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哈尔凯尼亚史上最危险的情侣(一)

  两日後。

  位於戈里亚西南部的加鲁加索鲁城,是座位於戈里亚王都吕特斯往西约四百里格的中型城塞都市。

  但是,加鲁加索鲁城的外表并非是一般的城塞都市。

  宽约三百五十米,长约二里格,加鲁加索鲁宛如桥梁般建造在悬崖上。加上附近地质盛产红土,使得红砖成为了建筑材料的主体。层层红砖瓦片排列起来的屋顶,让这座细长的城市从空中看下去,就像是一条蜿蜒的赤色巨蛇一样。

  然而……这座曾无数次防御住亚人侵略的城市,将要在今天迎接它建筑生命里上最危险的一日……

  虽然如今罗马尼亚联合军跟戈里亚军正在利纳恩河两岸对峙,但并没有妨碍到加鲁加索鲁的人民日常生活。

  加鲁加索鲁的市集里,四面八方传来了刺耳的声音,平民们围着摊子互相推挤,或讲价,或聊天,或搬运货物。牛拉车与马拉车相互推挤争道,成列的四轮运货马车载着蔬果、原料和成品去市集、工匠店铺及仓库。还有川流不息的下级贵族们,骑着马或走路来到市集,要替人传口信、上店舖、访友或参加聚会,在街上叫嚣着要人让路。

  曾经有哈尔凯尼亚的学者说过:交通不拥塞,就算不上是城镇。

  在这吵杂的市集里,尼欧立在街角,像是在等待着什麽。

  只见尼欧一反常态地舍弃了平时的黑色装扮,改换成了哈尔凯尼亚常见的男性服装。但出乎意料的是尼欧换了衣服後,那本来毫不起眼的气质,竟是变成了彷佛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毫无突兀或突出的感觉。不过被浏海遮掩起来的双眼,依旧带着戏谑与愉悦,证明了尼欧的个性跟以前一样不怀好意。

  街上的平民像是没看到尼欧一样,目光皆未与尼欧交会过,但却都无意识地避开了尼欧,使得尼欧身旁三米内毫无人影。远远望去,尼欧的身影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格外显眼。

  「久等了吗?」

  随即,轻脆的女声响起,同时一位女性走到了尼欧身旁,打破尼欧身旁无人的奇景。

  「嗯,是有点久,从日出就开始等了。」

  「我可是等了快四十年呢,该抱怨的话也该是我先吧?」

  话虽如此,克利丝朵的表情却满是笑意,丝毫没有想抱怨的样子。

  本来应该是齐肩的霁蓝色短发,如今已长至腰间,并在脑後用白色丝带绑成了高马尾发型,使得克莉丝朵整个人倍显活力。面前浏海则是用浅绿色的叶形发夹收拢,刻意露出的洁白水嫩肌肤冲淡了幽蓝瞳孔的阴暗感,却又不影响到其深邃。

  平时为了方便战斗所穿的淡蓝色轻衫长裤,如今也换成了色彩鲜艳却又不显浮夸的淡黄色女性衬衣,下半身也换成了素色长裙以及浅褐色的低跟皮鞋,只不过裙子做成了紧贴双腿的样式,看上去更接近於劲装。虽然不露半点肌肤,却隐约显现出克莉丝朵双腿的美好线条。

  两人会特地打扮并出现在这里是有原因的。两天前尼欧与塔巴莎的最後协议是:尼欧不准用任何手段杀掉或是弄疯约瑟夫(为了让约瑟夫明白自己是为什麽而死),但塔巴莎也不准用任何方法限制克莉丝朵的行动,包括恳求与拜托这类柔和手段。

  为了确定塔巴莎会说到做到,尼欧立刻订下了两天後跟克莉丝朵约会的行程。但尼欧这种无疑挑衅的行为,差点让塔巴莎动武撕毁协议……

  而为了这次约会,不擅装扮自己的克莉丝朵还特地拜托其他人帮忙。

  首先自然就是善於装扮自己的丘鲁克。看在塔巴莎的份上,丘鲁克自然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只是不知为何,克莉丝朵总觉得丘鲁克的笑容给人一种准备看好戏的感觉……而在看到丘鲁克拿出一堆衣服、小物件、装饰品、化妆……等物品後,克莉丝朵也忍不住嘴角抽筋。

