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狂的庚金利爪从天而降,那硕大无比的爪子,一根手指都要比真拙道爷的脑袋还宽。
隐隐风声之中,带着呼啸。
姜临不由得皱眉。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一头虎妖,而且还是一个专修肉身搏杀之术的虎妖!
它所修行的一切神通手段,几乎都是在锤炼肉身。
被这样的一头凶物近身,想来即便是真拙道爷,可能也得暂避锋芒吧?
毕竟,真拙道爷一看就不擅长肉身……
“铛!!”
金铁交击之声传来,姜临瞪大了眼睛。
方才他将酆都法眼催发到了极致,才勉强看清了那寅山君的动作。
而后,不过是心思电转的一瞬间,那寅山君就到了真拙道爷的眼前。
然而,一声脆响,打破了姜临的猜测。
他下意识的以为,真拙道爷修的是法力境界而非肉身。
虽然道爷的肉身肯定比自己强出去极多,毕竟境界在哪里摆着。
可没想到,面对一个专修肉身搏杀之道的寅山君,真拙道爷的选择是……
“力道不错。”
只见真拙道爷抬着手,笑眯眯的说。
道爷的手掌干瘦,枯槁,好似皮包骨头,但就是这样一只手,却牢牢的锁住了那庚金利爪!
寅山君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想要抽手,但却怎么也抽不出来!
“老道虽读过一些经,见过一些事。”
真拙道爷微笑着开口,抬手甩出拂尘,正好落在姜临的手中。
而后顺势一拳轰出!
“嗡!”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速度也不快,却让寅山君如临大敌,猛然间调动庚金之力,遍布周身。
啥时间,这寅山君好似白钢铸就!
“铛!!”
又是一声如同钟鸣的声响。
寅山君被真拙道爷这一拳打在了肚子上,整个人都好似虾米一般弯曲,被轰出去十几丈远。
“轰!”
寅山君被轰在了石壁上,印出一个平整的人形来,周边石壁却没有一丝破损,可见道爷这一拳的力道有多精妙。
“可也不能一言之间,便道破阁下的修行精要。”
真拙道爷轰出一拳,慢悠悠的接上了方才的话茬。
老道爷微笑着上前一步,缓缓的脱下了宽大的道袍。
内里,是一身青色的短打。
“哎呦……”
真拙道爷随手把道袍甩姜临怀里,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姜临再次瞪大了眼睛。
“喀拉喀拉喀拉……”
伴随着骨骼摩擦的闷响,姜临的眼前被一片阴影覆盖了。
那原本干干瘦瘦,就到姜临肩膀的老道人,此刻却身高丈二,肩上能站人,臂上能跑马。
一身青色短打也早就被撑破,仅剩下半截裤子尚且坚挺。
真拙道爷晃了晃满是筋肉的脖子,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就牵动了肩膀筋肉,鼓动之间,好似一条条苍龙在游动。
“啊?”
姜临此刻的嘴里能塞下一颗鸡蛋。
“之所以如此,仅有一个原因罢了。”
真拙道爷慢悠悠的补上了没有说完的话,抬起头来,眼中泛起一阵白光,那光凌厉刚硬,好似实质。
“道爷我,修的也是庚金锻体之道!”
“轰!!!”
话音未落,只听闻一声轰鸣,真拙道爷伸展身躯,筋骨之内,有雷鸣之声!
这雷鸣之声久久不散,真拙道爷的身躯之上,也缓缓的镀上了一层白光。
这白光与那寅山君的白光仿佛,但却更加的纯粹,更加的凌厉,更加的坚固!
如果把真拙道爷和寅山君放在一块对比,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庚金之道,真拙道爷显然比寅山君更加的“纯正”。
寅山君在此时终于落地,抬眼便看到了那身高丈二的巨汉。
若非脑袋还是真拙道爷的脑袋,寅山君都不敢认。
“怎么可能……”
寅山君呆呆的自言自语。
“轰!!”
回答寅山君的,是一声轰鸣!
只见真拙道爷脚下用力,丈二雄躯借着反冲之力,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就来到了寅山君的面前!
酒坛子大的拳头泛着庚金神光,眼看就要落在寅山君的头上!
