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瑞缓缓说出答案,杨长先是颔首表示认同,紧接着脸上又露出狐疑。
就在这时,赵福金看着马灵,开口道:“金国也有法师?”
“金国能吞辽欺宋,有法师相助也合理,不过咒魇乃左道邪术,真人推算他们不是玄门正宗,亦不出自佛门.”
“罗真人算出妖人所在,又令二位下山相助,不知杨某需要做什么?”
“此乃太尉之劫,需你亲自出手解决,我此次是陪樊瑞下山,他之前曾去过上京,特来为你带路。”
马灵言罢稽首行礼。
杨长蹙眉望着两人,抱拳一脸郑重说道:“我亲自去本没问题,可是我现在这情况不妙,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晕厥,且苏醒时长已需半个时辰,这种状态到数千里外杀敌,很难说一定会成功,二位能否好事做到底,替我化解这场劫数?回头我定登门感谢”
“太尉。”
马灵面露难色,急忙伸手打断,对曰:“不是马灵不愿帮忙,实是我道行力有不逮,有心无力”
“那樊先生.”
“小道也是一样,去年风月关已败给公主,太尉何必舍近求远?”
听到樊瑞这么说,杨长真是哑巴吃黄连。
公主厉害归厉害,但她法术种类实在太少,且法术效果不能致命,她能打败金国妖人?
上京远在几千里之外,神行术来回也需要较长时间,如果中途发生意外则耗时未知,若自己与公主都不在,关键时刻谁来力挽狂澜?
“咳咳,我知罗真人不愿下山,但是一清先生与乔先生,都是能呼风唤雨的高人,能否请他们”
“太尉!”
不待杨长说完,樊瑞便出言打断,沉声提醒:“两位师兄尘缘已了,以后都不会再插手凡尘俗世,而我们与太尉尚有因果,今天来此亦是了结因果,请不要再继续为难。”
“呃”
杨长竟无言以对。
樊瑞这话说得明了,言外之意来帮忙本是情非得已,你小子不要得寸进尺。
话已说到这份上,杨某人哪好强人所难?连忙抱拳躬身行礼。
正想开口拒绝樊瑞带路,自己一路边走边问也能到上京,马灵却突然开口安慰道:“太尉不必沮丧,真人既让我们下山解惑引路,你的晕厥问题一定有法控制,否则大可不管不顾,你说呢?”
“我说?我.”
“官人!”
“杨郎!”
“太尉?”
杨长就像酒后‘现场直播’,话没说完就晕在马灵、樊瑞面前。
“居然真晕了”
“确实很突然。”
“两位先生!”
扈三娘都要急哭了,不顾众人在场就要下拜求情,却被仇琼英眼疾手快扶住,愤愤说道:“姐姐不必如此,既然知道症结所在,还是等官人醒来再做计较,大不了咱们一起杀到上京,直接捣毁金贼的巢穴!”
“上京远在千里之外,听说塞外春天都未必解冻,用兵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我会神行术,不行我去一趟!”
“公主姐姐若去,妹妹给你做伴当。”
三位美貌娘子激动交流,马灵与樊瑞尴尬在旁面面相觑,特别是马灵为杨长解惑就该离开,这会却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熟悉喊声。
“三郎,三郎?”
“我回来了!”
“是武都头?”
“还有鲁大师!”
武松大步跨过门槛,喜悦的表情急转直下。
他本来看到马灵与樊瑞,应该上前与之先打招呼,却看到杨长仰躺在长凳上,几个弟妹皆面露忧色,扈三娘甚至在哭泣。
出大事了?
“三郎!”
武松心脏怦怦直跳,随即一个箭步上前。
直到感受到杨长体温,他终于敢大口喘气,同时看向扈三娘询问:“三郎这是又晕了?啥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估计要半个时辰,才会苏醒”
“现在这么久?大师,你有没有办法?”
“洒家只能一试。”
鲁智深言罢双手合十,走到杨长身边开口吟唱: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
马灵当初即为他所擒,看到昔日喊打喊杀的大和尚,居然也能郑重其事诵念经文,心说这面相就不是出家人,所以念经能解管用吗?
然而,杨长很快睁眼出声,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嗯?二哥回来了?鲁大师?都在呢?”
“三郎,你醒了?”
“这”
“不可思议!”
