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扫视全体学员,发现没人敢举手。
于是他鼓励学员们:“要敢于承认敌人的优点,并且要向敌人学习,把他们的优点变成我们的优点。在这种事情上我们要贯彻拿来主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来,仔细说说敌人坦克的优点!你们要不说,我就说了。但你们会因此失去让我刮目相看的人机会!”
马斯洛·鲍耶夫马上举起手:“我来!”
王忠:“你来!”
马斯洛:“敌人有单独的车长塔,虽然车长塔的观察窗很小,但比我们的侧面观察窗视野好太多了,而且车长拥有接您360度的视野,而我们的观察窗视野盲区非常大。”
王忠点头:“还有呢?”
马斯洛:“瞄准镜先进,只要知道目标的尺寸,可以快速估算距离。另外放大倍率令人满意。”
王忠:“还有呢?”
不少学员跟着笑起来,但是包括马斯洛在内的一大批学员没有笑。
“我们的设计思路,还是当年射击军那一套,把士兵当成灰色牲口,我们要改变这一点。
王忠:“不错,无线电带给敌人巨大的优势。还有吗?”
马斯洛:“参考您的战例不就完了?奥拉奇坦克伏击战,现在报纸上全都是,走到哪儿都能看到念报员在给不识字的老人们念您的战果,叶堡就算不懂军事的老大娘也能说上几句呢!”
王忠扫视学员们大声说:“再像开战最初三周那样,一下子丢掉一万多辆坦克,就是在对安特人民犯罪!一万多辆坦克,这是多少坦克手就这么白白损失掉了!
有人喊:“那只要每辆坦克都找一辆敌人的坦克撞上去不就好了?”
王忠:“说不定现在就有了。永远不要看不起敌人,那样付出代价的是伱们自己。”
要不是王忠自己就是打退普洛森最大的功臣,刚刚他的发言够别人把他送进监狱几十次了。
“坦克手和飞行员一样,是技术兵种,好的坦克手非常珍贵,我们要尽可能的保证优秀坦克手的存活率,同时还要让每一名坦克手都熟悉所有的战位,这样战时我们可以迅速把缺编的坦克车组补满。”
王忠:“马斯洛,你来告诉同学们这样做为什么行不通。”
王忠大声说:“不要小看宽敞内部带来的生存性提升啊。
学员们面面相觑,因为之前安特的坦克设计从来没有把人机工学和舒适性考虑进去。
王忠:“战斗室宽大,人机工学好。普洛森坦克手不需要戴防撞的坦克帽,他们都戴船形帽和大盖帽开坦克。另外,较为宽大的内部空间,也让敌人击穿坦克之后成员的幸存率提高了很多。”
当然,三号其实还是挺窄的,真正宽敞的是四号,所以后来四号出了一系列的改型,一直用到豹子量产,还有一个工厂在生产四号。
马斯洛:“有无线电!但是这个演习中没有体现出来,我们也全都有无线电。”
马斯洛看了眼刚刚起哄的那帮人,说道:“因为如果敌人真的装备了能打穿T34的火炮,你们在冲过去的路上就会被击毁,没有多少能进入撞击距离。”
马上有人不以为然的说:“敌人哪儿能这么快装备能打穿T34的火炮啊!”
王忠停下来,目光挨个扫过学员们的脸:“你们是未来的坦克指挥员,我在这里要给你们提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后你们在前线,和敌人坦克的交换比必须达到一比一,也就是说,每一個车组的损失,至少要拉敌人一个车组来垫背!”
马斯洛哑火了:“还有?呃……”
王忠看那些反驳的学员没有别的话了,便看向马斯洛:“接下来,我们就来讨论一下怎么样在目前的装备条件下达成1比1的交换比。”
“这种情况必须被杜绝,所有指挥员都应该学会把坦克当成珍贵的力量使用,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浪费掉!”
王忠:“军校封闭管理,你还能知道叶堡什么情况?”
马斯洛·鲍耶夫尬住了:“这……”
王忠:“生活教士!偷偷跑出学校该怎么处理?”
瓦西里抢白道:“去厕所掏粪!”
感觉说这话的时候他好开心啊。
生活教士答道:“确实可以罚掏粪。马斯洛·鲍耶夫,你老实交代自己跑出学校的事情,只需要掏一周的粪。不老实交代,或者刻意隐瞒细节,就加到三周。”
马斯洛·鲍耶夫整张脸都皱起来。
王忠和瓦西里一样乐了,但是他马上板起脸:“继续说坦克的事情。没错,伏击战是一种办法,坦克掩体也是。还有像是刚刚鲍耶夫在对抗中采取的做法,每辆坦克分别警戒一个区域,这都是可行的做法。
“但这些做法,都不适合进攻。如果要进行进攻作战,敌人是防守方,我们要如何做到和敌人的坦克1比1的交换比呢?
