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明知故犯

  对於戈里亚王约瑟夫的突然到访,戈里亚的使者说法是:「既然身为王权同盟的一员,自然没有错过教皇三周年纪念仪式的道理。」

  『戈里亚王参与三周年纪念仪式』这一事实,使得本来就有如庆典的仪式,变得更加热闹活跃。而对於平民与一般贵族来说,能够参与罗马尼亚教皇、托里斯汀国王,以及戈里亚国王皆出席的仪式,本身就是一件无上光荣,并且值得告诉後代子孙的荣耀。

  至於克莉丝朵冲上『夏露尔.奥尔良』号的事情,则是被视为了『过激的欢迎仪式』。

  虽然许多人对此深感怀疑,然而甲板上所发生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目击到──除了克莉丝朵外,其他目击者都是约瑟夫的人──因此也只能暂且相信这一说法。

  既然约瑟夫本人都不追究,那事情自然到此为止,众人也兴高采烈地列队欢迎戈里亚王参加仪式──

  ──才怪。

  明知罗马尼亚在戈里亚的边境聚集大量军队,遭到克莉丝朵意图致自己於死地的行动,还有知晓教皇维特里奥聚集虚无背负者的行为,但约瑟夫却将这些带着恶意的挑衅全部视若无睹,然後对所有人说「我们来开开心心、和平友善地举办与参加纪念典礼吧」。

  【明明我们已经打算对你们不利了,拜托你们稍微看一下气氛啊!!】

  已经有许多知情者,在心中如此破口大骂着。

  然而,约瑟夫这种毫无危机感,毫无被害意识的表现,反倒让许多人冷汗直流。

  这种行为,彷佛是约瑟夫在向众人宣告着「这真是不错的游戏,我来陪你们玩玩」一样。究竟是胆大包天的策士,还是有勇无谋的莽夫,这点尚无人知晓。

  约瑟夫真的没有危机意识吗?这点自然是否定的,从约瑟夫让元素兄弟担任护卫这点便能看出来。事实上,若非是元素兄弟的出手,约瑟夫连跟克莉丝朵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因为王权同盟的存在(光复运动事件过後,为了强化王权政治,由四大国联合签定),约瑟夫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反倒让所有人无法轻易对他下手──就算来阴的,也要先过元素兄弟那关。

  其实少数知情者已经开始惋惜,为何克莉丝朵没有一口气杀了约瑟夫,这样反倒一了百了。

  但是……自从克莉丝朵放弃亲手杀了约瑟夫後,就像是为了避嫌一样,到处都找不到其踪迹,宛如从人间蒸发一样。

  在圣露蒂亚教堂的会议室内,露易丝神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约瑟夫。

  平心而论,约瑟夫可说是长得相当英俊。

  点缀着蓝色的头发和胡子的脸上,有着让见者震惊的美貌。高大匀称的修长身材,看起来就像一位古代的剑斗士,跟仿如雕像的美貌相映成辉。虽然约瑟夫年龄已达四十五岁,可是外表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

  如今,约瑟夫正满脸笑容地与安莉艾塔奥交谈着,教皇维特里奥跟朱利奥则是站在一旁。

  「约瑟夫……真的是像教皇倪下说的那样,想成为整个哈尔凯尼亚的王吗?」

  看着约瑟夫露出毫无阴郁的笑容,露易丝不禁疑惑地自言自语着。

  这是露易丝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约瑟夫,从约瑟夫下船到现在的反应与行动,露易丝不认为、也看不出来对方会是那种满怀慾_望的野心家。

  「不管第一印象如何,能从克莉丝朵的手中活下来,这点本身就有大问题了。」

  在一旁护卫的怀特,语气平淡地回答着。

  只不过怀特的目光并未看向约瑟夫,而是紧盯着担任护卫的元素兄弟们。

  为了避免约瑟夫与元素兄弟突然发难掳人,维特里奥除了安排怀特在场,还邀请了空盗组的席摩海赫跟泰利斯特;团长组的艾伦跟娜塔利娅四人担任护卫。同为团长组的威索太过冲动,而阿道夫则是太过嘴贱,因此两人没被邀请。

  至於蒂法妮娅则是个性太过温和,加上半精灵的身分也相当尴尬,因此目前人在其他房间,接受水精灵骑士团的保护。

  「这是什麽意思?」

  听到怀特的回答,露易斯压低声量问道。

  「克莉丝朵有多疼爱塔巴莎,这点我相信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在处理与塔巴莎有关的事情时,克莉丝朵绝对是不择手段。」

  回想起不久前在罗马尼亚酒馆,塔巴莎仅仅只是手臂被划伤,克莉丝朵就差点灭了圣堂骑士团的情况。露易丝认同地点了点头。

  「约瑟夫可是杀害了塔巴莎父亲,弄疯塔巴莎母亲的罪魁祸首喔,而且还不停地把高危险性的任务交给塔巴莎执行。於情於理,克莉丝朵都没有放过约瑟夫的理由。但现在……」

  望着约瑟夫几乎完好无伤的情况,怀特接着说道。

  「……克莉丝朵放过约瑟夫的唯一理由,就是约瑟夫用某种方法『说服』了克莉丝朵。虽然我并没有见到克莉丝朵在港口刺杀约瑟夫时的情况,但……能让克莉丝朵在与塔巴莎有关的事情上妥协与退让,不论约瑟夫当时的行动是有心或是无意,都足以证明约瑟夫绝非简单人物。」