鲁智深的过人表现,让马灵、樊瑞乃至武松惊愕不已,反而三女在惊讶之中,眼神很快转为理所应当,毕竟大和尚已破境炼气,有点异能实属应当。
当得知鲁智深念醒自己,杨长竟激动得跳将起来,握住他那双大手,好奇追问:“大师,你刚才这是.”
“吾师最爱诵地藏经,杨兄弟让洒家拿来读一读,洒家最近才勉强会背全文,没想到竟真有奇效。”
“哈哈,真是太好了。”
杨长忍不住开怀大笑,并情不自禁想到樊瑞因果说,暗忖这就是之前种的因?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果用上。
有鲁智深帮着驱散‘晕厥’,杨长再也不怕突然晕厥坏事,顿时对破劫充满了信心。
当着武松、鲁智深两人的面,他将自己中咒魇原因作了介绍,随即笑着向马灵抱拳行礼。
“马兄神机妙算,杨某佩服不已,如今有了大师相助,我去上京已无碍,只是数千里之遥,普通赶路迁延日月,能否劳借马兄之术,带大师神行一遭?届时我自行厮杀。”
“太尉的意思,我带鲁大师,公主带太尉,可谁带樊瑞?”
“我们不如边走边问?浪费不了多少时间,也省得樊先生劳累.”
“非也。”
马灵再次打断杨长,正色说道:“我再重复一遍,你我因果已了,而樊瑞因果未了,所以只能他去,我还要回山复命。”
“这”
杨长一脸尴尬。
他还没想好如何回应,马灵已稽首行礼要离去,并嘱咐樊瑞把人带到上京,然后直接回二仙山。
看到马灵决然离去,仇琼英气鼓鼓抱怨道:“什么阴果阳果?他不愿帮忙就算了,咱们骑马慢慢去。”
“我知道。”
杨长颔首肯定,同时叫住武松,嘱咐曰:“二哥休辞辛劳,先带鲁大师、樊先生去驿馆安顿,待我略作准备,过几日就出发。”
“好。”
“等等,大师就住这吧?要是官人再晕,也方便诵经。”
“弟妹言之有理,那我先带樊瑞去休息。”
武松应和完扈三娘,即领着樊瑞先行一步,到门外看见左侧那排厢房,又忍不住回头提醒:“我之前住的那间房,让鲁大师歇息就合适。”
“二哥快去吧,我知道安排。”
“那好。”
杨长望着武松背影抿嘴一笑,然后将鲁智深带到武松‘单身宿舍’安顿,之后就回到后宅商议北上之事。
去年一整年,他要么忙军政事务,要么长期在外带兵作战,年末又巡边盘桓数月,好不容易熬到过年陪家人,却不幸遭金人咒魇暗算,迫不得已要再次出远门。
既然是普通途经去上京,自然多带几个人也不为过,但三人同去显然不可能,杨长也必然不会答应。
所以他刚步入正房内堂,看到三女按位置正襟危坐,就等自己敲定随行人选。
杨长才刚刚坐定,性子最急的仇琼英先一步站起,嚷嚷道:“官人,这次你打算带多少人去上京,可不能把我落下。”
“嗯?你先坐下。”
“哦”
看到仇琼英不情愿落座,扈三娘急忙开口补充:“官人,你究竟怎么想的?如果可以的话,奴家也想同行,但如果不好安排,最起码要带上三妹.”
“公主怎么想?”
杨长不置可否,却询问赵福金意见。
赵福金抿嘴想了想,凝起柳眉轻声对曰:“之前金兵入侵,每次都让我坐镇一方,而此次你带鲁大师远去上京,来回骑马都需要数月时间,难说我们不会承受攻击,我还是留下为宜”
“公主知我心也.”
“只是杨郎离得太远,我又不认识塞外路途,再不能去找你报信。”
“无妨。”
杨长大手一挥站起来,看着三个娘子肃然说道:“公主的担忧,就是我的担忧,金人以咒魇算计,分明是觊觎河东之地,所以趁着我不在家,他们很有可能来偷袭,你们一个都不用跟去,有鲁大师同行足以,关键是要守好家,让为夫没后顾之忧。”
“不是?一个都不带?”
仇琼英一脸的不乐意,跟着就翘起嘴嘟囔:“多一个怎么了?有大姐守在家里,有公主姐姐支援,我留下没啥事做,还不如跟着官人”
“你有事!”
