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陪皇贵妃用过晚膳,乔银回到望海小筑。
默默调息了自己的状态,乔银也像宜亲王那样,用手捂住嘴轻轻一震:四颗大牙就被震落下来。
他现在的牙齿是武圣之体,虽不及宜亲王那般绚丽,也算是修道界上品宝物了。
然后,乔银又剪下自己手脚的指甲,最后取出一方锦帕;打开后,里面依然有了少许存货。
将这些牙齿,指甲一同放入锦帕包好。
最后,乔银取出一个小瓷瓶,伸出手指,气血催动之下,鲜血便从指甲毛孔渗透出来,一滴滴流入瓶中。
直到流出三四指的血量,他便停下来,将小瓶封口收好。
自从知道血液循环再生的理论,传统的顾虑也终于被打破了。乔银,宜亲王,还有祁云伟等诸多开明的人,都会按时积累这些“身体发肤”,以为国力。
就是不少普通人,也会给医疗合作社献血,以备不时之需。
对于现在的乔银,每隔半个月清理一次身体,就和普通人出一场大汗差不多,并无任何损害。
再次调息了一下身体。乔银品着参汤,然后坐到桌前,拨亮岩油灯,打开一本圣贤书,开始慢慢的吟诵。
皇贵妃炼化了五行丹煞,需要巩固修为。皇帝突破先天境界,也要修炼,还有很多朝政大事处理,乔银自然不会打扰他们。
只到夜色渐深,他才熄灯歇息。
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考封,乔银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于是就在宫中住了下来,每日读书练武,孜孜不倦。
偶尔皇帝,皇贵妃得空,便在一起聊聊天,吃顿饭。宜亲王有时也能进宫聚上一聚。
而这段日子,也是会试武科开考,同时也是洋务衙门新一年度的试航开始。
这些年,洋务衙门可谓是人材倍出,需要试考的生员几乎多到排不过来。好在能够出海的海船也在增加,而且大半都装上了铁甲,面貌焕然一新。
铁甲舰配上蓝银风车,开始取代了传统的纯木制帆船。唯一还有保留的,就是东瀛的钢铁战舰,还有大肃的电磁炮。
双方都想得到对方的镇国之宝,却也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底牌,所以还在慢慢的磨。
而当那些需要参加会试的海员们到达珒门港口时,壮观的铁甲舰当真震撼了不少首都人。
洋务衙门每届会试,考取进士的人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只有乔银他们几个,到后来的十多个,到今年已经有了数十个,简直骇人听闻。
如今,会试已经有了“武科三甲,半数出自泯南”的说法。因为武试不同于文试,文试可以有一万种方法评判,武试是你行就上,不行就滚。
直到会试武科结束,接下来终于等到宗室考封了。
……
考封制度起源于大戎,算是科举的又一分支,只不过参与的人大多为宗室子弟。
早在北肃年间,宗室还是世袭传承:王爷的儿子就是王爷,国公的儿子也是国公。如此直到北肃末年,整个大肃的宗室子弟已逾百万。
北肃灭亡,可以说一半是被这些王爷吃垮的。
所以大戎入关后,为了吸取北肃灭亡的教训,将世袭制改为了递降制:亲王的儿子只能袭郡王,国公的儿子只能袭候爵;而且爵位只能由世子一人继承,余子没有爵位。
于是,这个体制先保留了爵位的下限。像亲王,递降到国公就不再递降了。
国公,也成为了亲王余子们考封爵位的上限。考封爵位不能封公,只能封侯。
就是说除世子之外,其余没有爵位的宗室子弟需要通过考试,才能获得爵位;而且根据递降的限制,爵位必然不会很高。
这种体制,将大戎宗室爵位控制在了极小的范围内,大大减轻了国家的经济负担。
因此南肃立国后,从迎娶了大戎第一位公主开始,也将这套制度带回了大肃。
毕竟大肃不希望再见到宗室泛滥。迎娶的大戎公主们也有子孙,他们不能继承皇位,又需要生活上的保障。因此考封制在大肃推行得非常顺利。
甚至大戎的爵位,都一并被大肃继承了过来。
因为大肃的爵位,郡王之下即为国公,第降起来未免太快。而大戎的爵位,郡王之下还有贝勒,贝勒之下还有贝子,反倒是藩妃的子孙更占便宜。
如此撕来扯去,很多汉妃子孙也宁愿继承藩爵,起码能多享两代福贵。用先帝的话说:“脸都不要了。”
当然,脸和饭碗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起码有爵位的嫡长子们,王爷也好,贝勒也好,不用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考试。
武科刚结束,京中已陆续来了又一批考生。同样是老少皆有,也同样是贫富悬殊。
有的青年,少年鲜衣怒马,一看就是王孙公子,奴仆成群,派头十足。有的却已经垂垂老矣,身边也没什么随从,住不起客栈,只能在路边搭伙睡个觉。
好在现在已经是初夏,天气早已转暖,倒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不过影响市容是免不了的。
因此有差役拿着水火棍在街上赶人,那个乞丐一样的老者怒道:“你敢打我?我的祖上可是果郡王!”
