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出紫石街,前方就是泯江的内陆邮政码头。
以前百姓渡江只能乘坐小舟,即麻烦又不安全。现在有了定时定点的邮船,只用花几角钱的船票就能搭乘公共大船。
邮船除了载人,主要的用途还有载货,传递信函。
泯江发源于粤东省北部,向东南流径泯北和泥南两省入海,水深江阔,支流众多,具有极大的航运价值。
乔银从尼多兰带回的邮票,彻底解决了普通百姓传递信件的困扰。信件根据重量,只用贴上一分或几分钱的邮票,就能送到新政开展的任何地方。如廉州,京珒,胶东,汉冲,邮政不光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也再一次颠覆了大肃人的生活。
渡过泯江,就到达了源州主城。主城现在最为著名的,莫过于新开业的营销社。
走进灯火通明的塔楼,这里同样是人山人海,却相比街市多了几分井然。因为营销社最早是由绅士们合营创办,自然而然提高了一点格调。
营销社的商品永远是最早上市的,每每有新鲜的东西问世,都会最先送到这里的橱窗进行展示。国内的,海外的,哪怕不买,也能看看稀奇。
而且这里一改传统店铺的诡诈,所有的商品都展示在柜台,明码标价,省去了买主的很多麻烦。
这里的称也不再是杆称,而是洋务衙门新出产的电磁称,精确实用,买卖放心。
因此这里经常能看到半大小子拿着空瓶子,来食用品区打酒,打酱油。二楼的副食区,也有不少老人买些桃酥,果品。服务员招待热情,丝毫没有短斤少两。
三楼的日用品区,乔银从海外引进的牙刷,牙粉都有陈列。它们如今已成为了源州人的生活习惯。
年轻人喜欢的新式文具,如自来水笔,铅笔,也能在四楼的学习用品区买到。
五楼则是贵重品区,上好的弓,剑在此都有售卖。家境殷实的人会在此选购自己喜欢的兵器,大肃一改数百年的文弱风骨,开始有了尚武之气。
而在六楼的奢侈区,乔银更是看到了仿制出来的西洋物件,如八音盒,怀表。
“这怀表,用起来怎么样?”
乔银从展架上拿起一只表,外形居然和自己的那只差不多,只是手感要轻了不少。
不过它的时间倒还走得挺准:乔银的表已是晚上十一点半,这只表也是晚上十一点半。
郎先生说道:“你带回的东西,咱洋务衙门的人差不多都钻研出来了,唯独这怀表愣是仿不出来!就这种表,还是东瀛人仿造出来的。”
“怎么说?”
乔银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郎先生便拿出了自己的一只怀表,拧开底盖,给乔银看了一下里面的构造。
“你带回来的是纯机械表,构造实在太复杂,我们只能造出大点的钟。就是东瀛人,也无法造出走时准确的机械表,只能参照了八音盒的原理,加上了咱们的电磁铁,最后造出了这种‘磁英表’……”
乔银拿过郎先生的这只怀表,明显就是货架上展示的这种。它的内部构造果然简单许多,利用八音盒的速差概念完成了时针和分针的转动。
最主要的,这只表的动力不是发条,而是一块指甲大小,镌刻过法阵的马碲磁铁。
郎先生拿回自己的表,笑道:“这东瀛人当真有一手,特别是模仿制作这些小巧精妙的玩意儿!他们造出的怀表,价格更便宜,走得也更准。”
“哦,真了不起!真可惜。”
乔银微微点了下头。虽然高兴,却并没有显得过于高兴。
郎先生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怎么,没能造出纯机械的怀表,觉得遗憾?”
