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给你瞧个好宝贝!”
关上门,李卫国小心翼翼的将手里提的布包放在桌子上,又三层外三层的打开,这才露出两只油了吧唧、脏兮兮的小碗。
张云桦拿起翻过来一看,连个款儿都没有,失望至极,顿时没了兴趣。
“哎呦,你就不能轻点嘛。”见张云桦毫不在意的将小碗扔到桌子上,李卫国心疼的紧忙拿了起来左看看右瞅瞅,生怕磕坏了。
“以前没拜师的时候,好赖拿回来的东西还有个出处,学了这么久的手艺,怎么越来越潮了。”张云桦撇了撇嘴。
“谁跟你说有款就是好,没款就一定不好了。走,跟我去见师傅,让他给你说道说道。”
李卫国小心谨慎的把两只小碗又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踹进怀里,带着张云桦就去了对门的那三家。
“师傅,您看半天了,倒是说句话啊。”
“你先说说,你对这两只碗的看法。”那三将碗放在桌上,问道。
“此碗敝口,碗壁至足稍带弧度呈喇叭状,圈足聚釉处略呈水绿色,圈足偶露胎色。白釉碗胎骨坚实致密,胎色洁白,修坯规整,瓷化程度高,其釉面滋润,有白玉感。”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此碗是产于唐代北方邢窑的白釉碗。”李卫国斟酌了一番方才说道。
“哈哈...不错、不错。能有此番见地,算我这段时间没白教你。”那三老怀大慰的大笑道:“去,整盆温水来。”
“大爷,这脏不拉几的俩东西,真像卫国哥说的那么好?”李卫国倒水的间隙,张云桦问道。
“一字不差。”
“没字没款儿的小碗,能是唐代的?”
张云桦依旧有些不相信。
清晚期的不知名窑洞产的瓷器都有字有款,唐朝那么久远怎么会连个字迹都没有。
“宋代以前的瓷器很少有落款的,即使到了名瓷辈出的宋代,也只有部分瓷器上写有底款。”那三看了眼张云桦摇了摇头:“万幸当初没想着收你,要不然爷们儿这面儿都被你丢完喽。”
“小子(zéi),看好喽。”
在那三的揉搓下,小碗褪去了外面的脏污,露出了白壁无暇的釉面。
“真漂亮~”
高亮冰透的碎花釉面,在水汽的映衬下愈发的光彩耀眼。
只看了一眼,张云桦就拔不开眼了。
拿在手心里,越看越漂亮:“卫国哥,这两只碗我挺喜欢的,回头去询询价,差多少我补给你。”
“两只碗罢了,你喜欢就拿去。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赚这么多钱,都是靠你想出的点子。说什么补差价,这不是打我的脸嘛。”
“那不成,规矩就是规矩,当初定好了就得遵守。咱哥俩合伙,我就出了钱,找货、看货、买货,都是伱一个人在忙活,要不然我把之前分的钱退给你,这生意我就不参与了。”
哥俩小买卖开张到现在一個多月了,中间张云桦除了掏五百块钱算是启动资金,就连卖货都不用他跑腿(文物商店会开收据),所有事情都被李卫国包揽了,没用张云桦操一点心。
一个来月,到手小六百块钱。
张云桦知道古董值钱,那也是民间交易热起来之后才有的价格,没想到卖给文物商店还能赚这么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坐享其成,数次跟李卫国说自己要退出,李卫国说要是张云桦退出这个买卖他也不做了。
张云桦想把自己的分润减一些,给个一两成就行。
李卫国还拿当初的约定说事儿,不同意。
自己已经占了这么多的便宜,要是连李卫国本应获得的利益都不给,倒显得自己贪得无厌。
“至于嘛,听你的成了吧。”见张云桦来真的,李卫国紧忙答应。
“重情重义不重利,不错、不错。”那三冲张云桦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又对着李卫国点拨道:“刚才云桦说的对,规矩就是规矩,不能乱了。特别是合伙的买卖更要遵守规矩,否则买卖长不了,这一点你要和云桦好好学学。”
“哎,知道了师父。”李卫国认真的答应道。
“这还差不多。”张云桦嘀咕着又拿起了桌上的白釉碗越看越是欢喜:“留一只给你问价,这一只我拿走了啊。”
就在张云桦乐呵呵要起身的时候,那三说话了:“小子,忘了当初我们的约定了?”
“我记得啊,这不是给您老留了一只么。”张云桦干净利落的回答道。
“呵...”那三笑而不语。
“成、成、成,都给您老留着成了吧。”想到自己拿回家还有可能磕了碰了,张云桦恋恋不舍的将碗又放下了,临出门还叮嘱道:“您老把玩的时候小心点别磕着喽。”
“麻溜滚,别特么气我。”
张云桦无心的一句话,差点没把那三气过去。
张云桦得意的笑容也没维持多久,想起那张猴票就沮丧的不行,比他丢了一万块还心疼。
回到家一瞅,我滴妈耶,八仙桌上是布,条凳上是布,就连他的行军床上都堆了一摊布。
“花姨,您这是打算和我妈转行做倒爷啊?”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老娘我勤勤恳恳工作这么多年,怎么会做投机倒把的事儿。”薛玉莲抬手要打,可最终还是没舍得,白了他一眼。
“不倒腾卖,您卖这么多干嘛?”
薛玉莲则是小声的说道:“下午我在主任的办公桌上看到通知,内容是‘全国临时免收布票和明年不发布票的通知’。等明儿通知一贴出来,多少布都得被抢光。”
“那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张云桦能理解老一辈的节俭,不想让手里的布票浪费了,可瞅着哪哪都是的布料,张云桦就头大。
这就跟笑话里说的,家里还有两盒感冒药快过期了,赶紧冲个冷水澡降温。
“多?哪里多了?”
“等你和小旭结婚,这块留着做被罩、这块做被面...”
“这几块布留着给你们兄妹仨做件新棉袄。”
老太太分的到清,可这么多布料,别说给他和陈小旭做棉被,估计到他儿子那一辈都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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