“吼!!!”
寅山君怒吼一声,竟不闪不避,直接拿脑袋迎了上去!
俗话说,铜头铁骨,凡修锻体之法,其头颅反而是最硬的部位之一,这几乎依旧是定律了。
“铛!!”
然而,此刻这一条定律似乎出了问题。
只见真拙道爷在间不容发之际竟突然变招,屈臂而用肘!
若说脑袋是锻体修者最坚固的部分之一,那么手肘,就是毋庸置疑第一坚固的地方。
只是寅山君如何也想不到,对面这老道人竟能够在拳势到了绝巅,不可不发的地步突然变招。
这不是技巧,也不是拳法,而是本能!
是在无数的杀伐战斗中战胜对手,淬炼了无数次的搏杀本能!
这个老道人,到底经历了多少的杀伐战斗?
寅山君在头颅被打的几乎碎裂,昏昏沉沉倒飞出去时,不由得如此想道。
一招变化打飞了寅山君,真拙道爷缓缓的迈步上前,拳头松开又握住。
“小猫崽,继续啊。”
真拙道爷笑眯眯的说着,只不过原本慈祥的笑容,配合那丈二雄躯,以及那堪称惊悚的庚金神力,让人不寒而栗。
“吼!!”
在那寅山君被打飞从而腾起的大量烟尘之中,传来一声怒吼,肉眼可见的声波驱散了烟尘,显出一个狰狞的影子来。
寅山君不再是人形,而是显出了本相,乃是一头高有五丈余的吊睛白额猛虎!
伴随着一声吼,寅山君那庞大无比的身影消失不见。
“轰!”
等到再出现时,已经是在真拙道爷的眼前,现出的却不是尖牙利齿,而是一条虎尾!
这一条虎尾缠绕着压缩到了极致的巽风之力,好似一道道风刃一般缭绕在上面。
姜临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被这玩意抽上一计,怕是得准备准备去酆都报到了。
然而,面对这杀机四伏的一击,真拙道爷却只是抬腿,而后一脚直踹!
不知是姜临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这一脚踹出去的时候,真拙道爷的体型进一步的增大了。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顿了一会,寅山君庞大的身躯滞留了那么一下,然后带着一股子“阻尼感”似的意味,在半空缓缓的倒退。
这不是速度慢,而是真拙道爷这一脚,已经干涉到了空间。
寅山君的目光清澈了很多,他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幅幅画面。
那是自己初生灵智的时候,在山间游荡,遇到了一头雌虎,她很美,毛发又长又亮,额头的虎纹那叫一个精致。
于是自己……
等等!
寅山君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再次被楔在了石壁上。
在最初的懵懂之后,马上就是一阵阵的剧痛。
寅山君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断了,皮肉筋骨内脏,无一处不疼,无一处不痛。
它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想要从石壁上挣脱,但却突然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泛着庚金神光的眼睛,那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只有平静和冰冷。
寅山君在下一刻反应过来,张开了巨口。
然而,那眼睛的主人比它更快。
蒲扇一般的大手捏住了寅山君的巨口,另一只手握成拳头,轰然砸落!
“轰!”
“轰!”
“轰!”
姜临呆呆的看着,看着那石壁之上,身高丈二的真拙道爷双腿陷进石壁之中,矮着身子,一手拘住寅山君的头颅与嘴巴,一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的砸了上去。
每轰鸣一声,石壁上的洞口便斜斜的下沉一分,每落下一拳,连带着姜临所在的地面,都要随之颤抖一下。
起初,寅山君还会抬起爪子,视图反抗,但那穿山破石的利爪落在真拙道爷的手臂上,却好似青楼姑娘的手帕抚过恩客的脸庞一样轻柔。
渐渐的,伴随着真拙道爷越来越重的拳头落在,那寅山君已经没有了动静,只是身躯随着轰鸣声一阵一阵的颤抖。
约莫落下了十几拳,真拙道爷这才站起身来。
旱地拔葱一般,从那山壁之上落下来,来到了姜临的面前。
姜临眼看着真拙道爷朝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来,每走一步,那丈二身躯便小三分。
等到了姜临近前,便再次变回了那个干瘦的小老头模样。
“小子,回神了。”
真拙道爷抖搂了一下道袍,穿好,又探手拿过姜临手上的拂尘,顺手敲了姜临脑门一下。
“道爷?”
