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被张虞救回营寨的途中,遇见了寻找的吴景等人。
得见被救而回的孙坚,吴景、孙河等人欣喜不已,连连向张虞表示感谢。
二队并一队,一起回长葛大营。
回营沿途,见到大量黄巾贼寇被汉军俘获,汉军步骑如驱赶牲口般,赶着手无寸铁的叛军而归,一串串,一列列,成百上千,人数众多。
队列中,有不少稚嫩的少年,以及伛偻的男丁,甚至还有瘦弱的妇人。他们脸上带有惶恐,眼神中透露着对未来的迷茫。
以张虞的观察,显然这些人未经过任何的军事操练,甚至几个月前还在地里耕作。今听从太平道的主张,便匆匆忙忙起兵,投入反抗东汉暴政的起义中来。
作为镇压他们的人,受伤的孙坚有些不忍,向众人感怀民生的不易,以及谩骂太平道的蛊惑人心。
而张虞则是默默不语,因为他与孙坚的怜悯,好似屠夫的怜悯,格外令人可笑!
在这一瞬间,张虞又想起了历史上曹操言行的反差,视徐州百姓如草芥,而所写的诗词里却透露出悲天悯人之情。
回到大营,张虞向孙坚告别,前去拜会王允。
大帐内,王允持笔而书,各营官吏持卷而至,向王允上报各营的斩俘情况。
见到张虞,王允瞄了一眼,说道:“济安稍坐!”
“诺!”
张虞恭敬坐在席上,等候王允处理完公文。
许久之后,王允这才将文书交于侍从,并叮嘱几句。
“济安,可有寻到孙文台?”王允搁笔于案,问道。
“孙文台身受数创,匿于草木间。我随其马,寻至孙文台。”张虞拱手说道:“我已将孙文台交于其左右,想来当下已得救治。”
王允抿着温水,感叹说道:“昨夜,孙坚披甲持锐,率部焚烧大营,破营斩敌,立有大功。此等猛将若亡,则非国家之福。”
顿了顿,补充道:“右中郎将器重孙文台,今后自有提拔。你今施救于他,往后对你或有好处。不论从军亦或为政,皆需广识贤士,以为日后助力。”
“多谢王公教诲!”张虞拜谢道。
迟疑片刻,张虞念及被俘的黄巾军士,问道:“使君,我沿途归营,见我军俘虏黄巾贼人众多,不知如何处置?”
王允端着漆杯,反问道:“济安之意是?”
“虞既为王公从吏,更为王公后生,私有言语不可不言。”
张虞恭敬说道:“虞见俘虏之中,多是老弱妇孺,其者因听信太平道蛊惑,故起兵反叛。今既破之,念其为旧时为良善,因生活疾苦而作乱,不如念为汉民,将余孽赦免。”
“我知济安有仁爱之心,但今时所言实有失偏颇。”
王允微微蹙眉,说道:“眼下如有贼人因生活拮据,遂拦路杀良劫掠,莫非能怜悯其罪,赦免其劫掠之罪乎?”
“不能!”
张虞抬头看向王允,语言锐利,说道:“如若一人劫掠,则是为此人之罪。但若数十万人作乱,恐非是数十万人之罪。”
“那是谁之罪?”王允眼眸犀利,问道。
张虞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不得不隐晦己意,说道:“上有十常侍霍乱朝廷,下有贪官污吏暴虐州郡。另张角图谋不轨,假借黄老学说蛊惑人心,得是有今日之乱。”
王允神情肃穆,沉声说道:“世道如此,当肃清宵小,大治民生,匡扶汉室,以正乾坤。”
张虞肃然起敬,说道:“使君怀有大志,虞深感钦佩。然天下之上卿似使君者少,攀附十常侍者众。以庸官治郡县,鱼肉百姓,百姓岂能不叛?”
“使君受任豫州,刺察郡县官吏,安抚乡野乱民。今波才大败,不日授首,豫州乱党惶恐,如能赦免余孽,令其归乡务农,既能速安乡野,亦可示使君仁德之心,扬使君高望于乡野。”
王允捋着胡须,思索张虞这番言语。
就实话而言,赦免黄巾贼寇,对王允来说有不少帮助。除了张虞所说能展示王允的仁德之心外,更有助于帮王允让豫州快速恢复稳定。
毕竟这些黄巾军士被打怕了,知道自己与官军的差距,也清楚当兵厮杀的可怕。如果能好生安抚,这些人不仅不会作乱。反之通过言语传播,能劝导不少贼寇归乡。
半响之后,王允说道:“百姓可怜,如能赦之,实能令豫州速安,唯恐有人借机归乡作恶,为害一方尔!”
“杀首恶,赦余孽,是为安抚之策!”张虞建议道。
“善!”
