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我放弃了毁灭世界

  特里劳妮教授到底有多少水准?

  这个问题,李维并不关心,他只和那位金鱼眼的中年女性有过一面之缘。

  比起那个给他神婆印象的占卜课教师——

  “邓布利多教授不会想到,在我们中间,就有一个天生的优秀灵媒。”

  餐桌上,李维举着刀叉,切割着大块热气腾腾的蜜汁烤肉,随口说道。

  这是多比为了感谢李维,特意做的东方食物。

  不得不说,比起那天在马尔福庄园吃的烤薄饼,还是东方菜更符合李维的口味。

  一次举手之劳,就让李维获得了一个有求必应的厨师。

  卢娜眨了眨银灰色的眼睛,敏捷地伸出手,从李维餐盘里准确地抢过一块切好的烤肉。

  李维已经熟悉她的脾性。

  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抗议。

  既然知道她的性格,为什么当时没有和邓布利多说,她也可以提供帮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李维解释,“我没有资格替别人做决定。”

  无论是卢娜,还是夏尔玛,都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李维不想越俎代庖。

  这也算是他身为卢娜灵性道路的引路人,对她的一点教育。

  “力量容易使我们错估自己的分量。无论是更高的力量的眷顾,”李维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卢娜,“还是天生拥有的特殊能力。这些东西,都需要依赖自己的心,才能发挥出来。”

  他已经看出,开发出灵性天赋以后,卢娜有些沉不住气了。

  只是,普通人获得力量以后,大多是表现欲高涨。善良的人,比如卢娜,则会产生过剩的帮助欲。

  但,因为想要使用力量而行动,对修行人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这次事件,恰好适合作为注脚。

  “邓布利多和华生,都想要救人。但区别在于,华生觉得,他能够通过力量去控制人,强迫人……他追求的是更高更强大的力量,想让一个神明来控制和决断人类社会的价值。”

  “他甚至不介意让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去掌握人类社会。说实在的,这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李维说着自己,目光却看着卢娜。

  卢娜若有所悟地小口咀嚼着蜜汁烤肉,软木塞做的项链跟着一晃一晃。

  到底是性格散漫。

  反倒是赫敏,明显听得更加认真。

  有时候,李维会觉得,赫敏将来肯定会去当魔法部部长——

  作为一个优等生,她热心于种种社会议题,还是几个人当中,唯一一个订阅了《预言家日报》的女巫。

  她已经明白了,李维话里隐含的意思:

  哪怕是为了帮助人,也不能滥用力量,时刻记住自己的本来面目。

  “力量当然重要。没有力量,我们很难做到我们梦想着的种种事情。但是,统御和行使力量的,是我们的意志和心智。卢娜·洛夫古德的本质,绝不是一个天才的灵视者,而是一个对弯角鼾兽充满好奇的好姑娘。”

  李维轻轻点了一句。

  大概很少有人为了弯角鼾兽而肯定她,卢娜一下子惊讶得满脸晕红。

  实际上,这话也是在说李维自己。

  他有这种感悟,正是因为……

  变神的后遗症!

  李维表面上没有异样,但他一直都在抵抗着化仙而去的强烈冲动。

  变神之后,直到现在,几乎每时每刻,他都想要呼唤神明,把这个脆弱如同气球的世界,轻易撑碎。

  这是来自神明完美的永恒形式的,无法抗拒的终极诱惑。

  就如同与生俱来的死亡驱力。

  前后落差太大,他能轻易地感觉到,身为一个凡人的虚弱,以及这个世界的不完满。

  他也清楚地知道……

  只要他狠下心来,不顾眼前几个同伴的死活,轻声念出那个神圣的名字。

  连一眨眼的工夫都不需要,他就能回归完美的更高层级,与神明进一步相接,乘龙登仙。

  这就是雷部神明眷顾的含金量。

  如果忽视她们的死去,这个选择,真的非常有诱惑力。

  所以——

  “你们要对我好一点。我刚刚为了你们,可是动用了全部意志,才放弃了毁灭世界。”

  捏了捏额头,李维放下刀叉,有些疲倦地轻笑着,向后倚靠在椅背上。

  他确实有点累了。

  “又在说疯话。”

  赫敏用鼻子哼了一声,假装转过头去。

  再用眼角余光一看,却发现夏尔玛已经扶着李维,笨手笨脚地让他靠在肩膀上。

  刚刚还假装生气的小女巫,一下子像是没电的机器人,动作卡壳了。

  干咳一声,赫敏犹豫地摸出魔杖,举棋不定,似乎想施展一个恢复精力的魔咒。

  但她还是放弃了用魔法,把椅子挪得靠近了些。

  偷偷摸摸地伸出一只手,轻柔地按摩着李维的脑袋。

  卢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三个人,又吃了一大口蜜汁烤肉。

  她不理解。

  李维盘子里的烤肉,不知不觉,快被卢娜吃光了。

  李维舒舒服服地半躺着。眯缝着眼。

  赫敏轻轻给李维揉着太阳穴,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么,教授的那个亲人,真的能起死回生吗?”

  为了邓布利多的隐私,李维没有细说细节,在这件事上只是一带而过。

  李维注意到,夏尔玛和卢娜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她们都有意外丧生的亲人。

  “至少现在还不行,因为我不被医神眷顾。”想了想,李维打了个比方,“起死回生,是和贤者之石、人造人一个级别的奇迹。这不是普通级别的感应和缘分能做到的,至少需要【献身】级别的接触了。”

  施法者和神明(无论是正神还是香火神)的关系,其实极为复杂。

  会去呈上贡品的关系,叫作崇拜(Worshipping)。

  因为相同的价值取向而尊重,比如因为关圣帝君的忠义传说而尊敬他,这叫作尊敬(Veneration)。

  因为相同的价值观,认同祂的道路,例如某个人认为金钱的流通是社会发展的核心……这就可以被称为追随(Follower)。

  在神秘学意义上,能够稳定地沟通链接到某一位神明或灵体,获得施法权限的,叫作共事(WorkingWith)。

  而最深的一种,非常认同某一系神明的价值观念,愿意践行祂的道路的,叫作献身。

  如果采用广义神明的定义,那么大众社会中,愿意为治病救人奉献终生的医者,就相当于对当地的医神显现(哪怕不是一个具体的人格神),做了无意识的献身;

  还有一些为自己信念理念而抛弃个人自我,奋斗终生的,也是如此。

  献身,就相当于给自己打上了印记,证明自己是这一系神明的人了。

  按东方修行系统的讲法,叫“常侍天尊,永脱轮回”。

  李维和雷部神明的关系,就差不多满足了这个条件。否则,他也没有把握呼唤神明下界。

  因为太有缘分,所以只要点点头,就能立刻成仙,这也算是幸福的烦恼了。

  而他和医神的缘分,显然只是普通,没有到这一步。

  “但其实,单纯想要神明加持,也没有这么麻烦,可以循序渐进。”

  看到夏尔玛和卢娜都有些失落,李维忽然想到了一个相当邪道的技法。

  这还是他前世去行法时,从一个兼修泰西系统的同道那里听来的。

  “你们觉得……神在什么地方?”

  李维睁开眼睛,指着一脸茫然的赫敏,恶趣味地笑了笑。

  “神,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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