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天界寺,不远处就是大名鼎鼎的朝天宫。
此时的天界寺,还没被大火烧了,重建于城外。
应天府的烟火气息,让道衍觉得非常舒服,比起当和尚,他还是更喜欢人间的繁华一些。
江南虽然经历多年的战争,可老朱打下集庆路也有些年头,这些年经营下,百姓们总算比其他州府好一些。
路上有行人叫卖,也有百姓依托着天界寺和朝天宫做生意。
加上有车马经过,溅起的烟尘,都让他有种亲切的感觉。
哪怕是京城,电视里的石板路也是不存在的。
如今江南最大的州府,也是泥泞和烟尘飞舞的土路。
道衍跟着慧昙法师走着,还要小心路上的畜生粪便。
他一边走,一边询问慧昙,他们此去的目的。
“有个朋友上次来拜访过贫僧,贫僧这次乃是回访!
他也是朝中贵人,身份很高,既然你心不在佛门,我想着带你过去,推荐给你!”
“不知道那位贵人是谁?”
“宋濂!”
听到宋濂的名字,道衍心里小小震撼了一把。
不过慧昙带他去找宋濂,也算合情合理。
这位明初三大家中的宋夫子,很喜欢跟方外之人交往。
包括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姚广孝,跟宋濂也有交情。
当然所谓的交情,那是出现在后边很多年之后的事,如今的他并不认识宋濂,宋濂也不会认识他。
“宋夫子呀,那可是大人物!”
道衍看了慧昙一眼,自家的这位方丈,似乎太过喜欢钻营。
希望他不会因此害了自己。
他能带自己前来推荐给宋濂,大抵是因为他觉得老朱对自己另眼相看。
卖给自己顺水人情,然后获得皇帝的善意。
只是他唯一搞错一点是,老朱跟自己的关系不是亲密无间,而是勾心斗角。
而且自己对跟朝堂中的人交往,也没有兴趣。
远离朝堂,才不会刺激朱元璋敏感脆弱的神经,他对洪武皇帝的戒心,一直都没有放下。
不过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和尚,道衍要维系好自己的人设,跟着慧昙被动去见人,并不会违背自己为自己设立的行动准则。
什么都不知道,很重要!
道衍在心中默默提示自己,但凡他被老朱发现一丝他可能装疯卖傻,他的人头第二天就要挂在城墙上了。
二人不知道走多远,道衍只跟着慧昙在应天府中穿行。
他们很快来到了宋府。
“宋夫子可在,劳烦通报一声,说慧昙来访!”
“原来是慧昙大师,您等着,我这就去通报老爷!”
宋家的老仆认得慧昙,热情招呼,他临了还给慧昙说了一声:
“老爷此时正在接待客人!”
说完,他跑进大门,不一会,一个儒服老人亲自前来。
老人脸型圆润,但身体却十分消瘦,看起来健康状况一般。
只是他整个人走来,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这大概就是读了一辈子书的道学先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浩然之气。
宋濂!
道衍并不需要看头上的【旁白】,也认出对方的身份。
明初的儒学大家很多,但能让道衍感觉养出浩然气的人不多。
这大概是因为,其他的那些人,除了是儒学家之外,也是政治家。
政治和学问,有时候很难两全。
宋濂算是一个相对纯粹的官员,不过此时的他似乎并不太好。
道衍望向他头上的【旁白】,觉得这场访友变得有趣起来。
“慧昙大师,您怎么来了?”
宋濂上前给慧昙问安,两人交情深厚,态度也很是随意。
慧昙回答:
“前日宋夫子才来寺里,今日我听人说夫子身体不适!
想着左右无事,特意来拜访夫子!”
“只是风寒,无碍!”
宋濂摆摆手,然后将目光转到道衍身上:
“这位小师父是?”
“贫僧道衍,见过宋夫子!”
道衍见宋濂望向自己,低头行礼。
“道衍,最近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慧昙接过话:“就是那位断案神僧!”
“久仰大名!”
断案神僧的名声,随着吴大壮的案子流传,也小有名声。
对于这個莫名其妙的高僧名号,他自己只觉得莫名其妙。
不过也因为这个名声,宋濂对道衍的态度也是不错。
“慧昙师父来得不巧,我刚好在接待客人,此人想必慧昙师傅也有耳闻……
上次我跟您说过吧,陛下登基之后,龙虎山第四十二代天师,张正常张真人来京祝贺,我府上的客人,正是张天师!”
慧昙闻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只是看了道衍一眼。
张正常,他怎么会在这里?
道衍觉得十分有趣,他早从宋濂头上的旁白看到了张天师的存在,对于这些能在青史留名的人物,他还是心有向往的。
能见一见史书上的人物,也不算白穿越一回。
“张天师来京城,不去见陛下,却先来宋先生府上?”
慧昙有些疑惑不解,宋濂解释:
“因为张天师进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后,他只能明日再入宫了!
我与他龙凤年间便有交情,他听我染病,也是过来探望!”
“两位师父,不嫌弃就进去一叙?”
“宋夫子客气了!”
慧昙和道衍跟宋濂客气一番,在宋濂的引导下,二人前往宋府会客厅。
未入大厅,道衍就见到了传说中那位张天师,张正常。
这位真人明显能感觉到不同于人的富态,并非说他胖,而是相比于慧昙也好,宋濂也好。
张正常是他穿越之后见过的少有营养不缺的人。
不过此人的面相,似乎……
道衍多看了老张一眼。
“张真人,这位是大龙翔寺,不对,应该是天界寺主持慧昙大师!”
“龙虎山张正常,见过慧昙大师!”
“慧昙,见过张真人!”
一个是江南道教领袖,一个是佛门未来的领袖。
二人的见面,看似风轻云淡,只是下一秒。
张正常突然以袖口掩口鼻。
“怎么有点味道?你这小和尚是做了什么?”
道衍一直躲在旁边看戏,见证老张的表演,他心中暗笑。
和尚跟道士凑一块,肯定没有好事。
也难怪宋濂知道慧昙过来,头上的旁白显得十分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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