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王冠被窃案解谜篇(下)

  不久之後,罗塞斯港口。

  在飞往加尔马尼亚的空船码头处,罗苹握持着银头手杖正准备上船。

  然而就在罗苹走在空桥上时,远方却传来了熟悉的喊声。

  「以白金汉公爵乔治.维利尔斯之名,立刻拦截那艘飞船!!」

  罗苹疑惑地转过身来,便见到维利尔斯带着数十名士兵,朝着自己的方向奔跑而来。

  「公爵大人?」

  「还请留步,罗苹男爵。」

  虽然说是「请留步」,但从维利尔斯的脸上表情判断,要是罗苹敢说个「不」字,後面的士兵便会立刻拥上将罗苹拿下。

  罗苹倒是相当爽快地走下空桥,站在维利尔斯的面前问道。

  「不晓得公爵大人有什麽事吗?」

  「罗苹男爵,请问你搭上加尔马尼亚的空船是打算做什麽?」

  维利尔斯不答反问着。

  「当然是有要事,必须前往加尔马尼亚一趟。」

  「原来如此,本公爵记得罗苹男爵也是从加尔马尼亚入境的对吧?但本公爵为何接到消息说,罗苹男爵其实早在五年前,因为去了撒哈拉沙漠探险,因而死在妖精的手上了?」

  「那都是无稽之谈啊,妖精虽然可怕,但却非喜爱滥杀的种族。我半年前从撒哈拉沙漠中逃出後,便在加尔马尼亚逗留一阵子,直到一个月前才回到阿尔比昂,我这还有入境证明呢。」

  「入境证明啊,确实是个好东西呢。只不过为什麽……」

  维利尔斯停顿了一下,像是给罗苹压力感似的说道。

  「……罗苹男爵入境当天,没有士兵在罗塞斯港口处见过你的身影呢?」

  随着维利尔斯的话,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但是罗苹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依然笑着说道。

  「我这人向来喜爱低调行事,再加上被妖精俘虏并非是光彩的事情,因此实在是没脸见人啊。」

  看着罗苹完全没有逃跑的念头,维利尔斯斥退了士兵们,单独与罗苹对谈起来。

  「真的是这样吗?听着你那不实不尽的说词,反倒让我开始怀疑罗苹男爵你的身分喔。」

  「我?虽然我经常变装在世界各地游走,但我想不出我有什麽身分是值得公爵大人怀疑啊?」

  「当然有,罗苹男爵──或许该称呼你为神通王?」

  「公爵大人说笑了,我怎麽──」

  「你怎麽可能是神通王?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在你第一次来到我府邸时,我便派人跟踪你整整三天。」

  「啊,我倒是没有发觉跟踪者,公爵大人还真是小心。」

  「少在那边装疯卖傻,不论是罗苹男爵或是神通王,都必然料到我会派人跟踪。你想说我派人跟踪你的这三天,石膏像依然被砸坏了两座对吧?这种事情只要事前请同夥帮忙就能办到。」

  「你也证实过了,神通王必然有同夥存在。在砸毁艺品店石膏像时,所出现的黑发青年是想必是神通王无误。神通王身为策划者却亲自出手,正是为了造成『因为单人犯案,所以石膏像都是神通王所砸』的假象。因为之後奇利柯医生所持有的两座石膏像被砸,根本没有人看到凶手的样貌!」

  「唉呀呀,这点我真的没想到呢……」

  「而神通王拦截马车的事情,这也是你刻意准备的不在场证明,为的就是要让我更加信赖你。现在想想,那计画的提供者原本就是你,加上两名护卫被人偷袭而昏迷,现场情况根本是随你高兴胡诌啊!打从一开始,我所有对神通王的印象的谈述者,以及会认为犯人是神通王的诱导者,以及唯一见过神通王的人──」

  维利尔斯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吼道。

  「──就只有你啊!」

  听到维利尔斯如此信誓旦旦的说词,罗苹反倒浅声笑了出来。

  「很不错的推论,公爵大人。那麽容我斗胆问一句……大人有直接证据吗?」

  维利尔斯瞬间语塞。

  正如罗苹所说的,维利尔斯没有任何能够将神通王与罗苹连在一起的线索。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罗苹的提示与点醒,维利尔斯恐怕要好几个月後才会发现阿尔比昂之星的下落……虽然这种点破,是基於另一层的阴谋之上。