“是啊,多少有点。”
乔银将那只表放回货架,和郎先生走出奢侈品柜台,在人来人往的营销社中闲逛。
“以实用性来说,更便宜,更精确的怀表固然是好;但如果靠道术投机取巧,恐怕会阻碍我们的发展上限!您也看到了,纯机械表当真是产业的巅峰,不借助任何法力,道术,做到这种地步,这才是正统。”
说着,他将自己的机械怀表贴在耳朵上,听着里面喀嗒喀嗒的声音,一脸惆怅。
郎先生对此并没有否定:“是啊,你从西洋带回的各种机械,风车提供的新式机构九种,铸币器有十二种;怀表加上擒纵器,则超过三十种。”
“我们这些人恐怕不行了。”
乔银倒也有自知之明,“我的脑袋想真正学习理工,那只能是浪费资源!所以我们一定要重视学校的教育,尽量发掘,培养理工人才。”
“这种人,肯定得从小培养。”
郎先生叹了口气,“而且修行道术的人大多不适合!因为中原文化讲求的是一种意境,理工类的人材需要绝对的逻辑思维,与鬼仙的理念并不契合。”
“不契合么?……”
乔银一时又想到了宜亲王。他就是拳意就与圣地不契合,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成就。
“世界文明各有千秋,哪有一家独大的道理?人与人之间始终是有差距的,但民族与民族不可能有差距。我不行,不代表我们的同胞不行。”
走出营销社,远远已能看到利济路上的几座塔楼。那里的年轻人会成为不一样的人才。
时间不觉过了午夜十二点。
直到后半夜,乔银终于和郎先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洋务瑚州营。
几年未归,这里的变化却也不大。唯一的区别,是远处荒滩上盖出了的一大片厂房,那里就是新落户的源州铁甲装配制造所。
泯江对岸,是煤铁矿藏丰富的湖阳。
那里坐落着湖阳造船场,如今的铁甲舰生产基地,以及大量的煤厂,钢铁厂,矿厂。夜色中,巨大的烟囱依然喷吐着浓烟,让天上都几乎看不见星辰,只剩下一片模糊。
源州繁华的背后,是重型企业中无数工人的血泪和尸骨。煤,铁,岩等矿井中,几乎每天都有人死亡;身体遭受感染,或因矿难残疾的也大有人在。
他们用未来十多年的债务,为煤钢和船厂的建立打下根基。如果社会运营不出问题,等这一代人死光,整个社会产业就能真正迈上一个新台阶。
“多好的人民啊!他们这代人,没享受过美好的童年,长大后又赶上了社会变革,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国家。这样的人民,敢问哪个国家还有?”
乔银也听东瀛人谈起过,刚刚兴建产业时,东瀛就爆发了多次民变。
但在东瀛发生过的事,大肃从没有发生。
即便是张三那样的刁民,在衙门面前也无比温顺。矿井中的工人,大多也都是这些没有文化,没有特长,在社会变革中沦落为苦力的人。
在文明开化的源州,这些人大多没有家庭,也没有后代。他们在旧时代是社会的渣滓,但在新时代却能奉献了最后的价值,变废为宝。
所以不要认为统治中原这样一个大国有多么了不起。这样勤劳本分的人民,如果真把他们逼到要造返,那只能说统治者太无耻。
走进大营后,乔银和郎先生一路寻到孙连城居住的小衙门,依然轻车熟路。
……
“咦,孙长老?听说您的业务又有了进展,是真的吗?”
敲开门,乔银就看见孙连城依然伏在案前镌刻着法阵。按道理说,这位孙长老现在功成名就,理应开始教教学员,享享清福了才对。
但他依然孜孜不倦的工作着,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
“哟,小乔!”
孙连城回过神,见是乔银和郎先生,脸上的神色顿时就鲜亮起来!
“哈哈,小乔你丁忧终于满了?回来得正好,不然我正要去找你呢!”
和乔银热情的打了个招呼,孙连城兴奋的指了指自己的桌子,“小乔,老郎!重大发现,这个扩音筒我终于弄出点名堂了!”
“噢?”
乔银原本对这东西也颇有兴趣,毕竟开会的时候用处很大,“怎么个名堂?”
“原来是白银和锌,配上适量的酸,叠在一起也能产生电磁!这个扩音筒就是利用这点电磁,把声音震动出去的!”
孙连城当真没让人失望,几句话就把它的原理说得明明白白,“为了降低成本,我用黄铜替换了白银,拿盐水泡过的土代替酸!效果是差了点,但能大量生产了。”
“所以……”
乔银和郎先生对望了一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难道……您是说,把它连接在咱们的通讯链上,有可能把声音传递出去?”
“哈哈,小乔你果然聪明!不愧为圣贤之后。”
孙连城终于笑了起来,拿出一个扩音筒。
这个扩音筒的尾端已经被拆了下来,就是一串金属圈,它接在一架改良过的传信器上。
传信器则连出一根细长的钢丝,重新连接在扩音筒后面,成了一套全新的设备。
只见孙连城对着金属圈“喂”“喂”了几声,扩音筒上果然震动出了他的声音:“喂?喂!”
郎先生顿时大为震撼,忍不住拿过这个扩音筒,来到了屋外的院子里。
乔银也对着金属圈喊了几声,郎先生手中的扩音筒也传出明显的震动;虽然有些失真,但的确是乔银的声音,正从筒中传送出来!
“喂?喂!……听得到吗?我是乔银!”
“听得到,真的听得到!没有假!”
郎先生兴奋的朝屋内喊了一声,之后大步流星的走了回来,感觉好像在做梦。
乔银也是愣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这真是,难以至信?神迹!难道以后我们联系,都不用发电讯了,可以直接说话?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孙连城很是得意。
“我们一边放一台设备,就能互相说话了,当然设备需要更加完善才行!至于完善它的方法嘛,还得小乔你祭炼一下法阵咯?”
“哈哈,这个当然!”
乔银自然是迫不及待。
三年的发展,给源州的产业打下基础。各行各业又有了喷井式发展的前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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