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连升客栈

  乔银他们再次出行,当真是低调多了。只在小码头靠岸,大的港口都绕过去,免得招惹是非。

  如此赶路,自然又快又稳。不出几日,终于抵达直隶珒门府码头。

  同样开春的时节,南方已经是艳阳高照,直隶却依然在倒春寒。这让大家重新罩上了冬衣长袍。

  到了这里,也就不怕再有人找麻烦了。

  珒门位于白浪江出海口,拱卫京师,乃大肃京畿重地。即便是公子王孙,也得把尾巴夹起来。

  放眼看去,港口边同样船舶来往,热闹非凡。

  不过和沪州不同,大江出海处,依稀泊有和洋务衙门一样的风帆战舰。

  乔银倒是知道,这里以前也有一处洋务衙门。

  尽管没能延续,不过珒门海军却得到保留。毕竟是大肃国都,谁也没胆子敢撤朝庭的防。

  停船登岸,又赶了半天路,一行人便到了东郊民镇。

  如果说到了沪州,是乡下地主进城。如今到了京师,那才真是看到了什么叫繁华。

  银亰的繁华,即不是赶集汇聚起来的,也不是靠数量堆积起来的。

  除大宗商品,这里的贸易极少一堆堆的卖。那些奇珍古玩,异果香料,往往一件就价值百金。

  特别是香料。

  这种奢侈品,只在京城有买卖齐全的街市。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到。

  “不到京城,当真不知道自己是个土包子啊!”

  穿过城门,众人就隐隐闻到若有若无的香味。整个人都沉醉在了其中。

  这正是香料一条街散发出来的味道。

  周近则是感到新奇。毕竟农民出身,他对于这种格调反而没有那么沉醉。

  只有乔银,呼吸着似曾相识的空气,多少有几分怅然。

  “周兄,丁兄,要不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如何?”

  “在下没出过远门,但凭宁兄安排便是……”

  大家只在东郊民镇逛了一圈,还没来得及去观摩主城,天色就晚了下来。

  京师实在太大了。

  主城加上东西南北四镇,连成一片,落户就有数十万。总人口怕是超过百万。

  于是宁远落脚,相中了一座不错的茶楼。招牌叫做“连升客栈”,听着就吉利。

  连升客栈,是几家老板联营。卖茶点,卖酒菜,后面还有客栈,便利又舒服。

  此时正值饭点,于是大家先进了正堂。

  乔银,周近,宁远,丁真坐了一桌,同行的水手杂役们又坐了两桌。

  “哎,小二……”

  宁远坐下之后,远远招呼了一声。结果跑堂的只顾转来转去,居然没人搭理他。

  乔银有些看不下去,只笑道:“宁大哥,京城的这种联营店面,和别处不大一样。看我的。”

  说着,他回头微微抬手,叫住了一个推小车的伙计。说道:“来三碗酱肉小面。”

  “来嘞!”

  伙计唱了句喏,揭开小车上热气腾腾的蒸笼,麻利的从中取出了三只小巧的花瓷碗。

  小碗只有茶盅大小,看着挺可人疼。里面盛着热呼呼的细丝小面,菜码儿也搁得齐齐整整。

  只是这样小的碗,当然装不了多少东西。伙计也重新盖上蒸笼,继续转悠去了。

  乔银拿起筷子,拌了面。吃了一口,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自嘲的笑了笑。

  周近他们也学着样子,拌了拌面。只是几个大男人才几筷子,就把面吃光了。

  好在他们也知道了这的规矩。看见又有小车推过,也伸手拦了一下:“您家店里有什么?”

  “哦,几位是赶考的举子吧?小店专卖面点,吃了管饱!管保几位高中皇榜,连升三级!……”

  这个小车主挺热情,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周近和宁远也不寒碜,点了十多个小蒸笼摆在桌上。包子,饺子,烧麦,春卷,当真琳琅满目。

  原来,这连升客栈除了大老板联营,小摊贩也在这里做生意。客人要什么,这里基本上全有。

  如果要结帐,就直接数盘子。方便快捷。

  旁边的几个水手也看明白怎么回事,有样学样的开始点东西。当真是即新奇又好吃。

  “到底是京师地界,这才叫过日子!咱们源州的馆子哪有这阵势,土气巴拉的。”

  见识了京城的格调,宁远当真有些舍不得走了。

  正在他感慨京城风雅富饶的时候。旁边的一桌人却突然吵了起来,把周围的食客们吓了一跳!

  “这诗,到底是谁写的?”

  听见怒吼,不少人都望了过去。乔银他们也被吸引了注意,见那桌的人围成了一个团。

  原来在墙壁上,有人写下了一首诗:

  “朱楼碧水山亦青,红歌绿舞未见晴。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银亰当玉京。”

  茶楼酒肆的墙上,多有文人雅士题诗。这首诗原本夹杂在其中,并未有人注意。

  即便有人注意,也没人去计较。

  但真有人计较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只见这个浓眉方脸,一脸正气的少年指着墙壁,高声喝道:“这谁题的诗?简直大胆!”

  旁边一个白净秀气,略显文弱的书生,则是劝了一下:“哎呀!文人搔客,偶尔附庸两句风雅,何必大惊小怪呢?喝酒,喝酒!……”

  砰!