  「就算,我真的是神通王好了,公爵大人有信心抓住我吗?」

  「当然──」

  维利尔斯还没喊完,便想起了自己秘书带人支援罗苹的时候,罗苹从河谷中飘起的情况。

  也正因为秘书的回报,维利尔斯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将罗苹与传闻中不会魔法的神通王联想在一起。

  看着罗苹後方十米处就是一望无际的云海,维利尔斯忍下了立刻派人上前抓住罗苹的冲动。

  「看来公爵大人也明白了,在没有抓到我的可能下还揭露我的真实身分,只会让查理一世陛下更为愤怒啊。自己重臣居然被凶手所利用,并在不知不觉间配合凶手来愚弄自己,这根本是火上加油啊。」

  「这就是你如今所凭依的嘛……」

  自己的反应都被对方所算到,甚是是一步步地落入了难以自拔的陷阱,这叫维利尔斯如何不怒,如何不惊。

  但是没有多久,维利尔斯便冷静了下来。

  维利尔斯再怎麽说都是阿尔比昂的实质掌权者,自然不会放任自己被情绪所影响。

  「好吧,那我就当罗苹男爵你不是神通王。但是本公爵还是对神通王的手法感到疑惑,还请罗苹男爵解答一二。」

  「公爵大人的意思是?」

  「我想请罗苹男爵以『神通王伪装成亚森.罗苹』为前提,帮本公爵解答此次事件的诸多疑点。」

  「真是新颖的观点,我怎麽就没想到呢?从这角度的话,本案的所有不合理处都有了答案啊!」

  看着罗苹那做作的恍然大悟表情,维利尔斯真的很想吼他一句「你怎麽可能没想到!」,但最後还是沉声问道。

  「既然亚森.罗苹就是神通王,那麽神通王如何在我宝库内放下金刚石碎片与石膏粉,就能够得到解释了──趁着拜访的时候,将早已准备好的碎片与石膏粉放在桌上。」

  「但我不懂的是,神通王究竟是怎麽潜入陛下的宝库,以及在不引发任何魔法机关与陷阱的情况下,在宝库门锁上弄出撬痕误导我们的。」

  维利尔斯望着罗苹脸上那游刃有余的笑容,试探性地说道。

  「该不会神通王的身上,真的有什麽古代宝物或魔道具……」

  「别傻了,公爵大人,我之前就说过了,根本就没有那麽方便的魔道具啊。」

  罗苹用着满怀恶意与嘲讽的语气说道。

  「您不会真以为小小的魔道具,就能避开世界上所有侦查魔法吧?」

  「那神通王是怎麽──」

  「神通王是怎麽入侵查理一世、公爵大人、以及诸多大贵族的宝库?」罗苹停了一下,随後大喊道:「当然是强抢啊!只需要有适合的帮手就行。」

  「……哈?就、就这麽简单?!」

  「就是这麽简单,只要收买查理一世的宝库管理者,让他们提前关闭所有魔法阵,等到神通王行踪被发现後再打开就成了!」

  「至於那些大贵族就更简单了,只要犯案前收买贵族们的家中护卫,并且这样对护卫说:『当传出查理一世宝库被盗时,就在宝库门锁上作出撬动痕迹,若是没传出就当作没这回事,这些钱一样归你们所有。』只是伪造痕迹,又不是真正偷窃宝物,还能赚一笔外快,那些护卫们自然是满口答应。若是那些贵族发现门锁被撬宝物却没被偷走,说不定还会稍微奖励护卫们呢。」

