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太太则按捺不住,兴冲冲地跑去了前院。
苗守谦正和身边的师爷商量着正事,“前两日我去田间视察,瞧着今年水稻长势喜人,收成应该也差不了。民以食为天,收成好,百姓就不会饿肚子,我这个父母官就算没有失职。”
师爷奉承地道,“老爷为官勤勉,爱民如子,百姓们心中都记着您的好呢。”
百姓记着有什么用?
难道他还要一辈子窝在句容县,靠着百姓风评过日子吗?
想到这些,苗守谦的心里就十分不自在。
苗太太快步走了进来,“来消息了,来消息了!”
她一进门便满心欢喜地叫了起来。
苗守谦一愣,“来什么消息了?”
身边的师爷不是外人,也是知道内情的,一见苗太太的模样便猜出了个大概,轻声问道,“难道是盛家那边派人来了?”
“正是呢。”苗太太高兴地道,“总算没有白等,盛家总算有回音了。”
苗守谦也是一喜,“怎么回事,快说说。”
苗太太便道,“刚刚阿冉来过了,说是受了盛小姐的嘱托,给我送了些东西来。我瞧阿冉那样子,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不年不节的,盛小姐忽然给我送东西来,可见是心里明白,来投敲门砖的。”
苗守谦道,“可别是咱们会错了意?盛小姐一介女流,能有这番见识吗?”
苗太太道,“应该不会。我和盛小姐打过几次交道,听她说话办事就知道是顶聪明的一个人。”
苗守谦迟疑道,“可她一个女孩子,能在这种大事上拿主意吗?”
一旁的师爷道,“话不能这样说。老爷您仔细想想,咱们之所以按着不动等盛家那边来消息,最终目的不是走惠仲文的关系吗?要说盛家与惠仲文关系最亲的人,除了盛大小姐还有旁人?因此只要她肯出面,甚至比盛老爷还要管用。”
苗守谦道,“惠仲文会听她一个丫头片子的话吗?”
苗太太赶紧插口道,“你不知道惠仲文有多疼爱他这个外甥女,先前为了把她扔到田庄上的事儿,那赵太太路过句容的时候,硬是逼着盛老爷给了四万两的添箱钱。”
“什么?”苗守谦大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此话当真吗?”
苗太太道,“大家都这么说,还能有假的吗?”
苗守谦不敢相信。
苗太太道,“要不是惠仲文升了官,您以为盛老爷会点这个头?不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吗?前两日盛大小姐刚去了趟京城,多半又是帮盛家走关系了。您且瞧着吧,盛家后面肯定还有动作。”
苗守谦不满地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怎么从来也不跟我讲?”
苗太太委屈地道,“哎哟,那不是你不许我乱说的吗?怎么又怪起我来?”
苗守谦道,“以后不论大事小情,你都记着跟我提一嘴。有没有用,难道我还不会分辨吗?眼下这件事,幸好盛家明白了我的意思,要不然还真难办。我若公开审案,盛家的名声也就完了。虽然我秉公执法,让人挑不出错来,可也把盛家给得罪了。要是惠仲文有意给我穿小鞋,我这辈子也别想挪位置了。”
这一招走的本就很险,好在最终还是成了。
苗太太只得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苗守谦便和一旁的师爷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师爷道,“过两日太太不是要去慧心庵查看庵堂的修缮情况吗?我想着那位盛大小姐应该也会去的,到时候自然会主动和太太说上几句话,咱们姑且静观其变,等着他们找上门好了。”
苗守谦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交代起苗太太道,“事情关系到我的官路,你千万不要耍什么小聪明,更不要擅作主张,有什么话咱们回来商量着办。”
苗太太连声保证道,“我知道其中的厉害。”
另一边的盛家,窦姨娘火急火燎地来到了澄碧堂,“大小姐,可不好了!老爷虽然醒了,却不能言语,身体也不能动了,大夫说是中风之状,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
盛南锦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她赶紧去了前院,亲自见了替盛时诊脉的大夫。
大夫也没有隐瞒,如实地道,“盛老爷这些年不忌酒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了。昨夜急火攻心,导致气血上涌,经脉紊乱,可能需要将养一阵子。至于什么时候能好,每个人的身体情况都不一样,我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万一夸下海口却没有药到病除,我这招牌也算是完了。”
盛南锦能明白他的心情,神色沉重地请大夫帮着开了药。
窦姨娘顿时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办?”
盛时虽然不靠谱,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如今他倒下了,盛家的天都要塌了。
单靠她们几个女眷能顶什么使?
盛南锦快步去了盛时的住处。
盛时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双眼睛却像是淬了毒似的,狠狠地盯着周围的人。方管事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急得眼圈都红了。看到盛南锦进来,方管事赶紧让在了一边。
盛时却气得咬牙切齿,身子虽然不能移动,却一把抓住了身下的褥子。
盛南锦上前看了看盛时的气色,面容平静地道,“您怎么样?”
盛时呜呜了两声,眼睛瞪得老大。
盛南锦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您这是把我也给怪上了,可要不是我发现及时,这会儿家里早就成了句容县的一大笑谈了。您不是最在意盛家名声的吗?我帮您守住了最在意的东西,您怎么还生起气来?”
盛时呜呜地说不出话,急得脸都青了。
盛南锦道,“接下来事情要怎么安排,父亲心里可有主意?”
盛时费了半天力气,这会儿虚的只能大口喘气,连挣扎的劲儿也没有了。
盛南锦只好道,“我已经吩咐人去给苗太太送信了,不论如何要将苗大人稳住。此事若是摆在公堂上说,盛家的脸面就彻底没了。这中间怕是还要借用舅舅的名头,因此也是瞒不住的,我会给舅舅送封信,苗大人这个人情还是得由他出面来补才行。”
盛时顿时瞪大了眼,显然是不同意的。
惠仲文本身就瞧不起他,若是知道他被家里的姨娘给戴了绿帽子,只怕更要笑他无能了。
盛南锦道,“眼下只能先保住盛家,其他的再慢慢想办法弥补。至于那个放火的真凶,苗大人自会有所安排。只要远远地发配,他再说什么都不重要。胭脂铺子那头得补一些银子,他们收留人在家里私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想必更不愿意将事情闹大。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离开句容另谋出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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