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白无常

  邵全忠身后的两个亲兵应命而出,手提雁翎刀就要行刑。

  这两个亲兵还没来得及穿军装,是刚才站岗那俩。

  他们护卫邵全忠不利,十分愧疚,要不是团总自己枪法如神,就被这四个地痞头给捉住了。

  归根到底,是自己没打过仗,没杀过人,紧急状况下手软造成的。

  团总没有责怪我们,我们自己以后得争气啊,先杀几个人练胆。

  邵全忠摆摆手阻止了他们,“你们不急干这个事。

  海青,你现在挑十个合用对脾气的手下,负责行刑,以后,你就负责领人监督军纪。”

  “好嘞!”

  海青当了九天右营一队代队长,已经对手下比较熟悉,兴致勃勃挑了十个跟自己对脾气的,派了四个人行刑。

  一声令下,四个行刑的手下挥起大刀——囧,人头没有落地。

  这几个刚参军的农民砍不对地方,一刀下去,人没砍死,崩了自己一身血。

  本来梗着头装英雄的四个地痞一刀没死,反而吓尿了,嗷嗷乱叫,现场一塌糊涂。

  邵全忠旁观杀人,笑眯眯地,意态轻松,毫不在意行刑手的糟糕表现。

  砍头是个专业的活儿,刽子手那都是有传承的,军营里的行刑手那也得是杀过人的老兵才行。

  邵全忠这里囧的就是没有老兵,全得从零练起。

  邵全忠识人的本事是上辈子带过来的。

  他让海青挑人是有目的的,海青有着太监都有的阴狠脾气,跟他对脾气的,都应该有股子狠劲。

  一般人你让他提刀子杀人,腿肚子都得哆嗦。

  你看这几个新任命的行刑手,虽然没砍死犯人,但既没有尿裤子的,也没有吐的,这就挺不错了。

  邵全忠没说啥,海青绷不住了,“没出息,看咱家的。”

  提刀上前,亲自砍了一个,“看到没有,用劲和地方是这样的,学着点。”

  海青武艺高强,此前在顺义截杀咸丰的时候,可没少杀人,当然不是手下新兵能比的。

  看手下开始学着拿另三个犯人练手,海青转头看向邵全忠,脸上的阴狠和杀气不见,一脸讨好。

  “二哥,我现在纠察纪律,是不是以后你要让我主管东厂?要不要给那几个挑出来的兄弟净身啊?”

  几个正在行刑的听到这话就是一哆嗦,这万万不可啊——

  邵全忠气乐了,“不许乱说,我可是大清忠臣,大清有什么东厂?这叫宪兵。

  你先管宪兵小队,以后要随着部队规模扩大扩编。

  找乐秀才优先定制下一批军服,大盖帽的帽墙上加一圈白罩,胳膊上戴上白袖标。

  除了负责纪律,战场上还负责看管押运俘虏,要不留情面,对犯错的兵要狠,下得去手懂吗?”

  “二哥你真了解我,这个活就归我了。谁敢犯军法,我就是索命的白无常。”

  劭系宪兵部队就此成立,这临时挑出来的十个人成了我大清第一批宪兵。

  三言两语建立了宪兵部队,邵全忠一指那三十多个参与哗变凑热闹没出手的,“每人打十军棍,撵回家去。”

  十军棍少么?看怎么打。

  行刑的要是有关系,八十军棍也没事,狠打十军棍足够打个生活不能自理。

  传说中的二百杀威棒,是不可能有人扛过去的,纯属没挨过军棍的说书人的想象,当然也是为了让听众听着过瘾。

  十名新上任的宪兵当然毫不手软,每人十军棍打完,基本都是抬着出去的,暂时是撵不回去了,得养个几天伤才能走路。

  “这批哗变的士兵,没有军令,就混进圩子,当时站岗的士兵出列!”

  两个出列的士兵腿肚子哆嗦,好家伙,前面又是杀人又是打军棍,我们能落着好?

  当即跪地求饶,“这帮人都是圩子里的老团练了,我们没留意他们是不是有军令啊。”

  邵全忠走过去,亲自把两个人挨个搀起来,“不用害怕,这不全怪你们,是咱们的军法还不完善。

  你们虽有过失,跟他们故意跟我对着干是不一样的。来人,关他们两天禁闭。”

  两人又跪下磕头,“谢团总宽宏大量。”

  “以后你们不要向我磕头了,军营里要行军礼。

  海青,记录行军礼的规矩,传达普及全军。”

  邵全忠亲自示范,又细讲了行军礼、回礼的规矩,当场宣布执行。

  他是想起一件事就马上办,雷厉风行。

  邵全忠看向田星,“田团副御下不严,属下哗变,田星连降两级,降为疾行队队长,罚俸两个月。

  左营哗变,取消左营编制,只保留疾行队,抽大烟的给两个月军饷,全部遣散,剩下的编入右营。”

  “下面,我宣布新军规二十条,海青记录,以后照此执行。”

  好家伙,对田星的处罚比放人进来的卫兵还狠得多,士兵们皆颤栗敬畏,田星自己倒是毫不在乎。

  他根本不是冲着升官发财来的,左营就一个挑出来的疾行队是精华,剩下的全是累赘,他根本没觉得自己被降级。

  邵全忠宣布的军规二十条,张口就来,那是早就背得熟的。

  老北洋二十条军规,有十八条是问斩,相当严格,刚杀完人立威,正好宣布。

  “那些左营留下的,先给他们学习军规,要是自问无法遵守,给钱遣散回家,好聚好散。

  现场在的兄弟,要是觉得受不了的,也可以走。

  机会就这么一次,留下的,要是犯了军规,被砍头不要抱怨!”

  左营的地痞无赖们,抽大烟的占多数。

  挑出了六十个疾行队员,杀了四个领头哗变的,又赶走了三十多个闹事的,基本就没几个了。邵全忠的话,主要是给在场的听的。

  邵全忠熟练不手软地处理完这次哗变,有轻有重有原则,军纪一下子肃然,所有士兵看着海青和那十个宪兵都哆嗦。

  现在团练瞬间减肥,加上乐森新雇的几十后勤壮丁,也才不到三百人。

  “现在解散,宋队长,你留一下。”

  “斯文,你准备一下,明天早上带两个我的亲兵,去靖江把我三个兄弟接过来。

  宋老三,你也做准备,你明天跟我回一趟姜堰。

  咱们挑四十个姜堰老家的孩子回来,我要重点培养。大事上,还得靠家乡的子弟兵啊。”

  张斯文和宋老三应命,邵全忠叹了口气。

  团练建立以来,万事从头来,百废待兴,自己一天当两天用,恨不得会分身术,实在是太忙了。

  刚从上海滩回来,还没歇口气,又遇到哗变这种事,折腾了半天,现在可得休息一下了。

  刚转身欲往邵宅走,站岗的哨兵跑步过来,啪一个敬礼,“报告团总,圩子外,文秀小姐领人带了猪羊来犒军。”

  “我亲自去迎接。”

  文家是自己在泰州的靠山,不可轻视。

  邵全忠整了整风纪扣,又特意从兜里掏出了白手套戴上,带着亲兵迎出圩子,一边走一边疑惑。

  犒军这种事,派老管家文贵叔来就可以了,怎么文小姐自己抛头露面跑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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