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郭猛和彭伍长之二

  彭什长拿起一旁的伤药开始给郭猛敷上,同时他的嘴里唠叨起来。

  “郭猛啊,你的命真好哇!”

  “那天大伙都没戴头盔,遭到这样的头部猛击,按理来说你应是活不成了。就是侥幸活了下来,也会变成一个傻子。”

  “但你能活了起来,还没变傻,我想到的理由只有三个:一来,击中你头部的武器可能是木棒或木棍,不是铁制的。二来,这下猛击并没有打实。三来,你小子走了大运。不然的话,换作他人是断断毫无幸存之理...”。

  “...”。

  听了彭什长的话,郭猛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极为庆幸与高兴,他裂开嘴笑了。

  彭什长敷上药,又将麻布重新包扎好之后便去洗手了。等他回来,发现郭猛仍在那傻笑着,不禁没好气地笑道:“还笑,我看你是真傻了!”

  话匣子打开,彭什长便没有离去,他跪坐在席上,和郭猛说起事情来。

  彭什长认真地说道:“郭猛,我看你这伤,再有半个月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过完年之后,你这个伍补充的新兵可能就要到了。等新兵来了之后,纪律、阵形、阵列这些,你一定得好好训练,万万不可放松。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找我合计合计,争取把它搞明白...”。

  郭猛听了彭什长真诚的言语,用力地点着头。

  彭什长继续说道:“之前在陈横时期,大伙都比较散漫,纪律、阵形、阵列是个什么样,你也见过。自从刘将军掌管曲阿营以来,极大地加强了阵形、阵列等方面的训练,还格外强化了纪律。这些训练、纪律带来的成效,通过打笮融的这一仗,大伙现在都看到了。咱们打笮融贼兵如同大人打小孩,又如同宰猪杀羊,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他遂感叹道:“没有纪律、阵形、阵列的军队如同一盘散沙,毫无战斗力。我也没料到真正的军阵在战场上是这么的历害!”

  郭猛听到“宰猪杀羊”,不禁嘿嘿地笑了起来。“讨伐笮融”之役让他杀爽了,也让他隐约明白了一点战阵、配合的厉害。

  很快,二人便说到了战后的升官和赏赐。

  彭什长的神情亢奋了起来,他不禁起身说道:“现在军中赏罚分明。就打了这么一场大胜仗,郭猛你看,咱们现在都升官了,还得了不少赏赐。我去打听了下,不少军中的老熟人也都升官了。现在曲阿营是大有前途哇!”

  “这次升官把我的心气鼓了起来。徐校尉、朱武、杨才等人之前也是担任什长之职,这才二个月,徐校尉便升上了校尉,朱武、杨才等人也升到了曲长、屯长。徐校尉一身勇力,咱们比不了,但朱武、杨才这些人可不比咱们强多少。”

  “郭猛,今后咱们跟着刘将军好好干。将来,咱们二人说不定能升到一个难以相像的大官,说不定我也能当上校尉、将军呢!哈哈...”。说到这里,彭什长不禁开怀大笑了起来。只见他满面笑容,眉眼全都舒展开来,黝黑粗糙的脸庞此时湛湛生辉,整个人洋溢着无比的欢快与斗志。

  郭猛受到彭什长的感染,也开始想像着日后二人当上大官时的威风,和彭什长一样嘿嘿地笑了起来。

  ...

  这席话,彭什长和郭猛说了良久。说到最后,二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伍中战死的队友身上,帐中的活跃、轻快的气氛逐渐变得悲凉、沉重。

  “如果...二人没有死,依照战功,估计他们也能升到伍长了。真是太可惜了!唉...”。

  听到彭什长提及战死的...二人,郭猛立马难受起来。

  等说完了这句,彭什长便闭住了嘴,没有继续发话。他和郭猛二人俱沉默了起来,一起消化着失去战友的悲伤,帐中针落可闻。

  半响,彭什长方才轻声说了一句,打破了帐中的沉默。“何小四的伤不知道好了没?好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归队?”不待郭猛接话,他自己便摇了摇头。

  南门之战后,同伍里的何小四也负了伤。这个勇猛的年轻人负伤了多处,身上最重的伤就是左腿腿肚子被敌人划了一刀,流了很多血。何小四对于这点伤势根本就不在乎,原来他想自己包扎一下了事,可拗不过彭什长的坚持,最终被送去了伤兵营。

  当时何小四一瘸一拐、有说有笑地和郭猛一起进了伤兵营。可郭猛从伤兵营出来了,而他却没能一同出来。在伤兵营里,何小四腿上的刀伤发炎化脓了,情况变得极为严重。

  在返回秣陵城之前,着急的彭什长和郭猛曾多次一起去伤兵营中看望了何小四,但那时何小四已处于半发烧、昏迷状况,时而清醒,时而昏迷。郭猛和彭什长见到这种状况感到非常忧虑,但他们二人也无法可想,只能在安慰何小四的同时,暗暗祈祷何小四的伤势快快好转、恢复。

  但直到大军离开东晋大营,何小四的伤势仍没没有起色,反而严重到无法下床的地步。当彭什长和郭猛随大队出发之时,只能留下何小四在东晋大营的伤兵营中进行修养。现在彭什长和郭猛也不知道何小四的近况,他们二人更不愿往坏处去说、去想。

  ...

  第二日傍晚,彭什长眉头紧锁、脸色铁青地来到了郭猛的营帐。帐中百无聊赖的郭猛见到彭什长,顿时喜出望外。

  郭猛负伤在身,不用出操,也不用参加训练,今日下午曲阿营的军官之会也没通知他参加。郭猛一个人在帐中闲得发慌,无事可做的他一整天都在幻想着升官发财。在彭什长进帐之时,他连嘴边的口水都没来得及擦试干净。

  郭猛没有留意到彭什长郁郁不快的脸色,他笑呵呵地开口说道:“什长,今日要换药吗?昨日不是才换过药了?”

  彭什长摇摇头,闷闷地回道:“郭猛,我现在过来,不是来换药的,是有事情需要给你说下。”

  “郭猛,刚才营中招集所有伍长以上军官的会议你没去吧。会议上说了一些事情,那些事情稍后我再和你说说。”

  “我现在先给你说一件很重要又非常荒唐的新规定:识字规定。”

  彭什长愤愤不平地说道:“识字规定:伍长、什长不要求识字。什长升职到队率,必须识字一百以上,队率以上的军职,要求的识字数更多。这是军中的最新规定。以后当官都得识字。”

  说起这个新出的识字规定,彭什长不禁怒火中烧。他跳脚大骂道:“不知是哪个狗娘养的给刘将军出的馊主意!不识得字,官都升不上去了。真是荒唐透顶、不可理喻!”

  “以后我见到了刘将军,一定要向他当面告状。曲阿营可不能让这群狗娘养的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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