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听着心中一动。
其实她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只不过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盛南锦道，“科举是多少学子穷其一生也无法达成的目标。毕竟学子人数众多，可最终能金榜题名的有几人？本就是极难的事，这次不行就下次，持之以恒，或许还有一步登天的机会。”
窦姨娘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老天不公，季家可是难得的好人，这些年做了多少善事，远的不说，就咱们句容县有多少人受过季家的好处？老天怎么也不保佑季家大少爷高中？”
盛南锦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失落。
苦读这么多年却没有登榜，希望季寻汌不会因此放弃……
没想到过了两日，孔冉前来拜访，还带了个惊天的消息，“你听说了没有？季家好像惹了什么事儿，季老爷入了狱，季家大少爷为了这件事科举没有考完就从贡院跑出来了。”
“什么？”盛南锦震惊不已，“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她这些日子深居简出，的确很久没出过门了，可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呢？
孔冉道，“如今外面家家都在传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由不得人不信。这可怎么办？季家不会就此倒了吧？”
盛南锦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将肖管事叫了过来，“你最近出门，没听到关于季家的消息吗？”
肖管事道，“听说了，我还禀告给了老爷。老爷说这种事多半是空穴来风，而且季家家境殷实，又素来小心，怎么也不会牵扯上官司，让我不要以讹传讹，因此便没敢再对旁人说。”
盛时没病的时候就很糊涂，更别说现在了。
盛南锦道，“你出去打听打听，看看现在外头都是怎么说的。”
肖管事痛快应下，转身跑出了门。
孔冉忧心忡忡地道，“季老爷怎么会入狱呢？多半不是真的吧？”
盛南锦道，“知道因为什么入狱的吗？”
孔冉道，“哪里知道这些，头几天还好好的，这两日消息忽然就冒了出来。因为关系到季家，大家起初都不怎么信，还有好事者跑去季家大门口询问，结果季家大门紧闭，仿佛真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流言越传越邪乎，如今已经不受控制了。今日一早我母亲便被舅母请了过去，多半也是为了此事。”
盛南锦头疼不已。
没一会儿肖管事跑了回来，“大小姐，季家好像真出事儿了！”
盛南锦不敢相信。
肖管事道，“虽然没办法辨别流言真假，可季家的所有铺子都关门了。如今有不少人聚在季家票号前拿着银票要兑银子呢……”
孔冉脸色苍白地道，“这……这可怎么办？”
盛南锦深深吸了口气，对肖管事道，“你再出去打听，一有消息就立刻回我。”
肖管事应下。
盛南锦沉思了片刻，这才对孔冉道，“如今能多少知道些内情的人就只有你舅舅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孔冉虽然不清楚盛南锦为何对季家的事如此上心，但想到季家在句容的影响力，万一真的倒了，所有人都会受到波及。
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县丞，说不定还能与我母亲碰头呢。”
盛南锦心情沉重地将她送到了角门。
孔冉道，“你等我的消息吧。”
说完便坐着马车离开了。
盛南锦头重脚轻地回到澄碧堂，由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仿佛眼看着大火烧了起来，可却偏偏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晚饭前孔家的婆子登门拜见，盛南锦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快把人请进来！”
孔家的婆子进门后匆匆行了个礼，开口道，“我们家大小姐吩咐我过来跟您说一声，季家的事儿是真的，好像是季老爷搅和进了淮安王的事情里去被皇上怪罪，如今已经下了大狱，只等着提审论罪了。”
淮南王？
季家和淮安王有什么关系？
盛南锦一头雾水。
孔家的婆子道，“您也知道，苗舅爷只是个小小的县丞，能知道的东西也就这么一丁点儿，再多就打听不出来了。”
盛南锦点了点头，让陈六儿媳妇将人送了出去。
望着晦暗的苍穹和漫天的乌云，盛南锦心情格外的沉重。她很想知道季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思来想去，她写了封信，让人连夜送往京城。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信送走的两日后，她居然接到了京城白先生的来信。
盛南锦赶紧将信拆开，里面所提到的果然都是季家之事。
谁能想到当初的安排，居然会在今日有用武之地？
信中说季老爷的确已经入狱，罪名是与淮安王勾结谋逆。先前藩王觐见时，皇上曾当面斥责淮安王不忠不孝，后又摘了他亲王头衔，贬罚去皇陵守孝。据说淮安王在封地私养亲兵，购买战马，而这些马就是由季家卖去的。皇上大怒，直接将季老爷下了狱，连带着季家二老爷也受了牵连，被贬去了川西做县丞。
盛南锦不敢相信。
谋逆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定罪，整个季家都彻底完了。
季老爷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又是什么时候去的京城？是凑巧，还是……
何况句容离淮安王的封地千里之遥，两个人怎么会搅和到一起去呢？
盛南锦心情复杂地将信收好，犹豫着要不要去拜访季太太。
眼下季家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她过去会不会添乱？
就在盛南锦犹豫不决之际，京城再次传来消息，季老爷因为受不了牢狱刑罚之苦，已经去世了。
一时间整个句容乱作一团。
甚至有人带头跑去季家砸大门，口里让着要季家还钱。
盛南锦听到动静急忙坐着马车赶了过去。
此刻季家的大门前黑压压的全是人，大家一边喊一边骂，好像季家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还有人嚷嚷着要翻墙进院搬东西。
想当初遇到灾荒，季家在大门口设粥棚赈济灾民的时候，大家可都是伸着大拇指叫好的。
没想到时过境迁，季家的待遇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很快苗守谦便慌慌张张地跑来主持正事，“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大家都是句容县的百姓，平日里都受过季家的恩惠，如今季家才遇到一点儿磨难，你们就这样大吵大闹，难道真的一点儿情面也不留了吗？季老爷的事，朝廷还没有定论，你们就这样喊打喊杀的，回头若是发现季老爷是被冤屈的，你们拿什么脸来面对季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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