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脸上也不免出现一丝好奇之色，这个小和尚拿着碗筷过来干嘛？
道衍走到朱元璋边上，又去找了一些水。
他将水倒在碗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筷子立在碗中。
明明很细小的筷子，却被道衍给立住了。
老朱愕然，他并非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从当和尚到跟摩尼教混，他也见过不少戏法。
道衍给他表演戏法，想要证明什么？
将水中立筷子的戏法完成之后，道衍微微笑道：
“此术，来源于道人李淳风！”
李淳风的名字一出，本来一个平平无奇的戏法，便让人觉得高大上起来。
道衍没有停顿，继续表演他的第二戏法。
只见他拿出一张黄纸，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一点，黄纸无风自燃。
朱元璋的脸色此时才出现一丝动容之色。
紧接着，道衍手腕翻转，往上一指，那纸张朝着天空飞去，燃烧殆尽。
老朱蓦地站起来，脸色惊疑不定。
道衍嘿嘿笑了。
这些以他穿越者看来都玩烂了的戏法，对于明朝的人而言还是非常有震撼性的。
莫觉得大人物都见多识广，史书上皇帝被方士戏法忽悠的人都一抓一大把。
朱元璋就算混过社团，混过教派。
也不等于他什么东西都见过。
“施主老爷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道衍笑语晏晏问道，老朱沉默一会，无声点头。
“其实，施主老爷您也能做到！不如我教您试试？”
道衍将筷子递过去，示意老朱自己将筷子插在水里，朱元璋按照道衍的指点，将筷子插上去。
但他看到自己也能完成这个戏法之后，顿时怅然若失。
原来，不过如此……
道衍不等朱元璋调整情绪，给他递过去一张纸。
朱元璋接过纸张，按照道衍教给他的方法，同样也完成了那个戏法。
看来不是道衍神奇，而是这纸张有猫腻？
老朱有些失落，却也有些领悟。
“大师是想告诉我，很多东西眼见未必为实……”
“对也不对！”
道衍摇摇头，如果只是这么简单，如何忽悠朱元璋？
“这张黄纸的秘密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桐油制作过，本来也不是什么多高深的戏法，会者不难！
可如果只是学会方法，并不算真本事！
水中能立筷子，为什么筷子能立在水中？
而纸张为什么会飞起来？”
朱元璋默然，等着道衍给他答案。
“水中立筷子的原理，是利用了水的张力，筷子轻轻地插入水面时，水分子会在筷子的表面形成一层类似于薄膜的结构，这种结构就是水的表面张力。这层张力能够抵消筷子的重力，并使筷子保持平衡状态……”
“而纸张会飞起来，是因为纸受热之后产生热空气，热空气遇到冷空气会形成上升气流……”
道衍一番解释，把朱元璋听得头如斗大。
什么是张力，什么是重力？
为什么热空气遇见冷空气会变成上升气流？
他试图询问道衍，道衍也热心给他解答。
可是他给的答案，加剧了朱元璋的苦痛，那种每个字他都认识，可是连起来就听不懂的苦痛。
不过老朱终是听明白道衍的意思，这些现象，都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与仙神无关。
“只知方法，乃是小道，知道现象背后的方法，才是贫僧求的真理！
而在探求真理的路上，贫僧见过太多的虚幻破灭，那条路上，没有神佛立足之地！”
道衍这番话，也算是间接的无神论表白。
可他终归没有把话说死，但朱元璋依然震撼万分。
他问道：
“那你所言的心理学，也是？”
“嗯，其实就是多看，多查，多想，自然而然发现的规律……”
“那我有一個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还请大师为我解答疑惑？”
朱元璋不等道衍反应，直接问：
“还是关于我那个梦，如果我跟大师您说，我遇见了我梦中人，又当如何解释？”
道衍背后，瞬间全是冷汗。
他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让自己看起来脸色不变。
“陛下，还记得贫僧说过的潜意识吗？贫僧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您昨天在办事的时候，可曾听见你家仆人说什么？”
“不曾！”
朱元璋摇摇头。
“施主老爷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
朱元璋很认真回答道衍的问题。
道衍继续问：
“真的没有？”
朱元璋脸上出现一丝不耐烦，还带着怒意。
没有就是没有，这个和尚非要逼他说有吗？
知道老朱生气，可道衍却没有放弃：
“施主老爷，咱们试着闭上眼睛，你听我说……放松下来……”
朱元璋按照道衍的引导词，闭上眼睛，他在姚广孝的引导下，想象自己躺在大海中，温暖的海水将他包裹……
在放松的状态下，老朱回忆起昨天自己做了什么？
他的生活很乏味，早上起来，除了上朝，就是工作。
不停地和群臣讨论国事，不停地批阅奏疏。
他们“家”自然没有所谓的仆人，只有宫女和太监。
老朱在工作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敢说话。
不对，真的没有人说话吗？
他在放松的状态下，突然发现自己看到了许多自己没有注意的东西。
小太监将奏疏送上来的时候犯了错，自己并没觉察，可是老太监用眼神责怪小太监的画面，为什么历历在目。
还有，他隐约听见了，在门口对方小声责备太监的声音。
“有！”
朱元璋猛然睁开眼睛，感觉非常神奇。
为什么他明明没有注意到的东西，通过道衍提示，居然知道了。
“这就是潜意识！”
道衍温和一笑，脑子里还在组织语言怎么忽悠老朱。
他明白，解释朱元璋如何找到自己，是他的这套说辞中最难解释的漏洞。
别人不知道，但道衍明白，靖难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将一件可以细节化的，发生在未来的真实事件忽悠成假的，而且是忽悠一个很难忽悠的人。
道衍必须打出十二分精神。
“古人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他组织好语言，开始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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