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远当然是很有自信的，莲台法座成型，坐标锚点修正，塔林阵法固若金汤，你是禅子，又能如何？
赵东阳沉默片刻，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伸掌拍向智远和尚的光头。
啪的一声脆响。
智远和尚终于翻出了眼白，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想了十多种方法，却没能避开这简单的一掌。
随即，四面八方传来了稀里哗啦破碎的声音，就像一个很大的玻璃容器被打破了。
金刚杵！
不仅把智远钉在了原地，还瞬间破除了赵东阳眼前的一切魔障和幻境，周围一圈一圈的土埂，便只是土埂了。
“就算你控制了老衲，也做不了什么……”
智远恶声道，赵东阳却不理会，转身便向塔林走去，没有了符文幻境阵法，远端的塔林不过是百十步路的事。
但塔林并不好进，数十座小塔释放出的法力经阵法放大，能量滔天，使得整个塔林浑然一体，难以找到任何漏洞和瑕疵。
赵东阳驻足看了一会儿，便围着塔林转了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四角飞檐青石塔、熟悉的六角白塔，还有浑然一体的黄砾岩圆塔。
三座形状不一的石塔绽放着不同色泽的光芒，在塔林中的位置各不相同，可在赵东阳眼里却组成了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三角形的中心点是一座通体黑石的八角尖塔，比寻常的石塔要高出一截，赵东阳的脑子里自然有了这座塔的来历，五峰寺第九代住持大愿法师的舍利塔。
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在意识中蔓延，但不是赵东阳的，他凝视了黑塔很久，心道原来如此。
三角形中的四座石塔所供奉的舍利子，都是在各自的时期远超同辈的高僧大德，都是五峰寺传承千年的过程中划时代的人物，也都是坚定反对禅宗内部门户、门派争执的大念者。
念力交融，便有了禅子。
明白了禅子的由来，便心念通达，赵东阳也明白了自己的过往，即是智远所说的搞清楚自己，一时间五味陈杂。
“便是赵磊、圆嗔，又有何妨？”
赵东阳抬腿便进入塔林，浑身流光溢彩，再无阻碍，走到那座白色六角石塔前，伸手摘下了倒悬若水滴的塔尖。
“这点小记性我还是有的。”
嗡的一声，白塔塔身在剧烈震动，然后缓缓的安静下来，随即散发出来的乳白色光芒也消失不见。
远处的智远瞳孔骤缩，知道大事不好，此刻想动用法力，却发现非但身体动弹不得，浑身的法力也被锁死，只能无声的嚎叫。
随着轰响声大作，那座黄砾岩圆塔所发出的光芒也迅速敛去，紧接着是四角青石塔和黑塔，光芒统统消失。
顷刻间，半悬在空中的巨大莲花宝座便暗淡了许多。
四座发挥基石作用的石塔皆收敛光芒退出法阵，赵东阳料想其他的石塔也支撑不了多久，于是走出塔林，向智远而去。
西山无名峰山腹内，正紧盯着水潭的明通忽闻咔嚓一声脆响，猛然扭头，镇魔塔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紧接着噼里啪啦声响不断，镇魔塔塌了，碎裂成无数小块。
那团白色的光芒也消失不见，明通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无法接受这突然间的变故，再扭头查看那一汪潭水，上面浓重的雾气正在缓缓散去，期待中的莲花宝座无法再凝结。
坏了，明通知道五峰寺除了问题，万法法阵遭到破坏。
“不！”
明通大吼一声，转身便要提起赵磊，寻找那团白色的光芒，却不料赵磊自己醒了。
“你要做什么？”赵磊双目微张，眼眸里分明有白色的光芒跳动。
明通吓了一跳，怎的刚才的大无相手对他没造成什么影响？但随即目露凶光，什么禅子？装神弄鬼，在老衲面前，你不过是一丝念力，有何惧哉？
一掌拍下，却闻听轰隆一声，赵磊没事儿，身后的佛陀墙却塌下来一截。
“你搞不定了，强撑着毫无意义。”赵磊喝问。
“为何要阻我？”明通不再出手，自知大势已去。
“为何要打扰沉寂多年的塔林？”
“我有事情做，意义大的超乎你的想象，塔林被寺院供奉多年，为何动不得？”
“你这是不讲道理喽？”
“你的道理，非老衲的道理。”
“所以要阻止你。”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昏迷中的张旭杨不知何时醒来，施施然走到了明通身边。
而圆通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他对那团白光极为忌惮。
明通扭头看了一眼张旭杨，根本不予理会，继续死死盯着赵磊道，“老实待在塔林多好，非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从未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的老货，无论什么事，总要以你为中心，亏你清修一甲子，何其自私，又何等浅薄？”
“探索未知，弘扬佛法，又何来浅薄？”
“你的道，也非我的道，更非世人的道，佛法若是要你来弘扬，这世间恐怕再无宁日？”
“不与你做口舌之争，这次算老衲托大，走着瞧。”
明通所图甚大，心性决然，一招吃亏，绝不纠缠，立刻返身向山腹深处遁去。
张旭杨听出老和尚说话的意思不对，下意识拦截，被明通随手一挥，整个人便卧槽一声飞了出去。
赵磊的反应也不慢，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巨大佛陀的虚影，伸开手臂向明通抓去，却不料一尊佛陀石像迎面撞来，顿时撞了个粉碎。
紧接着第二尊佛像从另一个方向向赵磊撞来，守在水潭边的三尊侍佛同时发难，无奈之下，赵磊只能挥掌将其砸开。
山腹毕竟被明通经营已久，赵磊即便有禅子念力附身也一时半会儿拿明通没办法，两三个呼吸间，明通便已消失不见。
“赶紧离开，这老家伙不怀好意。”张旭杨警觉的很，说话的工夫，头顶上的岩石开始掉落。
“无妨，跟我来。”
赵磊不慌不忙，走到水潭边，一跃而下。
特么的，都是疯子，张旭杨咒骂，怎奈佛陀墙也开始坍塌，不跑来不及了，噗通一声跳进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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