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想法很大胆”
粘罕握起碗大的拳头,停顿片刻又继续补充:“不管杨长、杨过是否同一人,但能肯定他们是同一阵营,都是我们大金国的宿敌,我两个儿子都死在他们手里,余生与他们不死不休!”
“兄长。”
阿懒连忙接话,正色提醒道:“那杨长远能射、近能战,若他与杨过是同一人,就还有潜行刺杀的本领,另外林冲、卢俊义等都是猛将,与之为敌要慎之又慎。”
“这是自然,为兄打了这么多年仗,对于强者从不轻视!”
“兄长省得就好,对了,杨过即与杨长关系匪浅,还有可能就是同一人,是不是把情报告知讹里朵?不能一直是西路军啃硬骨头,不信他们不为斡离不报仇。”
“斜保用命换来的情报,我怎会让讹里朵置身事外?看着吧,等我们回军到真定汇合,就敲碎他的如意算盘!”
看到粘罕说得激昂,阿懒遂不再接话多言。
次日金军继续北上,粘罕继续率主力行军,令阿懒带着两个儿子尸体,先一步赶到真定府,为置身事外的东路军,带去无声的震撼与敲打。
上个月金军合围汴京,粘罕率西路金军积极攻城,对当时守军给了相当大的压力,而讹里朵一方则以恐吓为主。
讹里朵之所以消极怠工,一是他带来的东路军将士,去年跟着斡离不赚了够本,此时对元气未复的汴梁城,又想到要和西路军分战利品,所以完全提不起积极性;二是赵构为了名正言顺,主动派人帮金军联络内应,如果成功就能兵不血刃破城。
赵构原计划通过内应破城,金人顺理成章对汴梁皇族一网打尽,一股脑解送至金国大后方关押,等到赵氏子孙剩他一人,便可以正言顺继皇位大统,之后割地与金国交好纳贡,开启属于自己的王朝。
他想着帮了讹里朵这么大忙,顺道要回母亲与妻女不在话下,可惜计划再好没有变化快。
变化有二,一为被贬的李纲奉诏回京,再次临危受命保卫东京,二为杨长突然出兵泽州,金将骨舍派人向粘罕求援。
得知李纲为钦宗再次启用,赵构派去的人便改用第二套方案,即明面上外加施压、威逼利诱,暗里从龙德宫救出徽宗,然后送去城外东路军营寨,只要把太上皇掌握在手里,就掌握了废立主动权。
当时朝内朝外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东京城防与外交谈判上,便给了城中内应救人的机会,韦贤妃、邢王妃皆依样画葫芦送出。
至于不相干的洵德帝姬,则是讹里朵点名索要的和亲对象。
金人最开始就要求公主和亲、大臣为质,还要造成违背盟约的徽宗出城议事,起初钦宗一条也没答应,最后看到内鬼太多、木已成舟,遂在官员建议下筹送金银退敌。
讹里朵拿到重要人质,对于攻打汴梁更为消极,而粘罕率西路军久攻不下,又收到骨舍的紧急求援,只得见好就收选择退兵。
退军之初,粘罕曾邀东路军同去泽州,讹里朵则以人质、粮草不济为由拒绝。
他从滑州渡黄河绕道大名府,经州、邢州、赵州回真定,有意远离杨长的防区。
讹里朵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粘罕对此虽意见很大,但杨长所在的山西地区,的确是西路金军负责,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
儿子尸体运回真定,东路军上下一片哗然,他们即震惊又同情。
八月下旬,粘罕携西路军主力抵达,讹里朵与一众亲信部将出郭相迎,回城途中少不了安慰开解。
粘罕不动声色一一回应,却在接下来的接风宴上,强势要求处置所有战利品。
讹里朵考虑到死者为大,原打算把此次汴京得来的财富,尽可能分给西路军作战争犒赏,但粘罕要把所有人带回上京,美其名曰由皇帝吴乞买发落,这就有些蹬鼻子上脸了。
这次两路金军南下汴梁,途中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还能轻松获得财富与俘虏,都得益于赵构在暗中帮忙。
讹里朵想与赵构长期合作,于情于理都要把这些俘虏移交,而且赵构的使者已经赶到真定,就是为徽宗、韦妃等人而来。
“这些俘虏是怎么来的,您应该心知肚明。”
“我西路大军数万人,在汴梁西北两门作战出色,宋人慑于我大军之威,不就是这么来的么?”
粘罕听出讹里朵不悦,却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
“左副元帅!”
讹里朵语气更加生硬,直白提醒道:“眼下大宋朝气数未尽,你我撤军之前都说好了,通过扶持赵构来制衡赵桓,现在利用完康王就反悔,不是我们女真男儿该做的,我不同意带俘虏回上京!”
“什么叫利用完就反悔?康王就没利用我们吗?当初王宗那十万兵,右副元帅不知朝谁去的?本元帅不欠他人情!”
