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食物工厂

  金字塔下苟活的蝼蚁,徒有人类的躯体,却失去为人的资格。

  重新站立的尸体,让刚刚闯入仓库的士兵集体愣神。

  下一秒一只机械巨爪猛扑而至,首当其冲的士兵被爆成一团血雾,随即三钳金属爪狠狠地抓入墙壁,拉着叶奇正的傀儡直冲敌阵。巨大的机械斧带起一阵强力风压,瞬息之间三名士兵就被拦腰斩断!

  狭小的空间内,重生的傀儡如同战神一般,手下没有一合之敌。

  反应过来的士兵,惊恐地躲入黑暗之中,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红光扫过,隐蔽起来的士兵便无处遁形。自傀儡身上游出三条宛若细蛇的金属触手,静静地绕过层层掩体,黑暗中将猎物穿脑而过。

  剩下的士兵,受不了这种引颈就戮的压力,一个个冲出掩体,狂按着扳机悍然发起冲锋!

  傀儡仅是举起机械臂护在面前,乱射的红色激光多少有些晃眼,却只能在傀儡的身上留下洼洼小点,一只巨大的炮管自他背后升起,沉闷的上膛声为士兵敲起了丧钟,随着一道火光闪过,连同掩体瞬间灰飞烟灭。全金属的大门由内而外炸出一个大洞,犹如一朵盛大的金属之花。

  仅仅10秒,突进的12名士兵全数阵亡。

  大门之外,一个营级400人大队已经搭起掩体严阵以待,阵前方两具双脚机甲更为夺目,全金属的机身好似鸵鸟一样站着,各自吊着一台十二管加特林,朝着洞内不由分说地全力运转。

  巴掌大的弹壳如雨般落下,顷刻间上千发弹夹告罄。后勤人员立刻更新弹药,他们不知道对手是死是活,但如果对方还能苟存,那么就加强火力再来一次!

  然而,一道淡蓝色的护盾在烟尘中逐渐显现,一颗颗金属弹头倒插其中闪着微弱光芒,如此火力之下,傀儡竟然毫发无损。

  “这是。。。灵能!!”

  能如此轻易地挡住这般火力,只剩下传说中的禁忌之力。承载了万涵陌灵魂碎片的傀儡,在他的驱使之下,竟然同样引动了亚空间的力量,更关键的是多了傀儡这层隔离,灵能的反噬将不再作用在本体之上!

  作为一把著名的双刃剑,多少人对灵能的强大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在他的反噬下折戟沉沙。现在有了这层隔绝,相当于灵能者多了一种安全施法的途径,其中的寓意之大恐怕是叶奇正这个创造者也始料未及的。

  面对这种禁忌的力量,百人大队的气势明显一滞。一声嘹亮的号角声响起,队伍中走出一个穿着军官服饰的高大胖子,正是斯万总管。

  只见他一手拔起沉重的战锤,大声下令。

  “上刺刀,冲锋!!!”

  阵前的士兵面容一正,整齐地装上刺刀。在40K的这个时代里,人类面对数不尽的牛鬼蛇神,作为莉莉丝麾下的星界军,他们的信念便是——战死可恕,战败不饶!

  在这种人吃人的世界里,活着需要真正的勇气,死亡才能魂归王座。

  抛弃了掩体的士兵,无视着四溅的鲜血,仍旧拼死抵近。

  傀儡的攻击并非全无死角,往往刚一挥斧,将面前敌人斩断,绕到身后的士兵已用刺刀偷袭成功,待傀儡再用机械臂将几个偷袭的战士捏碎,回过头来,手上脚下都已经挂满了人。

  机器齿轮奋力扭转,然而每一个咬齿间都塞满了战士的血肉。而就在此时,机甲的加特林猛然启动,全然不顾还未战死的同僚,炽热的金属风暴再次倾泻人间!

