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纵马飞奔,冲出了村子。
大部分机枪火力都在二楼,所以王忠才没有被己方火力射倒。
他冲向谢廖沙车组的时候,正好一发敌人坦克打来的炮弹被67号坦克弹开,把王忠的帽子掀掉了。
王忠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一边疾驰一边大喊:“敌人飞机来了!快动起来!”
这时候引擎轰鸣已经到了头顶上,王忠一抬头就看见夕阳方向敌机的黑影。
王忠:“动起来!往敌人机腹方向钻!这一型斯图卡俯冲的时候锁舵很严重,不太好命中移动的目标!”
然而谢廖沙车组根本没反应!
谢廖沙还是按着规定,战斗的时候缩在坦克炮塔里,加上坦克本身的机械轰鸣,估计压根听不到王忠的喊话。
王忠从没有如此痛恨安特帝国糟糕的无线电水平。
他看了眼天上的敌机,感觉下一刻就会听到斯图卡著名的死亡俯冲声。
这时候他看见旁边步兵身上好像带着缴获的烟雾弹,便喊:“给我烟雾弹!”
那步兵竟然是格里高利军士长,听到王忠这一嗓子直接解下挂烟雾弹的弹药带,一个精准的甩投扔到了布西发拉斯的马鞍上。
王忠拔出一根烟雾弹,拉弦之后拿在手里,结果他情急之下拿倒了,烟雾冲下喷出来,糊了他一脸。
他赶忙把烟雾弹扔出去,又拉了一个新的。
然后他拽了一下缰绳,让布西发拉斯迎风跑,试图用烟雾覆盖67号坦克。
王忠作为老战争雷霆玩家,知道在空中要“索敌”有多困难,何况现实中的烟雾会随风移动,战场上全是烟雾的话敌机只能瞎扔。
混乱中王忠前面突然钻出一个普洛森兵!
敌人看到白马也惊了,愣了一下才想到应该开枪,结果被布西发拉斯一脚踹回了烟雾里。
王忠还没反应过来呢,他这会儿都没有切俯瞰,所以不知道敌人已经冲到了这么近的距离!
那拉自己这拉烟雾不就帮助敌人接近坦克了吗?
他赶快拉了一个俯瞰视角,确定附近敌人的位置。
这一拉俯瞰,他发现敌机已经到了头顶上,正在盘旋。
难道说,敌人的无线电技术已经好到可以空地联络,敌机都知道下面威胁最大的是一辆重型坦克?
不确定重坦在哪里它们不投弹?
说时迟那时快,王忠看见地面有个步兵军官拿出信号枪,对着67号车停的位置扣动扳机。
红色的信号弹划出一道弧线,落向67号。
还有地面引导!这真是巴巴罗萨时期的军队?
王忠在俯瞰视角都看得这么清楚,敌机自然也看到了。
只见敌机翻滚进入俯冲姿态。
斯图卡著名的尖啸撕扯着王忠的耳膜。
正好这时候,67号车开始动了,也不知道是被烟雾遮挡了视线打不到人了,还是听到了“死亡尖啸”。
总之它开始动了。
王忠见状,拉住缰绳调头就跑,现在他能做的都做完了,接下来就看车组的造化了。
第一声巨响,王忠明显感觉到风从背后吹来。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巨响,光听声音王忠感觉67车组完了。
切俯瞰果然看见67号停了下来,趴窝在平原上,附近从空中都能看到好几個大号弹坑。
完成投弹的敌机在拉起,看起来还打算找个角度把挂在翅膀下面的50KG的“小地瓜”也扔下去。
虽然50KG在航弹中算小兄弟,但对地面部队来说,一个这东西就相当于一个煤气罐,就算你趴在地上,都有可能被冲击波震成重伤。
这时候王忠看到格里高利军士长带着冲锋枪手冲上前,用航弹炸出来的弹坑做掩体,保护67号坦克。
王忠记起来自己之前给这组人的命令就是死保重坦,干掉接近的敌人。
就算不知道坦克是否被击毁,这个命令也被忠实的执行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500KG大航弹的暴风把烟雾都吹散了,格里高利小组有清晰的视野,能发挥冲锋枪的火力优势。
冲上来的敌军步兵只有士官有冲锋枪,火力对拼理所当然的落了下风。
突然,一根木柄手榴弹扔向弹坑。
格里高利军士长把冲锋枪一扔,接住了手榴弹扔回去。
爆炸掀翻了投弹的普洛森人。
但是趁着冲锋枪停火的间隙,更多手榴弹扔过来了!