  『衣服太朴素、饰品太简陋、色系太偏冷、气质太稳重……服装的挑选上要选活泼一点,这样才能符合约会的气氛……』

  眼光极其毒辣的丘鲁克在见到克莉丝朵的平时服装後,立刻毫不犹豫地全部丢了,并且拿出自己行李里的备用衣服给克莉丝朵挑选。

  ……虽然胸部位置的空荡感觉,差点让克莉丝朵当场黑化。

  不光是丘鲁克,克莉丝朵也找上几名比较熟悉尼欧的人,询问可能有帮助的意见。

  『我没记错的话,尼欧那家伙似乎偏爱长直发和单马尾发型。另外服装最好不要太暴露,不然尼欧很有可能会宰光所有见到你穿暴露服装的路人,这种事他绝对做得出来。』

  怀特略皱眉头,努力思索着这方面的事情。

  『我能确定尼欧不是木头,事实上他的心思可能比女性还要细腻,但暗示这种手段对他绝对没用。以他的恶劣个性,遇上女性不小心走光的场景,反而会正大光明指出……所以最好把尼欧所有的行为都当成『明知故犯』来看待。』

  回想起尼欧过去的恶劣行径,露易丝头冒青筋、满脸不爽地说着。

  『最好不要期待用美味料理增进感情或气氛,尼欧老师八成会挑剔料理的缺陷之处……根据笨蛋老哥的说法,尼欧老师的料理跟毒品没什麽两样。』(注一)

  真希回忆着他人说词与自身经历,无奈地回答着。

  ……等会,亲友建议团不是应该男追女才有的吗?说好的女追男隔层纱呢?

  一想起昨天一整天的时间,全部花在了选出最好的搭配上,克莉丝朵内心也不禁苦笑。

  其实克莉丝朵心中明白,如此精心打扮并非是为了吸引尼欧,仅仅只是希望得到他的称赞罢了。但即使花了这麽久的时间精心打扮,克莉丝朵的装扮却依然存在着缺点。

  【其实丘鲁克昨天也提过,要是我身高再稍微矮一点就好了……】

  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尼欧,克莉丝朵轻咬银牙,暗自懊恼与不安着。

  获得了苏生之石後,克莉丝朵已经能稍微控制自己的身体,控制头发的长度与柔顺可说是轻而易举,而且还有魔法秘药可以帮忙。但要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机能,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尼欧会不会在意我的身高?听说男性都比较喜欢比较娇小的女性?自己出现在尼欧身旁会不会给他引来异样目光?昨天晚上克莉丝朵辗转难眠,一直不停地思考着这些问题。

  尼欧像是察觉到了什麽,突然抬起头来盯着克莉丝朵的脸庞。

  「怎、怎麽了吗?」

  「耳朵。」

  「啊,本来丘鲁克是打算帮我穿耳洞的,说我带耳饰会很好看,只是在毁了七个穿针後就放弃这打算了。」

  克莉丝朵撩起了侧发,露出毫无伤疤或红肿迹象,完美无缺的玉耳。

  孰料,就在克莉丝朵分心在耳朵上的瞬间,尼欧的手无声无息地绕到了克莉丝朵的後脑,在克莉丝朵反应过来前,嘴对嘴的亲了下去。

  克莉丝朵先是错愕片刻、浑身僵硬,随後回过神来醒悟到发生什麽事情後,双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推开尼欧,但最後还是放下双手,闭起眼睛放松心情,任由自己沉醉在其中。

  白鸽四飞,给两人接吻这幕添加了些许浪漫。

  嘴唇多次接触,最终消去了克莉丝朵的紧张感。克莉丝朵那不熟练的接吻技术,也在尼欧的引导之下逐渐把握诀窍。唾液交融,异样的温暖感缓缓从口腔蔓延到全身上下。随着时间过去,克莉丝朵甚至开始分不清两人嘴唇的差别,彷佛两者融为一体般。