  「神通王知道一定会有人中计,把计谋往复杂方面想。这是所有──或许该说大部分智者的弱点,以为聪明对手的手段必然也是相当聪明。」

  「这麽说来,包围工厂区的士兵也是用钱财收买?……不对,就算神通王当时带着钱财,搜身的士兵大可将神通王的钱全部抢走後,再把神通王抓起来并搜出阿尔比昂之星。」

  清楚阿尔比昂士兵素质的维利尔斯,难掩疑惑神色地说着。

  「呵呵呵呵……这对神通王来说也不是问题,只要给那些士兵们『必须放走自己才能获得的钱财』就可以了。」

  「这是什麽意思?难道是神通王与士兵们约好,在工厂区之外交易?但士兵们可没愚蠢到忽略掉神通王杀人灭口的可能啊,那神通王究竟是怎麽收买士兵的?」

  「公爵大人,这答案一直都摆在您的面前,只是您总是视而不见啊。」

  「答案摆在我的面前……?」

  忽然之间,维利尔斯脑中灵光一闪地想到了某个可能。

  「难道是──扭曲变形的黄金王冠?!」

  「正解。公爵大人您都拿黄金雕像当材料修补黄金王冠,应该也知道黄金王冠的分量减少了。」

  「我、我以为黄金王冠只是因为高热,导致黄金融化流到火炉里……」

  「既然阿尔比昂之星能够藉着工具拆下来,那麽黄金王冠自然也有办法用工厂区的工具切割。神通王只要这样对士兵说:『就算把我逮捕了,获得赏赐的也是你们上司,永远轮不到你们。既然如此还不如放走我,而这顶黄金王冠的一半就归你们所有。』就算士兵们拿到黄金後想反悔,可被切割成一半的黄金王冠要是被发现,他们身上黄金也必然要上缴。所以他们才会放走神通王,这样就没人会追究黄金王冠的下落。」

  直到此时,维利尔斯才再度确认了神通王的智慧有多难测度。

  虽然计画本身有迹可循,但却掐准了人的慾望与惯性,使得被设计者只能一步一步地踏入神通王的谋算中。

  沉默了好一阵子後,维利尔斯缓缓地说道。

  「……那麽,明明计画如此顺利……神通王又为什麽要伪装成亚森.罗苹?难道只是想藉机戏弄本公爵嘛……?」

  「这倒不是。神通王会伪装成罗苹男爵并接近公爵大人的理由有二:一,神通王必须去指出表面计画,也就是假金刚钻的藏匿位置,不然之後的策划无法跟着展开。二,因为公爵大人的封港措施,导致神通王不得不出现转移注意力。」

  「转移注意力这点本公爵明白,但这跟封港指令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神通王所收买的贵族护卫中,有许多人是抱着干完这一笔後就离开阿尔比昂,到外地去享清福的打算。但是公爵大人一封港,就让许多人无法顺利离开。要是公爵大人再循线找上这些护卫并加以询问,即使破绽极小,整个计画也有付诸流水的可能性。因此神通王便伪装成罗苹男爵出现在公爵大人面前,为的就是要让公爵大人将注意力从『人物』转到『雕像』身上。」

  「照这麽说来,若是我不曾下令封港,罗苹男爵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喽?」

  「正是如此。」

  「那麽工厂里的工人呢?这计画明显是近期才拟定的,可那名六个月前的工人是怎麽回事?」

  「那名工人其实是艾斯塔修的部下,在查理一世准备庆典的时候潜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六个月前就开始制造始祖雕像的事情就纯粹只是巧合罢了。事实上神通王是从工厂制造产品来选择逃逸路线的。如果选择的工厂没有艾斯塔修的间谍在,神通王也会绑架一名录用时间点吻合的工人的……哎呀,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离开这里了。我想我们就在此别过吧,公爵大人。」

  看着罗苹转身欲走,维利尔斯再度喊住了罗苹。

  「请再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神通王他究竟是不是艾斯塔修的手下!」

  罗苹闻言,用一副很微妙的表情转过头来说道。

  「公爵大人,您希望神通王怎样回答您呢?」

  「……我明白了,这回答就够了。」

  维利尔斯听到罗苹这麽说,也明白了意思。

  如果神通王是艾斯塔修的手下,神通王完全没有说出这种话的必要。再加上得知工厂工人是艾斯塔修的手下,这让维利尔斯知道神通王与艾斯塔修并非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合作盟友。

  光是这一点,就值得维利尔斯放过神通王。

  以神通王的表现来看,神通王并没有杀害查理一世或自己的想法。但若是将其逼到绝路上,难保加尔马尼亚溃败的情况,会发生在阿尔比昂军队身上。

  踏上空船的罗苹来到空船角落,确认四下无人後,从口袋中掏出了两颗阿尔比昂之星。

  看着两个纯净度极高的金刚钻,罗苹笑了一下後,将阿尔比昂之星放回口袋後走入了船舱。

  ==========

  终於搞定推理剧情了,这段大概是本书最耗脑的剧情啊,就连作者自己的脑袋都还有点糊里糊涂……

  罗苹遇上神通王的剧情,是借用了海猫的手法:除了侦探视角外,其他的视角都不可信。

  而这段剧情中的侦探视角,自然就是白金汉公爵维利尔斯。

  另外,作者明天一整天都不在家,所以抱歉明日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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