格里高利军士长抽出工兵铲,像打羽毛球一样把一个个手榴弹打回去。
出现了,斯拉夫超人!阿斯塔特原体!
就在这个时候,完全沉默的67号坦克引擎喷出了一股浓烟。
本来蜂拥而上的敌人就像见鬼一样停下来,惊恐的看着复苏的钢铁巨兽。
炮塔的同轴机枪响了,曳光弹摧毁了敌人最后的士气。
但是!
斯图卡绕回来了!
王忠正好跑到了村边的机枪火力点附近,便大喊道:“对空射击!地面反正没视野!”
地面都是烟雾,机枪真的不好发挥。
射手立刻调转枪口,然后发现仰角不够。这时候一名一等兵扛起机枪的两脚架,把枪口抬高。
机枪手立刻开火。
曳光弹徒劳的想要阻止机群。
就在这时候,一发火箭从地面升空,头部在夕阳中绽放着启明星一般的光芒。
神箭!
敌人的队长机忙不迭的想要躲避,却被神箭拐了个弯追上,拖着浓烟和烈焰堕向地面。
剩下的敌机可能不知道还有多少发神箭,直接转向脱离,迅速冲到超低空,疾驰而去。
这时候,山顶上,一发信号弹升空了。
黄色的信号弹。
昨天敌人停止进攻的时候,王忠也看见了这样的信号弹。
这应该就是停止攻击的信号。
果然普洛森步兵开始后退。
————
史里芬其实看不到前方的情况,视野都被烟雾挡住了。
但是他清楚的听见一度停下的坦克引擎轰鸣又响起来。
“敌人坦克还在!”他对着无线电狂喊,“飞鹰飞鹰,我要求第二次攻击!用你们的50公斤炸弹!”
“好吧,这次我们看到敌人的坦克了,让步兵撤远点。”通话另一头长机非常自信的答道,“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发火箭升空。
史里芬:“敌人神箭升空!”
“我看到了,瓦尔哈拉保佑!”
然后通讯就断了,史里芬看着长机拖着浓烟和烈焰冲向地面,甚至没有飞行员跳伞。
其他飞机作鸟兽散,冲到低空向西撤退了。
弗朗茨少校:“他妈的,空军果然不可靠。”
说罢他转身,不等他开口,史里芬少校就说:“撤退吧。”
史里芬少校扭头看看天,继续道:“天色已晚。我们没有办法处理敌人的重型坦克,在加洛林,我们是用八十八毫米高射炮对付敌人的B1重坦。明天防空营应该上来了。”
————
王忠骑着白马,伫立在村口。
夕阳西下,整个原野都被镀上一层血红色。
布西发拉斯在连续的狂奔外加踹飞一名敌人的现在,居然还是只是出了一点点小汗,连粗气都不喘。
敌人撤退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任务完成了?
现在离八点还有两小时,敌人这个状况应该不会进攻了吧?
王忠决定趁着现在敌人没有战意了,上前看看清楚,只要敌人损失够大,那大概率今天不会再攻击了。
他轻轻踢了脚马肚子,布西发拉斯就像是他的分身一样,立刻会意,迎着夕阳走去。
风掠过战场,撩起王忠的头发。
————
史里芬在望远镜里,看见早上来挑衅的那名军官又骑着白马出现了。
他迎着夕阳,摆出了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史里芬咬得牙齿咯咯响。
“这个混蛋!把步兵炮对准他!炸死他!”
“少校,步兵炮没有弹药了!”
“那就用迫击炮!”
“迫击炮打不了那么准!”
“那就用机枪!找个准的机枪手来!”
“最好的机枪手都牺牲了,少校!”
“开我的指挥车来!我要亲自撞死他!”
“少校你冷静啊!”
————
王忠奇怪的看了眼乱作一团的敌人,他也无心深究,毕竟目的已经达成,确定敌人损失惨重没有能力继续攻击了,可以闪了。
今天要不是布西发拉斯神勇,把敌兵踹飞了,自己可能已经死了。
王忠认真的反省,以后还是要注意保命。
说起来,刚刚冲出去用烟雾掩护坦克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
王忠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有个老太太来作学校作报告。
老太太是卫生员,以卫生员的身份立过三个大功(整编前不分几等功,只有大功小功),她自嘲的说:“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很不可思议,以前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现在我在街上,看到个掏包的都会担心他会不会有刀,会不会有同伙。
“那时候那种勇气,好像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可能是当年的梦想已经实现了的缘故吧!”