千万不要诧异,他说的可能真不是假的。
……
早上起床,又是一个晴天。
乔银洗漱之后,用过早膳,稍事锻炼,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出得望海小筑,便由身边的小太监引路,一路来到了皇宫的南书房。
南书房,是皇室子弟读书的地方,平时并不开放。不过今天这里却挤满了乌泱泱的人,因为宗室考封肯定不是在贡院,南书房已然被改为了临时考场。
南书房很大,光是院子就有方圆千步,房间足有几十座,装下这么多考生倒是足够。
而且宗室考试,入场同样严格,只是不用像举人那样脱光了检察而已。乔银得到特许不用搜身,因此也有不少考生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
因为即便是考封,也从来没有过女人参加。乔银在哪个考场都是另类。
入场之后,这里的环境果然比科举要好很多。虽然同样是一人一桌,但都是用屏风隔开,清新典雅,比蹲号房要舒服多了。
乔银对考试是熟得不能再熟,坐下之后稍事调整,就开始滴水研磨,平复心绪。
考题也很快出下来,同样比科举要简单:一篇辩论农事,一篇辩论时政,一篇是辩论武备。
作为久经考场的人物,一路考到进士,乔银当然知道什么场合该写些什么内容。朝庭大考首先要以伦常为先,切勿抒发自己真正的思想,除非你能保证自己和考官是一类人。
至于辩论,本质上并不存在,只要把现在发生的时政往圣贤说过的“名言”上套就行了。
一件事办成了,那是因为照圣贤的话做了,所以就成功了。一件事办不好,那是没有按照圣贤的教导去做,这就是所谓的辩论。
而圣贤说的话,一半模棱两可,另外一半的一半和另一半完全相反。所以科举要背书,就是要把所有的“论据”记下来,随时诡辩。
比如圣人说过,“子罕言利,与命与仁”。这就是儒家士大夫最常拿来攻击底层人的出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然而圣人也说过,“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
钱给得够,圣人可以给人牵马坠蹬!这可是原文。
但圣人真正要表达的观点从来都不是钱,更不是当马夫,而是“从吾所好”。
有人追求富贵,有人喜欢养马,这在圣人眼中并无区别,都是个人爱好。但落后的社会制度,造成了人与人的不平等。
所以一个人从事自己的爱好,那就是快乐的。如果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职业,国家就强大了。
可惜没人关注这个思想,只把前面的废话拿来做文章。
因此科举考试,就是把圣人的废话背下来,断章取义,扭曲道德,抠出合用的拿来套。只要套得平仄对仗,逻辑自洽,最后把自己都套进去了,文章也就成了。
这是周近,确切来说是乔银他爹孟禄寒,总结出来的“诡辩法”,无往不利。
于是在其他宗室考生还在咬笔杆子的时候,乔银的文章就已经做成了。不过他本着狮子搏兔尚尽全力的原则,依然慢慢的检查温习。
直到余下的时间不足以再誊抄一份卷子,检查成了垃圾时间,这才和其他考生一同交了卷。
事实也不出乔银所料。
当他的誊抄卷子再次送到宗室掌院时,司马匡看着这份试卷又是不住的叫好。
“好,好!宗室里还是有才子的!这篇文章算是读通了几分圣贤之教诲,当真难得啊?看来这考封的确是不错,不光缩减了朝庭的度支,也让宗室子弟有了读书的动力,能封爵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好!”
如此诡辩之才,明褒士大夫之美德,暗贬劳动人民之卑劣,却又文辞优美,诗情画意,简直是戳中了司马匡的心巴子。
最后,他朱笔一挥,在卷子上圈了个“上上”。
其他考官阅卷后,也分别画出“上下”,“上中”不等的成绩,总之都不错。
直到这张成绩“上中”的卷子定分,竟然是本次考封中的第一名,算是宗室状元了。
司马匡不禁问道:“文试已毕,这份考卷的原卷在哪儿?是哪位王爷的后人所作?”
一名太监回道:“回大人话,是皇贵妃娘娘所收义子,名叫乔银的考生!”
“乔……噗!”
司马匡听了,不由得胸闷气短,眼前发黑;嗓子一甜,便隐约听见旁边的人都喊了起来。
“大人?……大人!……”
“快,传太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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