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的巫师,在被人切断和虚空的联系之后,第一反应绝对都是恐惧。
柯克兰或许比灰水区的多数人都更加专业,但他不是机器,他也会恐惧。
而他和林恩都很清楚,当两个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互相拼杀的时候,这种恐惧会导致他坠落到死亡的那一侧。
噗嗤!
“算我替萨沙向你复仇。”
林恩在他倒下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希望女佣的灵魂可以安息。
柯克兰捂着脖子倒在血泊里抽搐,他的所有不甘、害怕和震惊都化作了疑问。
萨沙是谁?
林恩当然不会回答,他已经跑向窗口,顺便拿走了床头的钱包,不是为了钱,而是要那张侦探执照,用来向桑蒂尼证明威胁已经解除。
当他跳到外面屋顶上的时候,失乡之雾仍然没有消散,他以此为掩护,沿着街道冲向了预定的集合地点。阿兰和维金斯也从来时的路线脱身。
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抵达了路口的马车边,然后钻了进去,维金斯的屁股还没完全消失在门上,蒙特罗就已经甩动缰绳,让车子跑了起来。
隆隆隆!
马车在路上疾驰。
取下面具,维金斯发现阿兰的脸色比面具还要苍白,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忍不住问道:“你是第一次亲手呃,做这种事?”
阿兰没有回答。
林恩有点敷衍地说道:“柯克兰叫寻血侦探,是因为他接的委托多是替人寻仇,三个人都有这个觉悟,而且也并不无辜。”
阿兰听到敷衍的安慰,反过来盯着维金斯说道:“你不是第一次?”
后者摇了摇头。
按理说,林恩一般不喜欢八卦别人的过去,但他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导师?”
维金斯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嘴硬道:“我的导师死于....”
他想拿出那个被公众接受的理由,也就是在被雇佣外出探险的时候被强盗杀害。
但他很快就想通了,这种说法在林恩面前就好像往色情杂志里放一页冷笑话一样傻逼,所以他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
“我的导师是个炽燃流派的巫师,也是個炼金术士。”
维金斯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她研究了禁忌的炼金术。”
禁忌的炼金术就是人体炼成,没有什么阴谋,单纯因为伦理道德问题而被帝国和绝大多数国家以及组织禁止,有志者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她看中了海姆森的天赋,试图用萃取的方法来窃取。她疯了,这根本不可能,但海姆森已经成了受害者,他的脑子不清楚,那是炼金药剂的影响。”
阿兰说道:“如果去学城举报....至少,人体炼成这种事情,他们会重视的。”
维金斯笑了笑:“你说得没错,导师可以随便欺压学徒,这种事情很正常,但炼金术的禁忌领域不会被姑息。
但问题是,我是一个没落贵族,海姆森是平民出身,我们两个的话没有一位交游广阔的三阶巫师、高级炼金师、学城教授管用,所以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
她很警惕,从来不让别人接触她的炼金实验,事实上,我们就是在跟踪她去秘密炼金材料库的时候被发现,不得不动手。”
林恩已经闭上眼睛养神,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但至少阿兰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了。
维金斯没有继续说了,反正结果就是,那个导师死了,海姆森的脑部也留下了轻微的残疾,好在他的天赋依然能够发挥作用。
“到了。”
蒙特罗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
四个人下了车,解开马车的扣子,把两匹马放下来,然后拿起车厢里的油桶往车上浇。
轰!
维金斯用炎魔之握点燃了马车。
“把面具和外套都扔进去。”
林恩自己先做了,然后把两匹马都交给蒙特罗:“去吧,该回来的时候,我会叫人去找你。”
“是。”
蒙特罗跨上马匹,疾驰而去,立刻就消失在晨光熹微的天边。
买车、驾车、和巡警打交道都是他去办的,见过他脸的人不少,所以不能继续留下。
如果白庭制药给治安局施压,叫他们调查,也不会找到能对证的人。
也就是林恩现在手里能用的人不多,否则他也不用叫蒙特罗亲自办这种事,但没得选,只有这个曾经当过索菲娅夫人保镖的家伙最熟练。
所以现在,他必须出去躲一阵,等到风声过了再回来。
“先到灰水区,然后各自回家。”
灰水区是个中转站,就算现在太阳区的警员追来,他们也不会轻易进入,就算真进了,也打探不出什么,那里的人很排外。
....
“如果你被逮捕,什么也别说,如果他们揍你,记着是谁干的。当然,我是说万一,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上门找你,他们最多冲我来。”
林恩叮嘱了维金斯几句,然后就和阿兰一起去乘坐公共马车,毕竟两人的目的地都是书院区。
“我终于明白实践和训练的区别了。”等车的时候,阿兰突然说道。
林恩点头:“说明你很有天赋。”
“可是我突然在想,这真的有必要吗?”
林恩瞥了他一眼:“如果你从此以后一直在学城里钻研书籍,当然没必要。对我来说却很有必要。”
“就算以后伱成了三阶或者四阶巫师?”
“是的。你以为成了巫师就无所不能?那你今天为什么不直接把那个旅店的房间炸掉?”
阿兰回答道:“因为你没让我这么干。”
林恩还是高估了他:“我不让你这么干,是因为如果有人用三阶巫术在闹市区行凶,那么出动的就不光是治安局了。
很多时候,高阶巫术都不能随便用,就好像你有枪,但你不能跑到议院大楼门口去拔出来胡乱指。”
阿兰若有所思,他说道:“那么我想,我应该继续练下去。或许有一天,我会真正需要用到你传授给我的技巧。”
林恩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桑蒂尼一整夜都没睡。
他就在花园里坐着,身上裹着原本扔在客厅里的地毯。
没有人帮他泡低档咖啡了,宅邸里的另外两个女佣昨天就辞工不干了,他现在就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
当然,没有睡觉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没人照顾,而是因为害怕,他一闭眼,就能看见萨沙瞪圆的眼睛,脑子里充斥的各种杂念更让他辗转反侧。
他一方面祈祷着那个修士可以帮他解决麻烦,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疯了。
真的有人能帮他从白庭制药的烂摊子里抽身吗?
他就这么矛盾地等待着,直到门铃当当当的响起来。
桑蒂尼整个人都一个激灵,他的心跳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他很害怕自己绕过花园的灌木以后,会看到侦探提着修士的人头。
他扔下地毯,披着睡袍踉跄地跑过去。
万幸!
他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因为门口站的是活着的修士。
桑蒂尼赶快过去打开了雕花铁门,随后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提着的布包。
他脸色一变:“这难道是....”
林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点不理解对方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他回答道:“这是我买的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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