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有苦自知

  当夜,好大的喵酒馆。

  塞多利昂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啜饮着杯中红酒。

  酒馆老板夜未则是在店外摆上『打烊』牌子,将酒馆正门关上,转身回到吧台後方,拿出打扫用具开始打扫着。

  巴卡斯跟纳尔西斯早已回到自己的住所,加琳则是一脸倦容地回来後,草草地吃过餐点便回到三楼休息去了。

  对於加琳成为修瓦利埃一事,玛丽安奴公主自然是万分高兴,同时也对自己父亲在行刑前居然不闻不问的事情感到愤慨。

  兴许是出自对女儿的亏欠感,菲利浦三世并没有阻止玛丽安奴公主每天召见加琳的行动。

  这也导致了玛丽安奴的行动更为大胆,每天总是变着方法要加琳亲吻她,或者是有意无意地抛着媚眼。

  当然,身为女儿身的加琳自然不可能做出进一步的行为,并且紧守着骑士本分。这也让玛丽安奴怀疑起自己的魅力,是不是真的输给索菲娅这冒险者。

  至於索菲娅则是见到加琳回到三楼後,也随意找个理由离开了酒馆。

  夜未打扫到一半,塞多利昂突然开口问向夜未。

  「为什麽……公主殿下能跟加琳这麽要好呢?」

  「当然是因为玛丽安奴公主喜欢加琳啊,怎麽,塞多利昂你忌妒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问……为什麽菲利浦三世陛下不排斥这种事情?让一名尚未出嫁的公主与一名正式骑士如此亲近,这对公主的声誉或多或少会有影响吧?」

  塞多利昂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以前的加琳不过是见习骑士,可说是没有任何政治立场。因此玛丽安奴亲近加琳的行为,并不会引人非议。

  但如今加琳成为修瓦利埃,代表加琳也开始步入了政坛。虽然只是最低层,但也足够那些好事的贵族们说闲话了。

  「这种事你问我干吗?」

  「我总觉得老板你一定知道答案。」

  「……塞多利昂你觉得加琳会对玛丽安奴公主不利吗?」

  「绝对不会。」

  「答案出炉了。」

  夜未打着哈哈说道。

  实际上,菲利浦三世会允许让加琳接近玛丽安奴,是因为夜未先前就曾向菲利浦三世透露,加琳是女性的事情。

  对此,菲利浦三世曾表达出无法理解的态度与情绪。

  『为什麽要女扮男装,凭藉着这种实力大可光明正大地加入魔法卫士队阿?』

  『陛下还记不记得,魔法卫士队有着『女性不得加入』这门槛?』

  『你不提我都忘了……不过那是过往先祖的规定,如今比比安为总队长的现在,就算废除亦无不可啊。』

  『个人建议还是不要比较好,除去贵族们可能会反对之外,本人也还想在继续看戏一阵子呢。』

  『……是塞多利昂对吧?我记得加琳现在就借住在他的家中,也就是酒馆三楼……你这恶趣味性格什麽时候能改掉啊?』

  『优点这种东西总是不该改掉的。』

  回想起菲利浦三世脸上那无奈表情,夜未无声笑笑,继续打扫着酒馆内部。

  不过随後,夜未也问向塞多利昂。

  「我说塞多利昂啊,你截水神功的练习要练到什麽时候啊?」

  「嘛……算是有点进展吧?」

  只见塞多利昂将尚未喝完的酒杯摆在桌上,右手手掌向上缓缓抬起。

  随着塞多利昂的动作,酒杯内的红酒也缓慢地向上浮起,彷佛红酒是置身在无重力地带一般,不停变动着形状。

  若是让这个世界的魔法使们见到这情况,恐怕都会被吓掉下巴。因为在魔法使们的心目中,『使用魔法必须用到魔杖』这件事情已经深根脑海,成为了活在这世界上的常识。

  更甚者,要是让罗马尼亚的激进派司教们见到此景,大概会以违背始祖普利弥尔教诲为理由,直接给塞多利昂冠上个『异端』名号,将塞多利昂直接拖去火刑吧。

  塞多利昂右手一握,漂浮起来的红酒便落回了杯中。

  「不错嘛,当年我学会也花了二十分钟呢,没想到塞多利昂你两个礼拜就会了呢。」

  「你到底是在夸奖还是炫耀,拜托你选一个。」

  「不不,我是真心诚意地在夸奖啊,毕竟让魔法使学四大宗术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尝试呢。」