  正当克莉丝朵准备迎接之後的阶段时,尼欧却主动停下了接吻。

  「戴耳饰确实会很好看,不过这样也不错。」

  听到尼欧这段话,克莉丝朵瞬间明白尼欧突然索吻的原因,以及尼欧这句话背後的意义。加上尼欧那不含任何杂质的笑容,最终瓦解了克莉丝朵心中的不安感。

  「走吧,约会才刚刚开始呢。」

  尼欧伸出手想牵起克莉丝朵,但被克莉丝朵不着痕迹的闪开。查觉到这点的尼欧并没有动怒,反而是疑惑地望着克莉丝朵。

  「那个……两个礼拜前在艾克蕾亚的那件事,稍微、稍微有点太刺激了……」

  克莉丝朵脸色红润,视线也不敢直视尼欧,也不晓得是方才的接吻,还是想起两个礼拜前的事情所导致的。

  「所以,不可以再用喔……」克莉丝朵想了一下,在後面加了个但书:「至少、至少不能是现在。」

  「放心放心。」

  见到尼欧答应,克莉丝朵也松了一口气。直到现在,克莉丝朵回想起在海底下时的情景,还是会感觉浑身无力,全身发烫──

  【──不对!】

  克莉丝朵察觉到身体的异状,立刻醒悟过来,用着哀怨且无助的眼神望着尼欧。

  尼欧轻吐舌头,停下了对克莉丝朵身体的玩弄,也理所当然地换来了克莉丝朵的粉拳。

  「克莉丝朵,我们走吧。」

  「啊…好、好的。」

  两人相伴而走,不料就在两人离去後不久,一群男男女女从隐密处走出,并在两人先前的站立地点会合。

  「事出突然实在抱歉。」怀特松开了被自己制伏住的塔巴莎,「不过塔巴莎我要提醒一下,你刚刚的杀气已经吓到了那群白鸽,待会跟踪过程再放出杀气,绝对会被尼欧和克莉丝朵发现。」

  塔巴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眼中对尼欧的怒意在场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希尔菲德在塔巴莎身边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劝塔巴莎冷静下来。

  「不过,真没想到尼欧那家伙在感情上,居然会是这麽主动的人呢。」丘鲁克双手环抱胸前,颇有兴致地说着。

  「尼欧大概是看出克莉丝朵在不安,那家伙眼光一直很毒辣。」露易丝没好气地说着。

  「为什麽本大爷一定帮忙掩护啊,而且对象还是那两个怪物……」阿道夫一脸郁闷地说着。

  「大哥你就帮忙一下啦!两个老师的感知能力都相当恐怖,没有矩形级实力根本瞒不过去啊。」真希双掌合十,略为尴尬地说着。

  「这就是阿道夫你拉上我的理由!?」威索满脸怒容地吼道。

  「不,主要是因为被抓到後,推你送死本大爷比较不会有心理负担。」

  艾伦费了一番功夫,才勉强将打算把阿道夫碎屍万段的威索压制住。

  「话说回来,那两位还真是深不可测呢。刚刚光是把目光放在尼欧身上,就差点被他察觉到藏身地点,一旦跟他们视线交会就绝对会被发现。」席摩海赫心有余悸地说着。

  「毕竟那两位的来头都不小啊。」朱利奥戴着连帽披风,略带笑意地说着。

  「为什麽朱利奥你也来了啊?」露易丝不解地问着。

  「只是对他们两位会怎麽相处感到好奇而已──」朱利奥顿了一下,「──顺便避免他们两位不小心毁了加鲁加索鲁城。」

  「这倒是不可不防……」怀特脸色凝重地说着。

  听到这番话,威索跟席摩海赫互看了一眼,脸上也露出了认同的表情。除了怀特以外,在场众人就属这两人最明白尼欧跟克莉丝朵的真正实力。

  不过朱利奥没说出口的是,早在昨天朱利奥就暗中调动『不记名』的成员,并且四散在加鲁加索鲁城各处作为监视。

  朱利奥并不指望这些人能成功跟踪与阻止,只求能分散尼欧和克莉丝朵的注意力,真正主力还是在以塔巴莎为首的跟踪集团上──这样至少不会被克莉丝朵或尼欧灭口。

  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展开了哈尔凯尼亚史上最危险,同时也是规模最大的情侣跟踪行动。而在不远处,还隐约可见到四只企鹅东躲西藏的娇小身影。

  加鲁加索鲁城最危险的一天,至此揭开序幕……

  ==========

  注一:第五卷第八章

  我把加鲁加索鲁城的宽度放大几倍,不然原着的『宽五十米』我怎麽想都觉得不太对劲,所以就改成三百五十米了。

  说起来我看零使第十五集时发现,原来有发生过『壁咚』事件啊……

  不过一章内要写完恐怕没办法,看来这段可能要分成两、三章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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