  浓眉少年却重重按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蒸笼都是一蹦!这让原本喧闹的茶楼都安静了许多。

  更多的人朝这边望了过来。

  “大惊小怪?”

  浓眉少年怒意更盛,指向了文弱书生:“这是暗指当今朝庭不思进取,抨击新政!你居然出言包庇,说!你和这题诗之人,有什么关系?”

  “浑帐!”

  文弱书生的脸立马拉了下来,“我都不知道这里有诗!能和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既然与你无关,你如何要包庇?”

  眼看对方要走,浓眉少年一步跨到桌子外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把话说清楚,不许走!”

  “哟嗬,挺横?”

  文弱书生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开口冷笑道:“要抖威风,跟鞑子干去,鞑子厉害!大戎入关霸占中原,掳走惠兴二帝,尊家吃着官饷,可没见您冲锋打仗。”

  “你个狗儿的?”

  浓眉少年浓眉猛跳,上前就薅住了他的衣脖领。

  文弱书生却毫不相让,仰着脸道:“怎么着?”

  “怎么着?我治不了鞑子,还治不了你?”

  说着,浓眉少年抡起拳头,就照着他的脸上挥去!

  岂料这文弱书生并不文弱。他一手擒拿住对方搂人的胳膊,一手架住拳头,往前一送。

  砰!

  浓眉少年打人不中,反倒自己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桌子被他一撞,上面的茶碗物什摔了一地。周围的人也赶紧散开,没人再扯劝了。

  “哟,二位爷,二位爷!”

  眼见两人又架在了一处。只见一个穿着银鼠皮袄,掌柜模样的小老头儿跑了出来。

  老头拱着手,不住的作揖。

  “二位爷!千万高抬贵手啊,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小人在这里给二位爷请安了!”

  两人看见老头,之后又互相看了一眼。

  文弱书生微微松开了手。浓眉少年也哼了一声,让开一步。

  书生回头对老头说道:“打碎了多少东西,记我帐上!外场人不做老娘们儿事。”

  说着,潇洒的一甩袍服,扬长而去。

  浓眉少年见他离去,方才哼了一声。

  对众人说道:“我不是怕他啊,我是不想把事闹大了,懒得和他动手!”

  旁边也有不少人附和道:“对对对,咱继续喝酒,喝酒!……”

  但浓眉少年不依不饶。

  重新走到了墙边,用手一指:“这事儿还没完!掌柜的,这诗到底……”

  他说着,整个人却怔了一下;之后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瞪大眼睛看,却又怔了。

  因为,墙上这首诗,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嘿!”

  “邪了门儿了……”

  ……

  坐在另一桌的乔银,把玩着掌心上的一团薄墨。最后轻轻一握!

  噗……

  在一团旋涡中,这团墨迹终于消散于无形。

  “掌柜的,买帐!”

  宁远自然知道他干了什么,也没动声色。掌柜的闻迅过来,笑吟吟的数了一下杯盘。

  “谢客官,拢共一两八钱银子。”

  “哟,倒不算贵。”

  宁远笑了笑,之后指了一下旁边两桌:“那边,也是一起的。不过咱们是准备在这住些时日,能不能到时一起结帐?省得麻烦。”

  “哎呀,诸位是赶考的举子吧?这当然可以,小店的福分哪!”

  掌柜的听了,赶忙伸出大姆指连连点赞。

  “诸位爷可看见了,小店是连升客店!不光住这儿的举子必然高中,而且高中的举子,小店是免帐的。”

  周近和丁真对望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掌柜的,话可不能说太满:我们两个可是必中的,饭量又大,这要是真发了榜,您可就折上老本儿了!”

  掌柜笑道:“折不了!能沾上老爷的光,哪儿能再挣老爷的钱呢?您直管上后院挑房子,只要住得满意,小老儿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说着,叫来堂倌儿一起,请着宁远一桌人离了饭堂,到客栈挑屋子去了。

  看着掌柜低三下四的模样,浓眉少年忍不住又啐了一口:“喝……呸!……势力小人!”

  旁边也有人附和:“瞧呗,原来真有人没罢考?”

  “一看就是乡下读书人!为了区区功名,丢掉道德底线了!……”

  “哼,简直斯文败类……”

  这些话,让几个同样赶考的举子都臊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寒门子弟没有恩荫,只能科考。的确比不上京城的这些达官少爷。

  ……

  客栈的房子是一间四合院。宁远赁下了一间,众人和随从们便都住下了。

  真如那位文公子所说:朝庭准许洋务衙门会试,许多地方的举子都暗地里罢考了。

  往年上京赶考的举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今年上京的举人还不到往年一半。

  这让许多做生意的店铺掌柜都怨声载道,这座连升客栈的老板就是其中一位。

  当然,像周近和丁真,还有愿意支持新政赴考的这些人,今年算是有福了。

  毕竟进士的录取名额就那么多。今年几百人考,总归比往年上千人一起考要轻松点。

  轰隆……

  几人刚进屋,天上就响起了轰鸣的雷声。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原本晌晴的傍晚很快就黑了下来。宁远他们也在房中掌起了灯。

  大雨一滴没淋着他们。

  “嘿?咱们这运气,当真不错!”

  “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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