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南锦听说之后，自然明白季太太是在替自己说话，心中无比感激。
她觉得这件事不会就此终止，后面肯定还有下文。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谁会轻易放弃呢？
盛南锦叫来了肖管事，让他想办法查一查——宗族想要让盛时过继的事儿是谁挑起来的，都有谁家参与了，各家的态度又都是什么样的。
肖管事立刻答应了下来。
没过几天，他来回话道，“这件事是外房的六爷和九爷挑起来的，这些年他们就不怎么安分。一会儿要把儿子塞到铺子里当伙计，一会儿又要拜干爹……不过老爷也不糊涂，面上嘻嘻哈哈的，但始终没有点头。族里大多都是愿意的，家里这么大的家业，要说不惦记，可能吗？儿子越多的人越眼热，要是真能过继到家里来，等老爷百年之后，这不就都成了他们的吗？其实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很多年了，就等着老爷这头传消息呢。先前邹姨娘怀了身孕，可把这些人给担心了够呛。后来邹姨娘没了，他们高兴得差点儿摆酒席庆祝。”
这都什么人啊？
盛南锦一脸嫌恶地皱了皱眉。
肖管事尴尬地道，“不过族里也不全是糊涂人，外房的八爷就始终没有参与，这些天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没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放在心上。”
盛南锦顿时来了兴趣，“八爷？他是什么人，我怎么没听过？”
盛南锦对盛家宗族的事情并不十分了解，偶尔听到人提到，说得也多是盛家四爷、七爷、九爷和十二爷的事儿。
肖管事道，“外房的八爷是个内敛敦厚的人，向来不喜欢纷争，从不欻尖儿，因此大小姐没听过也不稀奇。”
盛南锦便问起他家里的情况。
肖管事道，“八爷有三子两女，日子虽然不多富裕，但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如今长子已经娶妻，长女也嫁了人，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半大儿子和一个小女儿了。八爷曾在家里的铺子帮过一段时间的忙，后来因为性情耿直容易得罪人，便另谋了出路，如今在家里织布，虽然赚不到什么钱，好歹能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盛南锦道，“是因为性情耿直得罪的人，还是因为不愿意同流合污而得罪的人？”
肖管事讪讪一笑，“铺子里的事儿咱们也不懂，自然是旁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告诉给您。”
盛南锦心中有了数，向他道，“你替我下个帖子，过几日请了八太太到家里来作客。”
肖管事一愣，“大小姐……外房如今闹腾得厉害，您这个时候请她来，只怕不好吧？给八爷家树敌不说，那些势利眼的小人还不扑到您面前来叫嚣？”
盛南锦没有放在心上，“难道我请谁来家里喝茶说话，还要经过外人的同意不成？至于说树敌……反正我的意思到了，至于八太太敢不敢来，那就是她的事了。”
肖管事不敢再说，赶紧出去传话下帖子了。
盛时听说了消息之后，将盛南锦叫了过去，“你向利用……老巴……制衡？不行……他太老式……”
盛时毕竟管家这些年，盛南锦这点儿小心思怎么能瞒过他？
他一眼就看穿了盛南锦的用意，心里隐隐觉得不妥，可一时让他选个更好的人，又似乎没有。
盛南锦道，“父亲，外房的这些人盯着家里这块肥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您刚刚病倒，他们就不安分了。这个时候不赶紧想个办法，怕是不等您康复，这家里就要变天了。这会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化他们，让外房的人自己先内斗起来。毕竟就算您点头同意过继，这名额也只有一个吧？”
盛时的眼睛一亮。
一桃杀三士吗？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盛南锦道，“至于说八爷，倒不全是为了制衡外房。在您养病的这些日子，咱们总得找个可靠的人帮衬。如今什么事儿都没有内务府的事大，不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万一出了什么纰漏，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皇商说起来好听，可要是惹得宫里贵人不高兴，那也是顷刻间举家灭族的大祸事。您说八爷老实，这老实人也有老实的好处。”
盛时回过味来，轻轻点了点头。
刚正不阿眼睛里不揉沙子的老八还真就是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但凡经过他手的布料，肯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吃力地道，“很好……他……信得过……”
盛南锦道，“这次算是把宗族和外房的人都得罪了，给父亲留了好大的烂摊子。等您好起来，怕是要头疼了。”
盛时却面无表情地道，“万不得已……可以……分家……”
盛南锦一怔，怎么也没想到盛时会答应分家。
盛时虽然说话吃力，但心里却明白着呢。
这些年他不知道往那个窟窿里填了多少钱，说是他这一支养着整个盛家也不为过。没想到他才倒下，这些人就急着背刺他了。
真是狼心狗肺！
等他好起来，肯定一个一个地清算，谁也跑不了！
要不是这些人拖累，盛家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盛时的眼睛里直冒寒光。
他咬着牙道，“谁要是和你……叽叽歪歪……不用客气……我给你做主……”
盛南锦十分的意外。
不过有盛时撑腰，她做起事来就更名正言顺了。
等八太太带着小女儿来澄碧堂做客的时候，盛南锦特意换了一套凌霄花色的长裙，整个人明艳动人，看得八太太惊艳不已。
八太太的小女儿更是躲在母亲身后，不住地打量着盛南锦。
趁着陈六儿媳妇沏茶的工夫，盛南锦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小姑娘羞涩的不敢吭声。
八太太便道，“这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见到人就只知道躲，大小姐可别见怪。”又拉着女儿的手道，“润娘，快来见过大小姐。出门前我怎么对你说的？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大大方方的，不要扭捏。”
她柔声细语，一看就是个温柔贤惠的母亲。
润娘低着头上前两步，轻声道，“我叫润娘，今年九岁了。”
盛南锦笑着道，“咱们是平辈，按年纪你得叫我一声姐姐。”
润娘红着脸道，“姐姐。”
盛南锦道，“真是个好孩子。”说完便叫来了彩笺，让她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见面礼交给润娘。
润娘不敢接。
盛南锦道，“这是姐姐给你的，不用客气，收着吧。”
润娘悄悄地看向母亲。
八太太局促不安地道，“大小姐，她还是个小孩子呢，哪能受得了这个？您留着自己用，什么都不用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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