说着老太太灿烂的笑了。
“那时候那种勇气”,现在王忠知道是“哪种”勇气了。
明明自己已经穿越了,却和原来时空的先辈们产生了联动,这种感觉真奇妙。
带着这样的感慨,王忠回到了67号坦克面前,看着正在包扎伤口的谢廖沙:“怎么样啊?”
谢廖沙笑了:“还活着。都活着。不过这伙计趴窝了。”
他拍了拍炮塔的顶甲。
王忠:“能修好吧?晚上八点我们要撤退了。”
谢廖沙却摇头:“修不好了,我们带的备件都被炸坏了,现在发动机还能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机也趴窝了,就只能手摇炮塔了。”
王忠胸腔突然一紧。
他隐约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了。
谢廖沙开口了:“我们会在这里继续阻击敌人,打到最后一枪一弹。你们就安心撤退吧。”
王忠嘴角颤抖着,憋了片刻他说:“不,我命令你们,趁夜修理坦克,如果到了晚上零点还没有修好坦克,就放弃坦克向后撤退,我们博格丹诺夫卡见。”
为了不让谢廖沙抗命,王忠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谢廖沙缓缓的摇摇头,夕阳在他脸上打了一层血色:“大人,我们不可能把坦克留给敌人,敌人修好了会拿来对付我们的。敌人打不穿的装甲,我们也很难打穿。想想看这辆老伙计落到敌人手里会死多少自己人。
“我们弃车就得炸掉它。现在敌人忌惮的就是它,一旦它被炸掉,敌人马上会开始追击的。相信我。”
王忠说不出话来。
谢廖沙继续说:“给我们一个炸药包。然后我们抵抗到最后一刻,还能用炸药包拉几个鬼子垫背。”
王忠注视着谢廖沙,发现他的眼睛里透着光。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很不可思议,以前的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王忠:“你的建议我采纳了。有信要我帮你们捎一下吗?”
“有的。”谢廖沙从左胸口袋里掏出信,交给王忠,“地址写在上面了,帮我们邮寄一下就好了。”
“我也有!”
“还有我的!”
很快,67号车组的所有信件都交到了王忠手里。
王忠捏着这一叠薄薄的纸,仿佛有千钧重。
他看见谢廖沙和整个坦克车组,都无所畏惧的笑着。
他用尽了全力,才没有在这些勇敢的年轻人面前流泪。
他把信揣进口袋——那里面原先已经有一封带血的信了。
王忠骑在马上,向赴死者敬礼。
然后,他毅然决然的调转马头,向着东方走去。
————
晚上,八点整。
王忠放下手,看了看已经排列在街上的部队。
比起38小时前,部队的规模大大的缩减了,而且几乎所有人都带着伤。
但是,每个人——包括医院的那些轻伤员,全都精神抖擞。
王忠下了马,把一名伤员扶了上去,然后对全军下令:“全军都有,齐步走!”
部队在沉默中开拔了。
王忠也迈开步子。
他看见那些决定留下来的老乡都站在路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们。
王忠:“精神一点!让老乡们看到我们的志气!让他们知道,我们总有一天会打回来的!”
然后,整齐的步伐声变得更加响亮了。
王忠觉得还不够,于是喊道:“苏芳!起个头,起一首欢快的歌!我们是胜利之师,要有胜利者的气质!”
苏芳的声音从队伍后面传来。
“我记得一个外省的小城
“安详、宁静而忧郁
“有教堂、车站和一条林荫道
“在人群中有时我能望见
“那熟悉的亲爱的身影……”
更多的人加入合唱。
“她戴着蓝色遮阳帽
“穿着蓝色短上衣
“深色的裙子少女的身姿
“啊,我转瞬即逝的爱情!”
副歌部分到来,全体齐唱,歌声的节拍和整齐的步伐结合在一起,枪刺的森林随着歌声摇曳,仿佛不可逾越的长城!
“塔尼亚!塔纽莎!我的塔基杨娜!
“你是否还记得那火热的夏天
“我难以忘却那段时光
“那段去热爱的时光!”
属于夏天的风吹过队伍,带来夏日的热情。
不知道谁吹起了俏皮的口哨,仿佛在蔑视战争和侵略者!
“塔尼亚!塔纽莎!我的塔基杨娜!
“你是否还记得那火热的夏天
“我难以忘却那段时光
“那段去热爱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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