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郁结尽散

  在一个扫帚间里,芙蓉和加布丽找到了她们的父母。

  夫妻两个昏迷着,手被麻绳背捆起来,面色苍白。看起来没有外伤,躲过了被抽血的命运。

  两姐妹连忙给他们松绑。

  “弗拉梅尔先生,你来善后,有没有问题?”

  看着一片乱糟糟,李维有些不耐。

  他想快些询问克劳利和黄金黎明的事。那个眼睛的图案,李维也相当在意。

  还有那张告发他行踪的小纸条……

  也许有些敏感,他总觉得,那是克劳利的手笔。

  “交给我吧。”尼可·勒梅搔着满头银白的卷发,只觉得有点秃顶,苦笑着点点头。

  如果是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倒有些麻烦。但现在只是法律执行侦查队的主管,死在了不知名的别墅里,他还是有能力抹干净痕迹的。

  对法国官方来说,哑炮实验、绑架巫师也是不折不扣的丑闻。尼可·勒梅相信,他们也会卖力地帮忙隐瞒。

  ……

  一天后。

  在尼可·勒梅的家里,李维和他相对而坐,看着这个炼金术师,一丝一丝地把冥想盆里的记忆重新放回太阳穴。

  兜兜转转,终于拿到了记忆,即将揭开黄金黎明的神秘面纱。

  沉思了一会儿,尼可·勒梅对李维微微颔首。

  他已经重新记起了那段古老的历史。

  “你问的图案,叫作全视之眼,是欧洲秘密结社的标志。”

  尼可·勒梅魔杖一点,桌上出现了几个不同的图案:那个内嵌眼睛的三角形,玫瑰,以及尺子和圆规。

  “这些秘密结社,互相重合。它们想要隐藏在大众社会背后,观察和控制人类历史的走向。”

  “重合?”李维注意到了尼可·勒梅的奇特用词。

  “蔷薇十字,影响了自由石匠。而许多年后,共济会中的三个成员又创立了黄金黎明——这些名字,你都不需要记住,只要记住:组织的外壳很容易消失,但那些仪式、技术和原则,却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尼可·勒梅敲了敲桌子。玫瑰的图案消失了,尺规代替了它;紧接着,尺规又被全视之眼取代,循环往复。

  “约翰·迪伊和爱德华·凯利,留下了沟通神灵和天使的以诺魔法。艾萨克·牛顿,拿走了我的炼金术手稿。降灵,人造人,贤者之石,每一样,都是黄金黎明从古代一直传承的秘密技术。”

  “但根本上,它们都源于最为原初、最为终极的秘密魔法:和神沟通。”

  “黄金黎明的目标,就是通过神灵赐予的知识,在背后秘密地引导这个世界。”

  李维挑了挑眉毛:“这么说来,那个蠢货主管,也是黄金黎明的成员?”

  黄金黎明的古代魔法,也不至于这么弱小吧?

  尼可·勒梅脸上,有些对那个主管的轻蔑,也有些兴味索然。

  “他充其量算是黄金黎明里,某个成员的末裔,自作聪明地想要觊觎贤者之石而已。”

  “早在几十年前……黄金黎明就没了!”

  “一个叫亚雷斯塔·克劳利的男巫,把黄金黎明硬生生拆散了!”

  又是亚雷斯塔·克劳利!

  这是李维第一个反应。

  第二个反应,就是:

  尼可·勒梅,为什么能记住这个名字!

  炼金术师敏锐地注意到了,李维的情绪突变。

  “有什么问题吗?”

  旋即抚平情绪,李维不动声色,“只是有点好奇,这个克劳利是何许人也。”

  “克劳利啊……”

  尼可·勒梅的眼神里,有些恍惚。

  “他是个相当有野心的巫师。”

  “加入黄金黎明的时候,他才二十多岁。但他学得很快,无论什么古代魔法,都一学就通。短短几年,就成为了黄金黎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

  “后来,他和当时黄金黎明的高层,一个叫叶芝的爱尔兰诗人产生了冲突。叶芝认为,克劳利的野心太过庞大,不符合秘密的原则。”

  “克劳利只能被迫出走。”

  “在那之后,黄金黎明也逐渐衰弱,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了。不过我想,原本结社成员的末裔,恐怕还有一些活到了现代,在秘密传承着古代魔法。”

  “有人说,这是克劳利的诅咒,但我想无论叶芝,还是克劳利的老师,都是出色的术士,不会惧怕克劳利的魔法。我宁愿相信另一种解释:”

  “克劳利,偷走了黄金黎明的圣物!”

  法器。

  李维自动把这个词在心里转换。

  日用的法器,像魔杖,可以用来施法和战斗。而祭祀用的法器,则更接近于一种镇压气运的象征物。

  越是传统悠久的秘密结社,这种圣物的作用,也就越大。黄金黎明丢失圣物,一蹶不振,倒也合情合理。

  “在那之后,克劳利就销声匿迹了,再也没人见过他。”

  李维紧紧盯着尼可·勒梅。

  那么老头子,你知不知道,你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还记得克劳利的人!

  “如果你说的这个克劳利,被所有人忘记了呢?”

  尼可·勒梅猛地一惊。

  “忘记了?”

  李维死死盯着尼可·勒梅,注意着他的反应。

  那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亚雷斯塔·克劳利。当我说出他的名字时,只有你能听到!”

  尼可·勒梅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李维。

  “这……这怎么可能!”

  李维和尼可·勒梅对视,一语不发。

  沉默了很久,看得出来,尼可·勒梅在拼命地回忆着,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他给自己的名字下了咒?……不,没有人会这么做。哪怕是为了安全考虑,这样也太愚蠢了。”

  尼可·勒梅小声地念叨着,皱着眉头努力思考。

  “愚蠢?”李维没有放过这个字眼。

  “当然愚蠢。”尼可·勒梅毫不犹豫地肯定,“名字是有力量的。如果要给名字赋予神秘性,应当是像埃及人习惯的做法那样,念出他隐秘的名字,能够产生对应的魔法效果。而不是让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念出他的名字。那样,只会让他在尘世的影响力逐渐消失。”

  “除非——”

  尼可·勒梅忽然声音变小,显然对于这个结论,他也有些犹豫。

  “除非剩下唯一的可能。这个魔咒不是他自己下的,而是别人对他的诅咒。”

  “一个极其狠毒,极其强大,让他在尘世永远死亡的诅咒!”

  死了?

  李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克劳利……就是以灵体的姿态出现的。

  也许,那不是他大意了,而是,他【只能】那样?

  否则,这种顶级巫师,完全没必要以灵体示人。

  这样的话,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为什么克劳利和他有神秘的联系,却没有追来;

  为什么他只能给主管这种蠢货送纸条提醒,间接给自己找麻烦;

  为什么他甚至不能阻止自己,了解黄金黎明的秘密,揭穿他的底细。

  “原来是个纸老虎!”

  不由得脱口而出,李维只觉得心中郁郁,一朝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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