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到司令部的时候,还专门提醒自己要绕开斯科罗博大将,所以在进入地图室之前先打点好了卫兵,推开门缝窥视了一下。
然后他就看见方面军参谋长和方面军主教,以及斯科罗博大将在一起。
在门口能听见他们在讨论局势。
斯科罗博大将:“罗科索夫家的傻儿子真是毫无军事常识!在我们北面的敌重兵集群要是南下,在他们正面的我军难道不会进攻吗?真是无理取闹!”
得,还在讨论我昨天的发言,王忠想,还是不要进去继续激怒斯科罗博大将了。
他正想走,只开了一条缝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参谋大声呵斥:“谁在偷听?”
好么,就开这么点门缝,都被人发现了。
参谋看到是王忠,愣了一下,随后对门边的卫兵说:“怎么不让少将进来啊?”
卫兵:“报告,少将让我别声张!”
王忠异常的尴尬:“呃,我是不想打扰司令部的正常工作。”
这时候斯科罗博大将喊:“这不是军事天才罗科索夫少将吗?来我们这里有何高见啊?”
王忠:“没有什么高见,我是来……”
他看向参谋长,按照契诃夫中将的说法,参谋长是个好人,和斯科罗博大将不一样。
但是这里直接说找参谋长是不是过于明显?
王忠正犹豫呢,参谋长开口了:“你是找我调部队的吗?”
“呃,对!”人家都直说了,那王忠不客气的承认了。
参谋长:“我们这里确实有一些刚从后方调上来的零散部队,还没有决定加强给哪个师,你们临时151师刚刚组建,把这些部队加强给你们也算合理。”
“不合理!”斯科罗博大将打断了参谋长的话,“那些珍贵的部队要交给真正的军人!我可是听说了,罗科索夫,你上战场还尿了裤子!”
他妈的,怎么每个人都知道了?
谢尔盖我要杀了你!
斯科罗博大将继续嘲讽:“你们相信一个在战场上吓尿了的人取得那些战果吗?不,我绝不相信!”
参谋长:“可是普洛森人也对罗科索夫评价很高……”
“普洛森人评价很高的是白马将军!这个家伙只是刚好有一匹白马,就把功劳冒领了!真正的白马将军肯定早就死了!”
参谋长:“敌15装师长伦道夫死在了洛克托夫,那时候在那里执行防御作战的就是罗科索夫准将啊。之前上佩尼耶也对得上。”
斯科罗博大将抿着嘴,他的卫生胡在抿着嘴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像地球的“那个谁”。
大将憋了几秒答道:“就算是真的,那也只是证明他是个优秀的战术家!战略上的事情,更偏向理论,一个军事学院倒数是不会懂的!”
王忠:“既然您承认我是战术家了,是不是应该给我的师补满部队?战术家来指挥一个师不是正好吗?”
参谋长:“你要什么部队?”
王忠抢在斯科罗博说话之前提高音量:“我要汽车团、通讯营、反坦克炮团还有劳工!”
“劳工的话,”方面军主教开口了,“去教会吧,教会在组织劳工营,还有洗衣队、煮饭队,所有和后勤相关的人员在教会都能要到,毕竟世俗派和民众的关联紧密,动员能力也更强。”
原来如此,劳工营和后勤可以去教会要,之前在洛克托夫,后勤都是巴甫洛夫跑来的,王忠还真不知道。
王忠:“那反坦克炮……”
“不行!”斯科罗博大将喝道,“就算是45毫米反坦克炮,你也别想要到!”
参谋长:“反正我们很快要反攻了,反坦克炮这种防御武器给他一个营也没什么不是吗?”
斯科罗博大将看着参谋长:“是不是向着他?你真的相信了他那些吹牛的战绩?如果他能摧毁六百辆坦克,我们当面的敌人进攻矛头早就钝得不能再用了!”
王忠在心里喊冤,我特么真没说过自己摧毁了六百辆敌军坦克。
斯科罗博转向王忠:“总之,你要劳工什么的就去找教会!要汽车团也去找教会!我这里一个兵、一件技术兵器也不给你!不能让这些珍贵的兵器落到一个玩票的人手里!”
好么,我又成玩票的了。
王忠这个时候非常生气,想直接一拳招呼在斯科罗博大将脸上。
以前的他可能就做了。
但是现在他不能干这种可能让自己失去指挥权的事情。现在安特军的高层都是这样的虫豸,自己失去了指挥权等于把手下部队往火坑里推。
王忠按耐着怒火,对斯科罗博大将敬礼:“感谢您的评价,那么告辞了。”
他转身的时候,听见斯科罗博在喊:“卫兵!以后记得,罗科索夫少将不提前预约不能进来!”
方面军参谋长提醒道:“我们参谋部还有他哥哥罗科索夫准将呢,也不让他进来不合适吧?”
斯科罗博骂了句什么,王忠听不清。
――――
到了外面上了吉普车,柳德米拉问:“怎么办?”
王忠:“先去教会要劳工营、洗衣队和煮饭队,还有随军的裁缝和铁匠什么的。”
如果部队中有大量的骡马,那就需要铁匠来维护骡马的马蹄铁,如果马蹄铁掉了还要让铁匠重新打。
驾驶座上的格里高利回头确认:“去本地教会吗?”