  听到怀特的说法,露易丝也重新整理心态来看待约瑟夫。

  「真是抱歉,怠慢了维特里奥倪下。跟安莉艾塔女王交谈实在是件赏心悦目之事,不小心就聊到忘我了。」

  「无妨,您来参加纪念仪式,我也着实感到光荣。」

  如果说先前约瑟夫与安莉艾塔的交谈,只是两国领导者间的闲话家常,那如今约瑟夫与维特里奥的对话,就是两名政治家的针锋相对。

  「上一次跟您见面,应该是在三年前即位典礼的时候吧!那时还稍嫌稚气的容貌,如今倒是相当成熟与稳重呢。只不过既然身为教皇,容貌与表情是否是该再威严点,方配得上您这身庄隆的神官服呢?」

  「您过奖了。我并不喜欢那些拘谨的礼仪,其实我原本就一直被自己国家的神官们责怪呢。」

  「我明白的,底下人的想法与行动,总是与我们所期望的大相迳庭呢。事实上,无论是国民、官员、议会还是贵族,都在背地里互相嘲笑我是个『无能』的人,他们说要是让我管内政的话国家就会崩溃,要是让我去管外交的话就会误国殃民,所以只要把玩具给我行了。其实我也想找个地方大展手脚一番呢。」

  「请勿妄自菲薄,您可是结束了阿尔比昂战争的人。我相信您将会以一名伟大国王的身分,被铭记于历史之中的。」维特里奥表情认真地说着。

  「那还真是不巧啊,我对历史没有什麽兴趣。说起来,在伦迪纽姆的诸国会议时,您似乎只派了特命大使,我本以为您会亲自出席那场晚宴呢。要是您也出席的话,那就是名符其实的王的盛宴呢。」约瑟夫惋惜地说道。

  「当时诸事缠身,实在是无法出席。不过约瑟夫陛下知道吗?传闻光复运动的皇帝克伦威尔,如今尚存活於世上。」

  「竟有如此之事!」约瑟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还真是不得了的消息,没想到如此罪人居然还苟活於世界上。若您或是安莉艾塔女王抓到了克伦威尔,审判此一罪人时请务必邀请我旁观!!」

  「这点自然。」

  「说到传闻,我也正好听到一个消息呢。」约瑟夫转过头来,对着安莉艾塔说道:「听说安莉艾塔女王的贴身侍卫里,有一人的容貌与都铎王室的威尔斯王子异常相似?」

  「不劳您费心了。」安莉艾塔颔首示意道:「那种意有所指的市井诽言,您完全无须在意。」

  「这可不行,这可是攸关到安莉艾塔女王的名声呢。我现在立刻传令,要士兵们将那些肆意散播谣言的家伙们逮捕!」

  「……都被挡下或回避了呢。」

  看着约瑟夫的反应,怀特眯着眼说道。

  「怀特你在说什麽?」露易丝问。

  「没事,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不过那些小事就先放在一边,哈尔凯尼亚的各位指导者们!我们不如先来开个祝宴吧!让我们来为和平以及我们的健康乾杯!」

  约瑟夫大声说道。

  ..........

  ..........

  艾克蕾亚某个偏僻巷弄。

  在这黑暗的巷弄里,隐约可见到克莉丝朵的身影。

  但是与早上刺杀约瑟夫时的惊人魄力不同,如今的克莉丝朵正双手抱膝,身体倚靠在墙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麽。

  克莉丝朵原先修长纤细的双腿,如今看来竟显得异常无力与苍白,就连双手的血色都消淡不少。

  如今克莉丝朵变成这样,并非是因为体力过度流失,或是魔力消耗过度,事实上,现在克莉丝朵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

  会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纯粹只是因为克莉丝朵正厌恶着某种事物──

  ──厌恶着违反约定的自己。

  【明明已经约定好了……】

  克莉丝朵环抱着膝盖的双手,更加收紧了些。

  『无论将来发生了什是事情,都请不要伤害戈里亚王室的任何一名成员,可以吗?或许将来戈里亚会出现一名暴君,或许将来因为立场不同,而导致小莱希可你与戈里亚为敌,我都希望小莱希可你不要对王室的人下手。』

  回想起自己与前任戈里亚王立下的约定,一股深沉的自我厌恶感,占领了克莉丝朵的心绪与脑海。

  【别说是保护夏洛特了,现在的我,居然连遵守约定都办不到,甚至连自己的职责都完全舍弃……】

  见到约瑟夫时冒出的满腔怒火,早已被不断涌现的自责与无力感所掩埋。

  换作其他人站在克莉丝朵的立场上,恐怕早已因为约瑟夫的残忍行径,因而变成了为复仇而不计代价的杀人鬼。

  克莉丝朵没有变成杀人鬼的原因,其实相当简单──早在四十年前,克莉丝朵就已经与某人约定好了。因此对於克莉丝朵来说,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等到那人回来。

  也正因为如此,『与他人的约定』这种事情的意义,对克莉丝朵来说格外重要。

  连报答恩情都办不到;

  连报仇血恨都做不到;

  如今,连约定都无法遵守。

  某程度上来说,『克莉丝朵』这名字的存在意义,到现在可以说是几乎不存在了。

  克莉丝朵将头深深埋入膝盖里。

  明明体力充沛到不论怎麽消耗都不会耗尽,但如今克莉丝朵却感觉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明明魔力充裕到不管什麽魔法都不会过支,可现在克莉丝朵却觉得自己完全提不起劲。

  已经将近一天不吃不喝,可身体却依然保持在最佳状态……

  就在这时,巷弄入口出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查觉到有人接近,克莉丝朵缓缓抬起头来,见到了那人外貌。

  「……小夏洛特?」

  ==========

  政治对话有够烧脑的……(浇水降温中)

  维特里奥跟约瑟夫你们两个对话直白点是会死喔──等等,安排这两人在这里见面的人好像就是我……

  ……下次再也不写这种政治交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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