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看他的神色很不对劲,急忙走上前道,“你怎么了?”
季寻汌每说一句话都十分吃力的样子,额头上全是冷汗,“我路遇伏击,后背上中了一箭,万幸没有射中要害,我这才有命逃回到句容的地界。我不敢贸然前行,生怕再中圈套,只好在林中潜伏了下来,这些日子就靠山中的露水和野果充饥,要不是今天遇上你,还真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
盛南锦关心地道,“伤口在哪里,伤得厉害吗?”
季寻汌道,“这会儿已经麻木了,倒不怎么觉得疼了。”
盛南锦道,“我扶着你坐上马车,护送你进城好不好?”
季寻汌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这群人既然下了杀心,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我怀疑县城的各个路口都有人盯着,一旦发现我的踪迹,不会有任何顾忌便会下手。我跟你走在一起,怕是你也要跟着受连累。不如你回到季家……让季家的人来接我好了……”
说到后来,他已是气喘吁吁,越来越虚弱。
盛南锦更不放心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女眷的马车没有那么打眼,你先上车休息,我让三春先回城里报信,请季家带着人接应。咱们慢慢地走,青天白日的,路上还有这么多车马,我看看谁敢动手。你放心,我一定能护住你的。”
季寻汌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盛南锦满脸坚定,不容置疑。
季寻汌苦笑着道,“又欠了盛小姐好大的人情,将来不知道要怎么还……”
盛南锦微微蹙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废话。你能站起来吗?用不用我扶你上车。”
季寻汌道,“应该可以……”说完便用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盛南锦正要扶他,也被季寻汌轻轻避开,“没事儿,这点儿体力还是有的。”
盛南锦只好收回了自己的手,紧张的四下环顾,生怕从哪儿再射出冷箭来。
季寻汌安慰她,“放心吧,此刻周围没有人。”
盛南锦点了点头,紧紧跟在他身边,生怕他突然摔倒,加重伤势。
季寻汌一路磕磕绊绊来到了马车前,似乎是卸掉了最后一丝力气,脚下一软,直接扑向了地面,幸好盛南锦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可盛南锦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她没想到看似单薄的季寻汌居然这么重,压得她险些摔倒。要不是陈六儿媳妇等人快步拥了上来,她非被季寻汌压在下面不可。
众人见到盛南锦突然从树丛里带回一个‘野人’,都是又吃惊又诧异,等人走近了,陈六儿媳妇才认出对方是季家的大少爷。她的嘴巴简直能塞进一个鸡蛋,差点儿要叫出‘我的天’来。
盛南锦赶忙用眼神制止了她。
陈六儿媳妇捂住了自己的嘴。
盛南锦和她合力,将季寻汌扶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对跟车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是盛家的老人了,多余的话我一概不说。大家管好自己的嘴,该给的我一点儿不少,历来跟我的人都知道,我从不亏待自己人。”
这些日子澄碧堂的下人盛家拿一份月例,盛南锦还要单独给一份,外院的下人早就羡慕得红了眼睛,听到盛南锦的话,大家一齐答应了下来,唯恐慢了一步,显得不忠心。
盛南锦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三春拉到一边轻声吩咐道,“你认出这人是谁了,对不对?”
毕竟同船而行过一段时间,三春又是个顶聪明的小孩,哪里会不认得呢?
他点了点头,却不敢多说一个字。
季家大少爷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盛南锦继续道,“你年纪小腿脚快,先赶回到县城里去,找到季家的管事,要他们带足了人手前来接应。我会吩咐车夫慢慢地走,尽量给你拖延时间。你一定要快,赶在我们进城之前到来,免生其他变故。”
三春连连点头,“大小姐放心,我一定办好您交代的事儿。”
事关重大,季家又是多事的时候,未必会相信三春一个半大孩子的话。
盛南锦转身来到马车前,拉开车帘对里头的季寻汌道,“给我一个信物,能被人认出来的就行。”
季寻汌没有丝毫犹豫,从身上解下了一块玉佩。
温润碧绿,雕得是一只春蝉。
盛南锦接了过来,交给三春,“你自己也一定要机灵些,看到危险的人就绕着走,千万不要顶撞,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知道吗?”
三春应了下来,将玉佩揣在怀里,二话不说就沿着山间的小路跑了。
他从前一直在乡野间生活,不但体力好腿脚快,而且认识很多小路,又能在山林间利用太阳的位置辨别方向,比一直生活在宅院里的尺素强多了。
陈六儿媳妇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担忧。
盛南锦对车夫吩咐道,“难得天气好,出来一趟不容易,咱们走得慢一些,让马儿歇歇腿,跟车的人也能顺便看看景色。”
车夫虽然搞不懂眼前的情况,但盛南锦如今在家里的地位有目共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啊!
车夫立刻答应了下来。
盛南锦和陈六儿媳妇重新上了车,车夫故意放慢了车速,一行人缓慢行驶在山路上。
马车内的季寻汌脸色白得吓人,冷汗不受控制地向下流。盛南锦掏出了帕子,小心地帮他擦着汗。
季寻汌缓了两口气,忽然对陈六儿媳妇道,“我后背伤口的地方疼得厉害,烦请嫂子帮忙看一看怎么回事,盛小姐还请回避。”
陈六儿媳妇是成了亲的,盛南锦一个没出嫁没订婚的,自然不好去看男人的身体。
盛南锦满脸通红的转过了脸。
过了一会儿,陈六儿媳妇突然呀地一声,让她又情不自禁地转了回来。只见季寻汌已经褪去了上衣,露出了坚实的后背。只是左肩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虽然用草木灰简单止了血,可如今却又红又肿,血肉模糊,看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陈六儿媳妇不安地道,“这……这好像是起了炎症,要是再不处理可不行。”
盛南锦道,“怎么也要坚持到城内,到时候找了大夫来就好了。”
季寻汌侧过脸来,只见盛南锦正盯着自己的后背,他不自在地披上了衣服,低声道,“这些天都忍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盛南锦道,“早知道就在马车上备些药了。”
季寻汌啼笑皆非,又不敢当面笑出来,强忍着道,“谁家会在马车上准备药,难不成每天都会在路上捡到伤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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