  钢铁,火药,信仰。

  这是40K人类生存的最大凭依,这也是用无数敌人尸体证来的不破真理。在这等伟力之下,千疮百孔的傀儡仍旧试图挣扎,身着将校服装的斯万总管才姗姗来迟,举起巨锤就要终结一切。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挣扎的傀儡忽而静止了下来,平静抬头与斯万对视。叶奇正左眼瞳孔瞬间漆黑一片,掉落在地的机械巨斧无风而动,瞬间突破了音障,直劈斯万面门。

  万涵陌的一切指令意在除掉斯万,擒贼先擒王,只要他在幕后指挥调度,万涵陌就要面对源源不断的追杀。

  斯万作为一个百战老兵自然是反应迅速,只见他全身一阵白气蒸腾,脂肪急速燃烧,庞大的热能泵入了体内的改造器官,巨大的锤子竟然后发先至,与机械斧狠狠地撞击到了一起。

  但斯万到底是轻视了这个机械神甫的能力,锤斧相交的瞬间,炸开一道难以想象的气浪,高大的身体如同炮弹一样弹飞开去,半空中的斯万就直接晕死过去。

  “真是可惜了。。。。”

  万涵陌略一凝神,就通过傀儡感知到了战场。他正在可惜不能乘势诛杀斯万,更是在遗憾没能回收叶奇正的尸体,如果可能他还想继续与叶老并肩作战。

  此时的他早不在仓库之内,正走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四周的仆人看到一个机械教成员走过,还会跪地避让。万涵陌一概不理,只有在义眼确认过四下无人时,才会快速奔跑起来。

  其实早在傀儡炮轰时,万涵陌就借着炮声掩护,在仓库边角处挖开了一条通道,趁着双方激烈交战时,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脱离了战场,而他下一个目的地就是他初入40K世界时的场景。

  说起来叶老爷子,无论生前死去都十分生猛,他一路突围留下了成吨的尸体。

  万涵陌进入世界也将近12小时了,之前战场的尸体还没清理完成。不过也多亏了这次傀儡突袭,这个区域内的守卫都集中到了仓库前交战,原本应由守卫带队的打扫工作,现在就只剩下奴工来执行。

  万涵陌顺着记忆与战斗痕迹,不动声色地寻找着目标,忽然他停下脚步,不远处两个仿佛行尸走肉般的机械奴工,正费力地推着一辆巨大的推车,上面累着层层叠叠的尸体。万涵陌略一皱眉,这些尸体竟然没有装入尸体袋中,这样只怕会增加他暴露的痕迹。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容他多犹豫,万涵陌掀开两具尸体,藏在了尸车的中间,两个奴工根本没有思考能力,摇摆了一下又重新地推起了车,不多时尸车就被推入了一个升降梯里,随着轴承运转,整个电梯开始快速下降。

  电梯运行了足足20分钟才在一个楼层停下,打开电梯门,万涵陌竟然来到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地方。

  一座工厂。

  通明的厂房内,停满了尸车,奴工机械地搬下一具具尸体,又有专门的人员脱去死尸身上的装备。

  这是怎么也藏不下去了,万涵陌不多犹豫,率先从尸车内钻出,趁着眼下无人发现,直接背着双手站在了奴工们的身后。

  分拣装备的人员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红袍人员,不远处已经有监工抓着对讲机向上级请示。然而万涵陌依旧老神在在地站着,论装13他可是内行。

  果然不多时,一个头上些许谢顶的老年男人快速赶到,看到万涵陌的就立刻小跑过来,恭敬地行礼。

  “尸淀再生厂厂长,尼古拉斯向机械教神甫问安。”

  听到眼前男人的问候,万涵陌瞬间明白了过来,这就是斯万口中的尸体淀粉加工厂。

  他脑筋一转,马上吊着语气吩咐起来。

  “卡特杰林大师派我来视察一下你们的工作。”

  一听到卡特杰林的名字,厂长尼古拉斯额头上立马渗出了一层细汗,更不疑有他,反而愈发恭敬了起来。

  整个巢都也就那几位大人物能接触到那位大师,这位更是受到大师的直属命令,必定是她身边亲密的机械教人物。

  万涵陌也暗松了一口气,他没敢说是斯万的命令,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一个通报上去核实,好在卡特杰林的名号比总管更为好用。

