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昌寺吃过斋菜,盛南锦又将孔冉送回了家。临分别时,孔冉不舍地道,“你没事的时候多来瞧瞧我,如今阿玲嫁了人,唯一能和我说说话的人也只有你了。等将来你也出嫁,我就连个做伴的人都没有了。”
孔家既然决定让孔冉招赘,她婚后自然要生活在句容,不像盛南锦和彭玲,或许会嫁去陌生的地方,自此天南海北,再见不易。
盛南锦笑道,“你放心,一有空就来看你。”
孔冉这才下了马车。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盛南锦便安心待在家里,偶尔见一见盛八太太,说得也都是往内务府进贡的事情。黄昕很给面子,并没有对盛家送去的布匹织物吹毛求疵,很轻松的便通过了审核。这中间惠仲文出了多大力盛南锦不得而知,但有了皇商身份的加持,盛家的生意很快便好了起来。
店里的掌柜知道盛时的情况,有什么消息都来求见盛南锦,好像她是个能当家作主的人一般。
盛南锦不厌其烦,索性将这些事全权交给了盛八爷。
一时间盛八爷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整个宗族的出头鸟,谁都恨不得射两箭。偏偏他做事滴水不漏,连个错也揪不出来,可把那些准备背地里下黑手的人给急死了。
园中的花开了又落,恍惚间便已入秋。
这天盛南锦领着陈六儿媳妇等人在澄碧堂做点心,三春忽然神秘兮兮地走进来道,“大小姐,庞先生又来了。”
这一年庞回已经来了数次,大家早已习以为常,不觉得奇怪。
盛南锦道,“多半又是为了二哥哥的事儿。你去问问庞先生,看他方便到家里来,还是我出去见他。”
三春领命而去,没一会儿跑回来道,“庞先生说他这次是为了押送二少爷的货往包头去,他还带了镖师,就不往府内来了,要是大小姐不嫌麻烦,就去甘兴家里见他一面。”
盛南锦应了下来,让陈六儿媳妇去给窦姨娘送个消息,就说明日自己要出府,让她将车马安排好。
自从盛时定下家里留盛南缎招赘后,或许是觉得愧疚,窦姨娘反而不怎么往澄碧堂来了。何况消息传出后,宗族那又是一阵闹腾,盛六爷和盛九爷又把族公请了出来。已经能说几句话的盛时态度也很明确——不过继儿子,留女儿招赘,若是族中有人反对,盛家这一支就单分出来另立门户。
盛氏宗族还指着盛时帮衬,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自然不敢再提这件事。可他们哪是能消停下来的人?一计不成另生一计,立刻就琢磨着为盛南缎寻觅合适的人选。
最近这些日子,前来拜访窦姨娘的人数不胜数,吵得她头昏眼花。
听说盛南锦要出门,窦姨娘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陈六儿媳妇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
看着她的背影,窦姨娘的心情很是复杂。明明得到了最想要的,可她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如此复杂的局面,女儿真的能当起家来吗?窦姨娘干脆减免了盛南绒与盛南缎的功课,将两人都带在身边学习管家的技巧。
得知自己将留在家中,盛南缎倒是松了口长气。
她没什么才干,性情又比较温暾,做什么都喜欢躲在母亲和姐姐的后面。与其嫁到陌生的人家去,她情愿留在熟悉的环境中,起码有父母撑腰不会受气。
手心手背都是自己的肉,窦姨娘还生怕盛南绒会觉得委屈,特意和女儿说了心里话,“我的身分你清楚,这些年在家里一直是个说不上话的,要不是惠夫人早逝,卫姨娘又惹了事,管家的权力怎么也轮不到我的头上来。要是夫人活着,我连教养你们的资格也没有。招赘的事,你父亲说什么是什么,就是大小姐也没有二话,我就更不敢咋呼了。留了缎姐儿舍不得你,留了你又舍不得缎姐儿,我这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你向来聪明,又能言会道,比缎姐儿不知强了多少,你就当为自己的妹子让一步,千万不要怨恨我无能。”
盛南绒笑着道,“您这是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难道会为了这种事和您置气不成?长姐都没有意见,我更没有二话了。”
窦姨娘见她如此懂事,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含着泪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你父亲现在这样子,也不知养到什么时候能好。你的婚事,他多半也没什么主意。我不会将你远嫁,就在句容县给你找一户稳妥的好人家。也不求对方有多少家底,只要家世清白简单,又没有恶婆婆小姑子,你就安心嫁过去过日子。真遇到了难处,自有我接济你。这些年我也没少给你们姐妹攒嫁妆,如今缎姐儿留在家里是用不着了,干脆都给你,也够你足吃足用一辈子了。”
盛南绒道,“这种事也急不来,怎么也要长姐的婚事定了,这才能轮到我。”
窦姨娘道,“她是有舅舅的人,自然有所安排。何况家里的纱姐儿不是已经抢在了头里吗?这会儿还讲究个什么次序?”
盛南绒却摇了摇头,认真地道,“咱们和她不一样,要不然卫姨娘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件事上,您心里得明白,长姐就是长姐,您多敬着她些,总是没坏处的。”
窦姨娘觉得女儿的话很有道理。
要不是当初她站对了队,也不会有今日的好日子。
她对盛南锦的事情更上心了。
隔天盛南锦出门时,窦姨娘还特意跑到角门前送她。
盛南锦觉得奇怪,“姨娘可是有什么事儿?”
窦姨娘笑眯眯地道,“大小姐要出门,我过来交代车夫和跟着的小厮两句。”
盛南锦没有多想,由她扶着上了马车。
见到庞回后,盛南锦开口便问,“舅舅和舅母怎么样了?大嫂子生了没有?”
庞回向她行了一礼,“老爷和太太一切都好,大少奶奶生了长子,家里人都很高兴。老爷为他起名为续,有接续延续之意。”
盛南锦十分高兴,“续哥,是个好名字,那我得赶紧准备份重礼送去京城。”
两人边说边进了内室。甘兴媳妇领着女儿端茶递水,招待得十分尽心。
庞回道,“这边的事,我已经跟老爷说过了。以老爷的意思,是想接您到京城去,眼不见心不烦,以后就不参与盛家的事,婚丧嫁娶都在京城那边办,这头就由你父亲折腾去。”
盛南锦赶紧道,“舅舅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这个破家,一时半会儿还真丢不得。要不是有我狐假虎威的震慑着,家里早就被宗族瓜分干净了。父亲如今病着,窦姨娘又不顶事,两位妹妹年纪还小,我这会儿走了,她们怕是活路都断了。”
庞回点了点头,“老爷后来自己也想通了,遂不再提这件事。不过他让我转告您,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千万不要自己强撑,务必要往京城送个消息去,不论怎样,他都会您撑腰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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