  「所以……这并不是哈尔凯尼亚大陆上应该有的能力对吧?」

  从夜未的话中,塞多利昂判断出了这点。

  「塞多利昂你就当作我是在东方学会的吧,诺克斯十诫中就因为大多数的人都认为中国人一定会功夫、奇门遁甲等技能,所以第五条就设成『故事中不可有中国人角色』呢──反正你只要有『东方很神秘的』这认知就好。」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麽。」

  「我也听不懂,能唬到人就好。」

  塞多利昂嘴角抽筋的同时,夜未将打扫用具摆到一旁,走到店中间缓缓摆出了截水神功的起手势。

  「既然塞多利昂你已经初步学会截水神功,那麽接下来要教你的,就是截水神功第一式『水单鞭』。」

  「截水神功(Water_Bending),又可称之为御水术,而能够使用御水术的人就称为截水神通。至於塞多利昂你要怎麽称呼都可以,反正有人头疼翻译问题很久,再多一点也没差了。」

  随着夜未的动作,塞多利昂杯中红酒也飞了出来,在空中化作一条连绵不断的赤红水流。

  「御水术能够控制水的三型态:水、冰、雾,也就是掌控水的三态变化。能用水柱进行攻击,制造雾气,控制植物,用冰制造立足点,甚至还能不断排开海水进入海底。」

  水流如同鞭子一边不断扫过酒馆内各个角落,只带走了灰尘碎屑,却丝毫没有伤到酒馆建筑一分一毫。

  「御水术最初的灵感,是来自大海的潮汐,也就是潮起潮落。也因此,御水术力量是来自於大海与双月之一的苍蓝之月。」

  「当双月交会之时,御水术的能力便会大增。相反的,当月蚀发生时,御水术会能力锐减甚至失效。」

  「除此之外,御水术最常面临的便是水源问题,附近没有水源的情况下,御水术便无法发挥任何作用。虽然有克服方法……这点还是让塞多利昂你自己领悟吧。」

  夜未带开了话题,动作也开始加速。

  赤红水流的速度也开始加速起来,逼得塞多利昂必须聚精会神,才能跟上水流的飞行轨迹。

  「用东方的说法,御水术或多或少地借监了『太极』中的一些招式。所以御水术相当侧重於身法、呼吸以及和谐连贯的动作。无法满足的话……」

  夜未的手以相当菱角的方式一弯,赤红水流随即失去控制,从空中无助地跌落。

  「……就会失去控制。」

  夜未迅捷地用脚在地上一扫,还未落地的红酒便再度回到夜未的控制之中。

  「但请别误会,御水术并非是那种阴柔无力的招式,而是充满了生命与活力。传闻中,少数截水神通具有着治癒能力,能够利用水使伤口加速癒合。」

  「充满……生命与活力是嘛……」

  塞多利昂自言自语地说着。

  听到夜未这样说,塞多利昂也稍微猜出为什麽夜未会想把御水术传授给他。

  【我还真是肤浅到……总是被人用另类方式打气呢。】

  塞多利昂这名字,其意为『被灰尘所覆盖』的意思。

  而塞多利昂自己也正如加琳以前所说的,是个失去活力与生命的阴郁男。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死气沉沉的话,可是很难精通御水术的喔。」

  将店内打扫乾净後,夜未做出收手势,赤红水流也随即回到塞多利昂的杯中。

  「既然如此,我有些跟御水术有关的问题想问老板你……」

  「喔,是什麽事呢?」

  夜未摆出一副『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的态度,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塞多利昂的问题。

