饭就吃饭,你能不能安静点。”
“你……我在讲道理,你打断我干什么?”
江炳荣诧异望了过去,不理解相处二十几年,一直配合默契的妻子会打断他说话。
“讲什么道理,你这么厉害,怎么就开一家小食堂。”
“你……不可理喻。”
江炳荣随后闭上了嘴巴,闷闷地喝汤。
江常安捧着汤喝了一大口,随后对黄迎喜认真说道:“妈,没事,我现在懂事了。
爸说的那些话,的确有些道理,我都听进去了。”
没有反驳,竟然还能听进去,这还是之前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就算面对江炳荣都要争一争的江常安吗?
黄迎喜有些担忧望了过去,“小安,你别放在心上,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江炳荣张了张口,正要说是不是当流浪汉也支持,不过余光瞥见坐在侧边的江常安,见他微笑坐在那里,神情淡定,目光沉着,忽然非常心疼,心里难受。
小孩自信张扬,怕他不知天高地厚。
小孩沉着冷静,心疼他在异国他乡经历苦难,不得不自我成长。
“唉!”
江炳荣心里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开口反驳黄迎喜。
午饭过后,黄迎喜切了几个橙子,端进了江常安房间,招呼江常安吃水果后,关上了房门,随后从口袋取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我的私房钱,你爸不知道,里边有五万块钱,你拿去用。”
黄迎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过几天你奶奶七十大寿,你要不要去?”
“去啊,肯定去。”
“你真的要去?到时候人多,亲戚们说话不好听,你要有个准备。”
江常安前世就经历过,他那时候都会去,更不要说现在。
“去的,我没事。”
他除了见奶奶,还要见一位远亲,那人就是他前世的经纪人。
他没有黄迎喜勤快,但他也是闲不住的人,回来了就要搞事业,在家待不住。
“真不在意?”
“不在意,道心已成,他人于我如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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