“你的坦克手大部分只接受了六个月的训练,其中驾驶坦克的时间是60小时。而敌人大部分训练了一年,在坦克里的时间超过600小时。”
王忠刚说完,下面马斯洛·鲍耶夫的小团体里就有人说:“训练六个月不现实吧?现在坦克手缺额这么大!”
……连军事学院里的学生都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糕了啊。
王忠:“就按照六个月算。开的六十个小时你也别管是靠T35还是T26。回答我,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保持1比1的交换比?”
所有人面面相觑。
王忠爬上三号G型——这坦克是他的部队缴获的,他当然先爬过,熟悉得很。
他拍着三号G的炮塔:“而且敌人还更换了更好的坦克,这种坦克和T34一样有倾斜装甲,吨位甚至比T34更重,这意味着它有比T34更好的装甲。
“同时它还拥有88毫米反坦克炮,能在1500米的距离上就精准命中你的坦克。”
鲍耶夫大喊:“这个前提太过分了!没法打吧?”
王忠:“能打的,因为战场不是解题,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最好的应对就是不进攻,交给炮兵。炮击的目标也不是敌人的坦克集群,而是伴随坦克的步兵,以及给坦克提供支援的各种后勤单位,维修工场、野战拖曳车、油料车弹药车……
“把步兵遮断,就可以让步兵用烟雾弹和燃烧弹摧毁坦克。把维修工厂打掉就可以让敌人的坦克无法维修。你们看看演习场上有多少坏掉的坦克,坦克这东西啊,很容易坏的!”
王忠说完学员们全都扭头看着演习场上坏掉的三号和T34。
鲍耶夫:“可是您不是说要做到坦克对坦克1比1吗?”
王忠:“对啊,我用坦克欺负没有反坦克火力的步兵,干掉了后勤,让敌人不得不扔掉故障的坦克狼狈逃跑,怎么就不是1比1了呢?
“而且,就算是进攻,如果我们绕过了敌人装甲部队,占领了他们不得不夺回的关键点,比如控制公路的高地。
“我们在高地上迅速挖出坦克掩体,分配好火力,那是不是就轮到敌人的坦克部队来进攻了?”
学员们立刻一片窃窃私语。
鲍耶夫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王忠。
王忠继续说:“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争的艺术就是变化的艺术,只会结硬寨打呆仗的人终究只是二流的军人。”
鲍耶夫赞叹道:“您不愧是战场的魔术师啊!”
王忠:“不敢当不敢当。”
是真的不敢当,因为《银河英雄传说》里那位号称战场魔术师的人结局不太好。
王忠看都讲到这里了,干脆跟坦克指挥专业的人讲一讲自己那套坦克掩体的构筑法吧。
“现在还有时间,我来给你们讲一讲怎么设置一片坚固的坦克防御阵地,怎么挖掘一个完美的坦克掩体——”
……
接下来王忠直接在演习场上起了课,这些天他基本都在忙着和联众国斗智斗勇,根本没来军事学院上课。
现在听说他开讲了,原本在理论楼学习高级理论知识的从战场归来的校官们一下课就涌到了演习场。
各个专业正在进行正常教学的学生也在下课后就全跑过来了。
原本王忠只是打算给坦克指挥专业的学员们开个小灶,结果一下子变成了全校一起吃的大锅饭。
整个演习场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瓦列里教授还拿来了麦克风拉上了线,让王忠拿着话筒对全校讲。
所以王忠没办法,只能把自己指挥近卫一机步时的经验不加保留的全分享出来——而且相比八月份,他对战争的理解又进一步精进了,所以这次讲得比八月那次分享会更细。
他就这么一直讲到天黑。
王忠:“好啦,时间不早了,这些内容,我以后会编辑成册,印发给你们,不,印发全军!那么,今天就这样!解散吧!”
已经进化成王忠第一号狂热粉的鲍耶夫喊:“还没下课呢,将军!您得喊下课,我们才能走!”
王忠看了眼鲍耶夫,又看了眼瓦西里,心想挑粪人数变多了!
他叹了口气,拿起话筒,对着全校人说:“下课!解散!”
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鼓起掌来,掌声仿佛滚动的春雷。
此时距离西方面军发动进攻,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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