  尼古拉斯立刻带着他巡视起了工厂,被分拣过装备的尸体顺着履带来到一个大型车间,大量的奴工在这里对尸体开膛刨腹,熟练的勾出里面的脏器。

  “尸体的肠道还留存着粪便,虽然脏器也含有蛋白质,但要彻底清洗,这样的效率太低,我们一般会直接废弃。”

  尼古拉斯详细的介绍着,如同是在处理家禽一般稀松平常。

  万涵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压着涌上喉头的恶心感,连开口的回应都无法做出。尼古拉斯却以为是怠慢了这位机械神甫,反而更加拘谨地开着小车赶往下一个车间。

  这里场地明显更小,一些穿着神父服饰的人员,会把尸体的头颅砍下,辨认之后将一部分抛回传送带,另一部分则留下做祝福祈祷。

  “这是伟大的莉莉丝领主做出的仁慈之举,由国教牧师祝福过后的头骨会返还给他们家人,让忠魂继续守护家宅,而他们的肉体将化作能量,支撑他们的袍泽继续对抗人类之敌。”

  尼古拉斯说得无比自豪,万涵陌只能附和地跟着点头,心里却在想,这些尸体淀粉竟然还是军粮?

  受到肯定的厂长似乎也雀跃了不少,一路轻快地开过各种车间,这一路基本全是机器操作,流水线式地经过消毒,搅碎,添加,封油,最后数条履带汇聚到了一起,直到这里才又多了几分人气,大量工人在这熟练地打包封装,一箱箱运送上车。

  万涵陌越看越是心惊,这不就是个2K时代的食品加工厂吗?

  究竟在未来什么时候,人类上了自己的餐桌?

  尼古拉斯看着沉默的机械神甫没了之前的欢快,心里也越发不安,只是当他回望到自己的手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申请。

  “大人这边已经全日制轮班,但还是很难跟上军部的订单速度,你看能不能再多招点人?”

  厂长埋着头,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的小九九。这些分包,封装的工作其实用奴工就可以替代,但是中巢这许多工厂已经人满为患,多出一个岗位就能多养活一家人,反正自己横竖不过是个代管的厂长,这样也算为巢都做一件好事吧。

  万涵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紧张,出奇地竟然还有一丝坦荡,沉吟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头。

  尼古拉斯表情大喜,只是还未等他道谢,万涵陌又指着一条反方向运转的履带问道。

  “这些都送去了哪里?”

  厂长立刻露出一副被恶心到的嘴脸。

  “那些都是送去给,下巢那群贱民的残次品。”

  万涵陌挑了挑眉毛,率先坐上了车,也不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履带的方向。

  厂长一脸不愿,还要开口劝说,但万涵陌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最终尼古拉斯也只能遵从机械神甫的意愿,一路上却还在逼逼叨个不停。

  “那些贱民就是可恶,如果让我决定,我就把他们连儿带崽地都做成尸块淀粉,这样起码能让他们赎罪一二。”

  万涵陌翻了个白眼,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群人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小孩婴儿都不放过?只是他没理由开口询问,厂长自然也不会多做解释,但只要提及那些贱民,尼古拉斯都直想要净口漱舌。

  随着小车行驶,远远看就能看见还有几条履带汇合到了一起,将之前脏器和废料一股脑地倒入一个深洞之中。周围围着简易的围栏,四周都设有哨塔,却始终没有人站岗。虽然没有多少气味,但是厂长已经捂住了口鼻,心里的恶臭远比大粪来得刺鼻。

  万涵陌下了车,尼古拉斯这次再不肯跟来。

  看了许久忽然转头,万涵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说,吃人的人还算是人吗?”

  尼古拉斯愣住了,表情竟逐渐愤怒了起来。

  “那你说,可以吃人的世界,真的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厂长的表情从愤怒转向迷茫。

  万涵陌没有问出第三句,他已然转身,奋力地跃入深渊。

  只留下尼古拉斯,在茫然中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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