姜临眼中仍旧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他呆呆的指了指那山壁。
“不是……您……它……我……”
姜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真不是姜临没见识,实在是方才那一幕的反差有点大。
谁能想到,看起来修身养性,整个一干瘦老头的真拙道爷,居然还有这般的形象?
“哈哈哈哈哈!”
真拙道爷拍了拍姜临的肩头,笑道:“真武祖师也有荡魔法相,我等后辈弟子,仿其亿万之一,便已经能够受用无穷。”
“不过是一门锻体之法罢了,小道友何必这般惊讶?”
“走了,回山。”
姜临眼看真拙道爷的身影渐行渐远,忙迈步跟了上去。
“道爷,您这门法,可有个名字?”
路上,姜临好奇的问道。
同时,左右顾盼,发现基本已经没有了那粘稠灰炁。
战场不止姜临和真拙道爷这一处,齐云山的其余方向,也有那邪祟妖潮,也有“镇潮大妖”。
但很可惜,太素宫也不只有一位道爷。
“承蒙祖师福泽,侥幸修的一个法门罢了,倒是有个名字。”
真拙道爷捋了捋胡须,说道:“不过,老道修了三个甲子,还是只得了一点皮毛,距离登堂入室,还有云泥之差。”
姜临眨眨眼,本以为是道爷那谦虚的毛病又犯了,可却见道爷一本正经,似乎并非开玩笑。
真拙道爷一边走,一边说道:“提起这法门的名字来,还真有几分不好意思。”
“也罢,既然是你问了,老道便厚颜说一说。”
真拙道爷笑呵呵的看向姜临,说道:“此法初修之时,分化五行,取其一而行之,待功行圆满,才算是有资格去修此法门的真诀,如今,老道连这金行入门之道,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哩。”
“这法门,名曰:法天象地。”
“踏……”
姜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真拙道爷走过石坊。
这位道爷方才说什么?
姜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拙道爷方才说……
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
姜临呆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而后快步追上了真拙道爷。
这一次,真拙道爷没有谦虚,而是实话实说。
他修了三个甲子,真的是只修到了一点皮毛中的皮毛。
甚至就连入门要求都还差了很多。
因为不是法术,而是……神通!
而且,还是这诸天万界最顶级,最困难,最强横的神通之一!
一路上,姜临都有些跃跃欲试,频频的看向真拙道爷。
最终,到了玄帝殿前的广场时,姜临还是没忍住。
“道爷……”
姜临有些迟疑的开口,刚刚说了两个字,一张俊脸就涨红了大半。
不是着急,也不是羞涩,而是不好意思。
毕竟,姜临想要说的话,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而且很不现实。
但,万一呢?
“哈哈哈哈……”
真拙道爷戏谑的看着姜临,说道:“老道就想看看,你这娃儿能忍多久才开口。”
他很理解姜临,眼见这般神通大法出现在眼前,若是不想去了解一下,那才是怪事。
姜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还请道爷指点,晚辈要如何才能……咳咳……”
姜临没有明说,但那意思显而易见。
“别想了。”
真拙道爷笑呵呵的踢了姜临一脚,笑道:“老道也只得了庚金一道的入门之法,便是不看与你的相性,老道也不敢传你。”
说着,真拙道爷的神色严肃了许多。
“非是老道吝啬,也并非是老道得传此法时,有什么限制。”
“而是怕不适合你。”
“老道终究不过是人间一修者,没有高屋建瓴的眼力,更看不出你日后的道途。”
“擅自传你此法,不是为你好,而是害了你。”
姜临闻言一愣,眼底重新清明了起来,不由得点点头。
他明白了真拙道爷的意思。
对姜临而言,真拙道爷不是法不可轻传,而是法不可错传。
因为他不知道,也看不出这法门适不适合姜临,若是传错了……
“此番,老道刻意在你面前展露此法,也是为了给你提个醒。”
“日后若是遇到了其他法门,不管再怎么喜欢,再怎么合适,也得先问过信得过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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