王允捋须颔首,说道:“我虽为豫州刺史,但赦免之事,不能全由我做主。二位中郎将持节统兵,还需听二位中郎将之意。”
“诺!”
见王允已有赦免之意,张虞不便多说。确实如他所言,朱儁、皇甫嵩二人作为军事指挥官,具有话语权。
“可还有事?”王允问道。
“恕仆冒昧,敢问此战后使君有何打算?”张虞问道。
王允捋须而笑,说道:“波才、彭脱二人败走阳翟,二位中郎将有意率兵追击。阳翟如能收复,则颍川归治。”
“我欲南下至颍阴,以颍阴暂为治所,征辟颍川名士,以求速安汝颍二郡。”
“既然如此,仆命人今时南下,知会颍阴官吏,并探明道路详情。”张虞说道。
“有劳济安安排行程!”
王允挥了挥手,说道:“济安操劳一夜,早些退下休息。”
“诺!”
出了王允的营帐,济安准备回营休息时,却见吴景正在帐前等候自己。
“吴君!”
“张从事!”
吴景迎了上去,说道:“我家司马为谢从事救命之恩,命景携礼拜会。”
“客气了!”
张虞邀请吴景入帐,问道:“不知文台伤势如何?”
吴景面带笑容,说道:“经医师包扎诊治,已无大事,仅需卧榻休养,文台便能痊愈。”
“如此便好!”
张虞微微颔首,笑道:“让文台好生休养,待明日我去看望。”
“劳从事费心了!”
与吴景聊了几句,吴景便以照料部下为由告辞。
待吴景走后,张虞看着孙坚所回的厚礼,瞬间想起被他打发走的虎将程普。
“伯道,为我速找下程普营帐,稍后随我前去拜会!”张虞朝外喊道。
“诺!”
不消多时,郝昭很快找到程普所属的编制,张虞让郝昭拎上吴景所送的厚礼。
显然张虞为了节省功夫,用孙坚送的礼转送于程普。虽有些奇怪,似乎也挺合理,毕竟二人历史上便是君臣,今世仅是中间过了张虞这一手。
经一番打听,张虞来到程普所在营地。
却见程普正为自己爱马洗刷,从马背、鬃毛一直到马蹄。
“咴儿~”
黑马似乎因前腿马蹄疼痛,嘶鸣了一声。
程普欲抬腿查看,但发现黑马随意乱动,欲呼同伴帮忙时,却有人已来帮衬,从前到后帮他固定住黑马身形。
程普抬头望去,见是早上所见的张虞,颇感惊讶。
“张从事?”
“且先看马蹄!”张虞扶住马头,说道。
程普引导黑马抬起马蹄,却见细石嵌入马蹄之中,似乎非常深,难怪黑马之前一直站立不安。
“需将细石刮出!”张虞说道。
“太深了,需请善修蹄者操作。”程普说道。
“我来!”
张虞松开马头,说道:“德谋将马固定,取来蹄刀,我为你修蹄。”
“从事会修蹄?”程普惊讶道。
“有何不会?”
张虞笑吟吟,说道:“我为云中郡人,从小放牛牧马,无论马蹄亦或牛蹄,我都会修之。”
“既然如此,有劳从事了!”程普说道。
在程普的张罗下,很快弄好绳索,取来蹄刀。郝昭则是回营取来了治疗马腿的草药。
待郝昭、程普用绳索固定住黑马,张虞抓起前右腿,用清水冲刷一番,用蹄刀刮去周边的蹄匣,取出细石后,再用清水冲洗。
张虞用草药弄碎,再用麻巾包扎。
将前蹄放下,解掉控制的绳索,黑马踩了几下蹄子,便向前行走,已恢复了正常姿势。
程普面露欣喜,感激说道:“普多谢从事!”
“举手之劳!”张虞笑道。
闻言,程普愣了愣,想起这是自己早上所说之语,不禁失声而笑。
“不知从事友人如何?”程普问道。
“我已将其救回,今下已无大碍!”张虞示意郝昭将礼品递来,说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不敢!”
因张虞有治马之恩,程普实在不愿接受,拒绝说道:“普不敢受之!”
“非我所赠,而是我友人敬意之礼。”
张虞故作不悦,转身欲走,说道:“若程君不喜,虞这就便走!”
“从事止步!”
程普拉住张虞的手,苦笑说道:“某岂敢不喜从事,此礼某收下便是!”
张虞顺势挽着程普的手,笑道:“今早德谋如何得知我名?”
“张君单骑送信之事,营中将士内外尽知。归营那日,普有幸见之。”程普笑道。
“趁敌不备,不值一提!”张虞说道:“不知德谋是役斩获如何?”
说话间,程普嫌营中杂乱,遂与张虞至僻静处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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