“官人你”
“我这一去不知多久,就怕走久了人心浮动,你要留下帮着稳定人心。”
杨长说话间来到仇琼英身前,双手捧着她双肩上下打量,满脸严肃说道:“娘子弓马娴熟,万不得已可扮我戎装,或许可以顶一段时间,兵与甲我都不会带走。”
“再久能多久?各州将领都是自己人,只要军队不乱,人心就稳得住!”
扈三娘说得斩钉截铁,岂料杨长蹙眉对着她直摇头。
“河东有数百万军民,生死兄弟又只有几个?还是多做一手准备好,记得我之前给你说的话,注意安抚百姓、鼓舞军队士气。”
“奴家省得。”
“嗯。”
杨长欣然点头,补充说道:“年前制定的诸州收复计划,手稿还在书房中没有公布,若我三月上旬还没回来,就让二哥按我计划推进,但要将每月收复两州的计划,改成每月收复一个州,以此来转移军民视线。”
“好。”
当天夜里,杨长与家人吃了顿团圆饭,次日又召来武松、唐恪、杨俭,将自己离开期间的军政详细交待,于正月初六午后即启程。
从太原出发赶往上京,最近路线应该是北出雁门,但樊瑞之前是从河北出发,然后经榆关再出塞北行。
既然罗真人给点了‘导游’,杨长只好听从‘导游’的意见,是所谓听人劝吃饱饭。
三人从阳曲出发,经过平北军出井陉,到真定在继续向北,期间仍以僧道装扮,疾行半月至平州地界,才乔装改扮出榆关。
樊瑞前次北上,为了掩人耳目学会了简单胡语,他此次将自己扮着伢人,鲁智深扮着奚人扈从,杨长则扮为匠人顺利出关。
当时关内朔风呼啸,却因镇甸密集可随时歇脚,而到了关外不但时有下雪,城池之间距离拉得很远,基本每日都冒着风雪前行。
好在三人都有修为,风雪几乎不影响行路,即便是炼气一层的鲁智深,也皮糙肉厚不惧严寒,但马匹不能持续赶路,每到城池都要休息充足,行路速度被大大降低。
杨长原以为这时节,路上应该很少有人经过,却时常看到南下与北上者。
通过询问樊瑞得知,这些冒着严寒风雪赶路的,都是做各种买卖的生意人,风雪越大货越贵。
当然,最常见的是各地驿卒,来往传递消息风雨无阻。
途中在锦州歇脚,鲁智深看到窗外有队女真骑兵经过,他们人人高头大马、身穿裘皮锦衣,遂低声努嘴嘟囔:“瞧瞧,过去那队骑兵,洒家以为不简单,其中定有大人物,要不要尾随杀掉?大家正好换脚力。”
“不可!”
樊瑞出言阻止同时,杨长也摇头表示不认可。
此次为掩人耳目,没骑照夜玉狮子上路,普通马匹耐力速度都差,但他不想节外生枝。
不过抱着好奇之心,杨长用【洞察之眼】扫视了数人,如果真遇到类似粘罕这种,他也不介意顺手除去,可惜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
其实,杨长歇脚锦州期间,粘罕真在南下的途中,他接替斜也成了都元帅,奉命去坐镇燕云,扭转乾坤。
去年斜也战死代州,谙班勃极烈位置空缺,粘罕联合阿骨打庶长子斡本,进言吴乞买立已故绳果之子,阿骨打嫡长孙合剌为谙班勃极烈。
按照金人‘兄终弟及’传承模式,作为同辈的斜先吴乞买去世,皇位就该往下一辈传承。
而吴乞买精心培育的蒲鲁虎没了,他同辈中最有资格的便是讹里朵,但讹里朵是前任右副元帅,入朝后担任位高权重之一的副相。
讹里朵出任谙班勃极烈,对于吴乞买的皇权有极大威胁,也对粘罕之后没有任何好处,于是推出年幼的合剌,符合双方的利益。
当然,权利交易,你来我往。
吴乞买作出巨大让步,粘罕就得处理杨长威胁,为蒲鲁虎、斜也等人报仇,于是他策划了咒魇,并辅以军事手段。
杨长在锦州看到的骑兵,其实是金国派去应天府的使团,也是粘罕后续军事手段一环,他们以贺正旦新年为借口,威胁赵构用兵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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