王忠点点头。
柳德米拉笑道:“我们下午搞不好要把阿格苏科夫的主管部门都转一圈。”
――――
教会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大牧首提前安排过了,反正一切都非常顺利,一下大几千的后勤人员就浩浩荡荡的开向罗科索夫庄园。
不过汽车团还是没要出来,只要来了一大群志愿参军的司机。
心满意足的从教会出来,王忠问格里高利:“你认得去克鲁根大街43号的路吗?”
“我提前打听过了。”格里高利回答,“不过没实际去过。也许到地方可以找人问问看。”
王忠:“那就走吧。”
――――
克鲁根大街43号是一栋多层公寓楼,砖石结构,看起来颇有年头了。
公寓入口的铁招牌上用凸体写着“马拉佐夫公寓”,不过马拉佐夫几个字已经被油漆抹掉了。
王忠亲自推开公寓门,就看见走廊左边有个传达室一样的房间,一个老太太正坐在里面打毛衣。
他正要开口,柳德米拉上前一步,轻轻拍了窗台上的铃铛。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老太太抬起头,目光在王忠的将星上停留了几秒:“您好,将军,是谁家的孩子又死了?”
王忠被这话直接干沉默了。
看来最近经常有阵亡通知送到公寓里。
老太太看王忠不说话,又来了句:“能让一名将军来送通知,死的一定是个英雄吧?”
王忠猛然醒悟,点头道:“是的,非常英勇的英雄。”
“那可太好了,每一次死亡都应该催促活下来的人过得更好!”
王忠总觉得这老太太有东西的,随口能扯点有哲理的话。
他决定直奔主题,便拿出了一直放在口袋里带血的信,念出上面的地址:“阿格苏科夫、克鲁根大街,阿列克谢耶夫娜。请问您知道叫这个名字的女人吗?
“很抱歉,死亡来的太突然,我没能问清楚这位阿列克谢耶夫娜的身份,也不知道她几岁。”
传达室老太太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找出老花镜戴上,然后才答道:“她今年73了,大中小三个儿子都去参战。所以是哪一个死了?”
王忠报出了炮手的名字。
老太太:“是老三死了啊,把信给我吧。”
王忠:“您就是阿列克谢耶夫娜,对吗?”
“还能是谁呢?”老太太的声音里听不到悲戚,她只是平静的接过了带血的信件。
柳德米拉忍不住问:“您……不悲伤吗?”
老太太:“已经习惯了。内战的时候我丈夫、我的哥哥弟弟,全都战死了。我还挺擅长收阵亡通知的。昨天306的莎拉波娃哭得可伤心了,我只想告诉她,战争来了,这种事情越早习惯越好。”
说着老太太已经拆开信,粗略的扫了几眼,来了句:“他还是弄错时态变换,真是没救了。”
说着老太太就收好了信,抬头看着王忠:“我这个小儿子表达能力太低了,整封信还没有信上的血迹传达的信息多。
“好心的将军啊,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王忠立刻就想到了炮手死亡的那一刻。
“看来您知道啊,真意外。”老太太说,“跟我说说看吧,好心的将军!”
王忠无法拒绝老太太的要求,便开始回忆那天的战况,回忆被敌人的穿甲弹命中的时候,炮手还在大喊:“装填手牺牲了,快换个人装填!”
最后他讲到自己催促赶快开火,结果一低头发现炮塔里面除了刚加入去当装填手的苏芳以外,全死光了。
柳德米拉一脸悲伤:“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前线作战的事情。”
老太太一脸慈祥的看着王忠,忽然站起来给王忠倒了一杯茶:“将军,你比我更需要这个。喝了它吧,这是我自己弄的红枣茶,能抚慰悲伤。”
王忠双手捧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总之,您儿子牺牲得非常英勇,他是为……为保护祖国,为了保护……”
老太太轻声念诵:“世上的所有生命终将迎来死亡。
“既然如此,守护先祖的遗灰,以及众神的圣殿;
“力战强敌而死,有着无上的价值。
“为了守护当年宠爱我的母亲,
“为了守护现今哺育幼儿的妻子,
“为了守护点燃永恒之火的纯洁少女们。
“保护众人不受无耻恶徒赛克斯图斯的摧残,
“这样的死何其光荣”
王忠恰好知道这首《桥上的贺雷修斯》,便接着背诵:“执政官阁下,请尽快拆桥。
“占据桥面的一千敌军,我们就以三人力阻吧!
“来吧,哪两位勇者要和我并肩守桥?”
老太太:“是啊,吾儿像古代的英雄一般英勇,知道这点就够了。”
老太太注视着王忠,又给他手里的茶杯添了一点热茶。
王忠喝了一口,发现茶苦中带甜。
老太太:“您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毕竟侵略者还在大地上肆虐。快去吧,将军,我是个只能在公寓织毛衣的老太太,除了把孩子送上战场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为安特母亲做的了。但您还有啊!”
王忠再次喝了口茶,把茶杯放下,转身离开。
他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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