  「……老板你确定这杯红酒还能喝吗?」

  「对不起,我马上换一杯。」

  在夜未急忙将换杯酒给塞多利昂的时候,塞多利昂继续说道。

  「说真的,这种能力我可不能在公开场合下使用阿,这样老板你传授这招给我,不就失去了意义吗?」

  「根据我的研究,就算塞多利昂你拿着魔杖,应该是可以同时使用御水术才对。只要能练到用御水术控制水流,并使用魔法强化水流的话,能赢塞多利昂你的魔法使应该也不多了。」

  「虽然这样感觉有点事倍功半的效果,但是熟练的话,甚至可以用御水术将整个湖泊的水全部抽起并控制,然後再用魔法……强化……」

  夜未说到一半,突然说不下去,同时惊觉到一件事情。

  【你喵!该不会当初我拖住瓦利埃尔公爵的时候,他拿来对付我的招式就是我教他的?!】

  想到这里,夜未用着很微妙的神情看着塞多利昂。

  感受着夜未的诡异目光,塞多利昂忍不住检查自己身体,怀疑是不是有什麽脏东西或异状。

  随着这件事情被想起,夜未也忆起了自己以前曾经在某个场合见过截气神功……

  【我想起来了……当初偷走瓦尔德的衣服,并拿去恶整露易丝的时候,露易丝就曾经暴走过。现在想想……露易丝那模样跟使用截气神功的样子,根本一模一样啊!】(注一)

  夜未瞬间抬起头来,用着像是能看穿隔板的样子,望向身处三楼的加琳。

  回想起露易丝那足以劈金裂石的马鞭,还有无风自动的头发,数滴冷汗当场从夜未的额头上冒出

  【很有可能……身为露易丝母亲的加琳,非常有可能偷教过露易丝截气神功……结果到头来,都是我自作虐不可活嘛?!】

  嘴角抽抽,夜未转头回来看着塞多利昂。

  「……老板你要干吗?」

  「没,只是先帮塞多利昂你默哀一下。」

  「哈?」

  不久之後,午夜时分。

  塞多利昂回到了三楼住所,而夜未也擦着酒杯,同时猜测着某件事情。

  「四大神功对应四大系统的话,那麽虚无系统的继承人……该不会四大神功都能学吧?」

  像是想起什麽,夜未随即摇了摇头。

  「不对,若真是如此,那露易丝在招唤出我跟才人前,应该早就会了截气神功跟截水神功,也不会被称为零之露易丝。难道说……要虚无系统觉醒後,才能够学会吗?」

  就在夜未苦思着,虚无继承人能不能学会四大神功的时候,一个金发娇小身影从酒馆内部中走出。

  「唔,莱希可?这麽晚还没睡?」

  见到莱希可居然还没睡,夜未颇为讶异地说着。

  「我……睡不着。」

  「怎麽了吗?」

  「我刚刚……又做了恶梦了。」

  莱希可抱着玩偶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爷爷他们流着血,说好痛好痛……他们都走向火海里……他们都不认得我,拿着武器在追我……」

  短短的只言片语,让夜未瞬间判断出莱希可的恶梦来源。

  【这是……心灵封锁被解除的代价嘛……】

  莱希可封锁了心灵,自然就不会受到残酷过往的影响。

  可如今心灵封锁渐渐被破开的现在,那些残酷过往也开始变成了莱希可的梦餍。

  再加上自责与不甘的影响,使得莱希可更容易受到恶梦的影响。

  「那一切都过去了,莱希可你只是太投入了而已。」

  夜未摸着莱希可的头,如此安慰着她。

  莱希可听完後,头起头来直视着夜未,不晓得在想些什麽。

  「嗯?」

  「……你可以跟我一起睡觉吗?」

  夜未与莱希可之间,随着这句话陷入了沉默。

  片刻过後,夜未才用着试探般的语气说道。

  「那个……莱希可你刚才说的话是我认为的那样吗?」

  「这样我被恶梦吓醒,导致心生怨恨的时候,你就可以安慰我说:这一切都过去了,你只是太投入了。」

  「……」

  夜未再度陷入了沉默。

  夜未发现能言善道的自己,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明明不管情况再怎麽糟糕,自己都能找到理由让事情不再那麽严肃。

  可现在……

  比先前的沉默还要久的时间过去後,夜未半蹲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莱希可平高。

  「我知道了。」

  「真的?你会陪在我身边安慰我吗?」

  「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但我不会安慰你……因为莱希可你绝对不会再作恶梦。」

  「……真的?」

  「真的,以幻梦境之主的名义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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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一:第二卷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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