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十分明白,自己在盛时面前所做的一切,终究是将盛南锦给得罪了。
可这也怪不得她!
只要盛时活着,这个家肯定还是要按盛时的意思来办,她不可能绕过盛时去围着盛南锦转。回头惹得盛时不痛快,盛南锦又能为她做什么?
何况季家落到今日的地步,避而远之才是上策,既不去得罪,也不去讨好,可盛南锦俨然是要帮季家的态度,要是盛家也受了牵连,她的两个女儿怎么办?
窦姨娘不得不为自己考虑。
盛南锦再厉害,也终究是个女子,而这个世道是属于男人的。
窦姨娘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可微微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心底不安的情绪。
服侍在侧的小节见状,低声道,“大小姐分明是把您也给记恨上了,以后遇着什么事儿,怕是再也指望不上了。”
窦姨娘故作镇定地道,“我能指望上她什么?只要我一心一意为家里办事,不被人挑出错来,谁还能说我什么?”
可她心里也明白,没了盛南锦的支持,她的话语权终究是小了不少。
窦姨娘纠结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去缓和一下与盛南锦的关系。
等第二天一早,她先是应付了来回事的婆子,紧赶慢赶地跑去侧门,准备送一送盛南锦。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盛南锦心里不痛快,但自己放低了姿态,她总不能一直揪着不放吧?
可等窦姨娘赶到的时候,盛南锦早就带着人出了门。
窦姨娘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难得有机会出门,盛南锦倒是少有的轻松,她一路闭目养神,中午在路上简单用了饭,傍晚时分才抵达惠氏的陪嫁庄子。
果然如甘兴媳妇所说,庄子不大,因提前收到了消息,王庄头的妻子领着六七个年纪各异的婆子媳妇站在门前等候。一见到马车停稳,众人立刻便热络地围了上来,口气亲近地道,“车上是大小姐吗?”
“一路上辛苦坏了吧?”
七嘴八舌的关心让盛南锦心情大霁,由甘兴媳妇扶着下车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比天边的夕阳还要灿烂明媚。
乡下的婆子没什么见识,一时都看得呆了,怔怔地道,“阿弥陀佛,大小姐好像是从那画上走下来的仙子,这模样……和舅老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这番话盛南锦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她没有放在心上,由甘兴媳妇帮着引荐,与迎候的人简单打过了招呼。
王庄头的妻子是个五十多岁的婆子,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身形虽然消瘦,但人却显得精神奕奕,笑容非常的和蔼,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讨好。
她身后跟着的人除了庄子上农户的老婆之外,还有她自己的儿媳妇。
一群人的目光就没从盛南锦的身上移开过。
甘妈妈上前道,“大小姐折腾了一路,早点儿进屋歇一歇脚,不管是什么话,都得坐下来说才行。”
王庄头的妻子也连忙道,“是啊是啊,屋子一早就收拾出来了,大小姐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的,我们再添置。”
盛南锦虽然娇生惯养,但也不是那挑三拣四的人,何况这庄子是惠氏留下的,像王庄头妻子这个岁数的人,说不定还曾和惠氏碰过面,她即来则安,更不会去挑毛病了。
她脸色柔和地由甘妈妈和甘兴媳妇陪着进了庄院,陈六儿媳妇则指挥着小厮帮着搬箱笼。
庄院简朴,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墙外的银杏树又高又茂盛,枝叶都伸到了院子里,遮下一大片阴凉。几个还没留头的小姑娘正在阴凉里玩着沙包和口袋,见到有客来,都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王庄头的妻子忙喊道,“大小姐来了,你们快去洗了手,一会儿好给大小姐磕头。”
小姑娘又害羞又腼腆,手牵着手跑了。
王庄头的妻子讪讪地道,“孩子们不怎么出门,见识也少,见到贵人都不会说个话,大小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回头我再慢慢地调教。”
盛南锦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好时候,只要别养歪了就成,其他的倒不如顺其自然。此刻就要求她们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也实在是为难人了。”
王庄头的妻子早年也听说过她的名头,都知道是个不好惹的,得知她要来庄子上,大家都非常的担心,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恼了她,回头要吃不了兜着走。
没想到她神色淡然,居然如此好说话,一时间都轻轻松了口气。
庄子的正中间是几间堂屋,门前两侧各种了两棵海棠树,如今都有碗口粗细了,虽然没挂花,但叶子却层层叠叠的,看上去生机勃勃。
王庄头的妻子道,“大小姐,这是早年夫人和舅老爷亲自种下的。”
盛南锦有些意外,“母亲也来过庄子吗?”
王庄头的妻子道,“刚买过来的时候,舅老爷陪着夫人来过一趟,只住了一晚就走了。舅老爷说,既然这庄子从今往后是夫人的了,不能一点儿印记不留,夫人便做主种了两棵海棠树。每年到开花的时候,枝头上全是花朵,整个庄院都是花香,别提多好闻了。”
盛南锦走到树前看了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也是你们照顾得好,回头都有赏。”
王庄头的妻子道,“夫人待我们是极好的,大家感念她的恩情,做事卖力也是应该的,哪里还敢讨赏呢?”
甘妈妈在一旁笑说道,“大小姐说赏,你们只管收着就是。这几年铺子里的收益还不错,大小姐手里有银子,你们还怕她负担不起?”
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盛南锦故意道,“都说出门在外不露富,你怎么直接把我的底给掀了?”
甘兴媳妇抢着道,“大小姐这话不对。这庄子是您的,您到了这儿就是到了自己的地盘,怎么能说是出门在外呢?”
盛南锦恍然大悟,“可不是吗,怪我了。”
众人说笑着进了堂屋。
屋内虽然摆放的都是上了年头的旧家具,但收拾得规规整整,几案上两个青花窑瓶里还插着新鲜的野花。虽然杂乱无章,却别有一番意趣。
盛南锦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王庄头的妻子道,“这是娃儿们一早去摘的,也没个什么审美,大小姐别在意。”
盛南锦微微点头,“这就很好,有心了。”
王庄头的妻子悬着的心总算回到了正位上。
甘妈妈扶着盛南锦坐了下来,自有有眼色的媳妇端来了茶,“这是山茶,算不上名贵,却清热解渴,还有解乏的功效,大小姐尝尝。”
盛南锦的确有些渴了,接过来举止斯文地喝了一口,的确提神醒脑,和之前喝的茶不太一样,“味道很清爽,是咱们家山头上产的吗?”
王庄头的妻子道,“不是,咱们的山头就在庄子后头,没多大,大小姐从后窗向外看就知道。离庄子三十里外有两处深山,每年寒露之前,我们都会去山里采山货。有山茶,还有蘑菇和木耳,回头大小姐都赏脸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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