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瑞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或者说，无法抬头。
他此时没有了一点身为马人的骄傲。
这并不是他丧失了面对巫师的尊严，而是更为根本上的问题。
这个伪装成巫师马驹的，不可思议的存在……
他绝对接触过。
每一个马人，在小的时候，都绝对接触过。
玛格瑞已经没有任何精神，可以进行多余的思考了。
他内心只有单一的念头，就是明确地知道了，面前的这一位，究竟是什么存在。
但他不敢说出，也无法说出。
当祂真正地行走在身边时，仅仅是说出口，就已经是一种不敬。
玛格瑞本能地想要流出眼泪。
但他迟缓的思绪，不被允许控制本能，来流出泪水。
即使如此，他内心也没有丝毫仇恨和愤怒。
正因为他们是马人，擅长占卜和解读命运的马人……
玛格瑞才分外了解，仇恨这种存在，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玛格瑞以往，只是在逻辑上“清楚”这一点。
现在，他悲哀地发现：
他甚至“无法”仇恨。
在这一位存在面前，只有祂愿意，自己才能开始思考！
李维愣了一下。
我还没出手，怎么马人就跪了一地？
这该不会是什么碰瓷桥段吧？
没有接近跪倒的马人们，李维谨慎地用魔杖指着领头的玛格瑞。
“你们说的伟大者，是什么意思？”
随着李维的敌意收敛，马人们才慢慢地一个个恢复了一丁点神志。
但也仅限于此。
马人们依旧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们暂时还无法控制身体。
不可思议的存在，只是无意中经过，就夺取了他们思考和行动的能力。
玛格瑞迟缓地思考着，只觉得动一个念头，都需要花费很久时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次思维的流动速度。
这个强健的马人，只觉得自己张口结舌，既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也没办法进行复杂地思考。
“啊……啊……”
如同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玛格瑞胡乱地嘶声嚎叫。
过了好半天，他才像是刚刚学会语言一样，跪在地上，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憋出一句简单的话。
“森林里，有，侵入者，请注意小心。”
被夺去思维的马人，已经无法正常说话和思考了。
他现在的思考，已经极度清晰和简单。
就像大脑被硬生生扭转改造一样，由于思维被镇压，只能以最简单的方式表达！
这段时间里，他的头脑，已经只能对李维表达善意了。
简直就像……
李维有什么诡异的亲和力一样。
李维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回头对赫敏干脆地一招手。
“走吧，我们还要做该做的事。”
既然想不通，就按照计划来做。
李维不可能因为这群马人的诡异举动，就停下来，放弃祭祀仪式。
他没有忘记，还有一个亚雷斯塔·克劳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度找上门来！
比起那个神秘而强大的男巫来说，伏地魔都只是疥癣之疾。
重新走入密林之中，李维走着，看着赫敏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忽然有些好笑。
她强忍住好奇的样子，活像一只探头探脑的小花栗鼠，鬼鬼祟祟地在边缘试探。
有点可爱。
绷不住了。
“行了，想问什么就问吧。”
在赫敏第六次偷看李维时，李维没好气地及时叫停了她的举动。
有什么东西，难道我会不告诉你吗？
在和赫敏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赫敏已经获得了李维绝大部分的信任。
除了那些最深的秘密，以及只要知晓、就会被虚空里的神弓鬼矢盯上的知识以外，其他的内容，李维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
这个偏执认真的女孩子，值得李维去在乎。
李维前世没什么正常的交友经验。但他觉得，这种互相托付的关系，大概就是朋友了。
毕竟，他很难想象，其他一年级的小巫师，敢跟着自己进入禁林。
“哎呀！”
赫敏差点摔倒，李维扶了她一把，赫敏才摇摇晃晃地站稳，脸上带着点微微羞怒的绯红。
她只感觉，李维碰触自己身体的时候，像是触了电一样。
就像是变形课，李维遮住她眼睛的那个尴尬瞬间。
奇怪，那之后接触，明明这种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有了？
这么一打岔，赫敏已经有点忘了，刚才要问什么。
“嗯……你是怎么让他们都给你下跪的？”
赫敏当时被挡在李维身后，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就是她感觉……
李维身上的吸引力，莫名地增强了许多。
不过现在，那种感觉已经逐渐消退了。
像是重新潜伏回了李维身上。
也因此，赫敏能够确认自己对李维的好感，是自然而然的。
李维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我猜，是神威。”
李维简洁地回答。
“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DND？”
DND，龙与地下城的桌上游戏。在这个年代早已出现，风靡于青少年群体之中。
李维不知道赫敏有没有玩过，但这都无伤大雅。他也是云玩家，只是拿DND做一个比喻。
“在DND里，不同的冒险者，有不同的身份和职业。其中有一种，就是牧师。”
“无论信仰哪一位神明，牧师都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来获取力量。同时，在一定程度上，牧师也是神明的代言人，所以，偶尔就能借用一部分神明的威严。”
“我算是一个道士，你可以认为，这个身份是东方的【牧师】。”
这是李维第一次直白地袒露身份。
尽管他大部分时候，都不屑于掩饰自己的言行不同。但主动说出来，就意味着李维认同了这个同伴。
实际上，道士本身，是需要传度和授箓的。
这个世界，估计也很难找到给李维授箓的人了。
但，李维与诸位神明，特别是王灵官的感应和缘分，又确实非同寻常。
所以，相比正常的道士，李维反而能得到更大程度的护持！
正常的道士，大多是依据官方的权限，按部就班，走体制内的发展路线。
而李维，属于直接一步登天，递条子到正主那里了。
上达天听，直接接触那些玄之又玄的概念。
放在玄幻的世界里，就属于时时刻刻接触规则，体悟天道。
也可能是，此方巫师世界，只有李维这么一个异数的原因。
这也算是暗合了“方方阐教，处处开坛”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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