“呃”
粘罕不愧是老江湖,怼得讹里朵无话可说,但他能接任东路军元帅,也有自己的过人本领,很快就调整心情,生硬语气也软了下来。
只见他陪着笑脸说道:“元帅作战确实辛苦,但大宋疆域辽阔、人口众多,咱们已不能像吞辽那般吞宋,扶持赵构对我们有利。”
“我也没说不扶持,但南人心眼多很狡诈,赵构可为权利背叛大宋,难说不会再背叛大金,将他的家人抓在手里,便能防范这种事发生。”
“可是.”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建议,解送上京若得陛下恩准,依旧能送还赵构。”
见粘罕搬出皇帝吴乞买,讹里多没出口的说辞苍白难吐,遂苦涩着脸轻轻摇头,暗骂粘罕不讲武德,活该你两儿子都死了。
讹里朵眼看说不过,便不与粘罕继续争辩。
俘虏在自己手里,送不送回上京去,难道自己做不了主?真定到上京数千里路,押解人员疏忽大意,俘虏中途逃走也合理。
这厮正在暗自计较,旁边粘罕再次开口。
“我今年四十七岁,却在此战痛失两个儿子,右副元帅不想我绝后吧?”
“嗯?”
讹里朵不由一愣,警惕回答道:“左副元帅说笑了,您现在正值壮年,只要稍微努努力,生儿子还不简单?”
“呵呵。”粘罕颔首道出诉求:“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家中妻妾皆年长,此时生养不易也,所以想再纳一女,可否将洵德帝姬割爱?她年方二八正合适.”
“洵德帝姬?”讹里朵把头直摇,苦着脸对曰:“不是我不肯割爱,而是洵德帝姬失踪了。”
“失踪?”
原以为讹里朵有意推脱,但挞懒、讹鲁观、兀术等多人都出言附和。
粘罕详细听完接受现实,他早年对女色需求并不旺盛,这十多年来长期在外作战,导致子嗣后代相对有限。
而他最新纳的妾室,乃是辽国元妃萧贵哥,比粘罕自己还要大上两岁,一个年近五旬的老妇,何谈给他生儿子?
“有没有可能,她是被人救走了?”
“救走?”
看到粘罕蹙眉自言自语,讹里朵一本正经回应曰:“宅院内外都是重兵,谁能悄无声息救走?除非仙人鬼神.”
“还有妖人!”
“什么意思?”
“斜保遇害那天.”
粘罕把阿懒所见所闻当众分享,东路金军将领听完无不咋舌。
“老农骑牛?”
“洵德帝姬失踪那两日,真定西门有疯牛闯门”
“这一切都是小龙女干的?”
“所以洵德帝姬,杨过、小龙女救走?”
金人简单的接风宴,在激烈讨论中结束。
讹里朵宴后刚回住,看到使者耿延禧等在堂。
“元帅.”
“耿参议不用每日都来,我与粘罕元帅商议出结果,第一时间会通知你。”
“下官就是听说粘罕元帅回来了,不知今日接风宴上可有消息.”
“他刚丧失两子,我怎么好见面就提?耿参议要是等不及,可先行回济州复命,本帅对康王必有交代。”
耿延禧见讹里朵不耐烦,急忙拱手赔礼回应道:“元帅休怪,下官确实着急了,我这就回驿馆等待,你好好休息.”
“等一等!”
讹里朵刚挥手,又把转身的耿延禧叫住,蹙眉问道:“参议前几次来传信,似有日行千里的法师跟随,不知他此次与你同来否?我想与他聊一聊。”
“戴统制最近有军务,下官此时是骑马来的,元帅对他有兴趣?”
“算是吧,可否讲讲他如何作法?”
“这个嘛”
耿延禧略作沉吟,悠悠解释道:“戴统制在作法之前,会先在腿上绑神行马甲”
讹里朵感慨中原多奇人,遂令侍卫将耿延禧送走,他打算回到后面燕京驻地,再好好向郭药师打听小龙女。
耿延禧虽不再来,但讹里朵怕夜长梦多,便在粘罕到真定两日后,决定带着俘虏回燕京,打算找机会移交出去。
怎奈粘罕精明无比,表示要带儿子回上京下葬,愿意代替讹里朵押解俘虏。
讹里朵见粘罕不依不饶,只能先把徽宗等人带去燕京,打算找智囊刘彦宗问计再做决断,耿延禧则只得一路跟随。
八月底,燕京元帅府。
刘彦宗听了来龙去脉,捻着胡须喃喃对曰:“粘罕此番南下损兵折将、出力最多,且扣人的理由充分,若是执意成全赵构,元帅恐让陛下难做,不如暂且忍让,即便他们去了上京,也能回来不是?”
“只要粘罕不想放人,这些俘虏若去了上京,他一样有理由留下。”
“其实粘罕说得也没错,赵构能背叛大宋就能背叛大金,把人质控制在手里有好处。”
“好处?”讹里朵哭笑不得,绷着脸反问:“赵构暗中助力多时,咱们到头来扣住他家人,这不是逼他反叛么?我还要靠他稳住河北、制衡赵桓!”
“赵构想当皇帝,他此时需要的不是人,而是一个能服众的名分,只要赵佶出个传位诏书,我敢保证他不会反。”
“嗯?有道理啊.”
听了刘彦宗的提点,讹里朵一时间豁然开朗,心说赵佶能写一份诏书,以后还能写别的诏书,留在金国似乎利大于弊。
而俘虏中有博学的大臣,可以帮赵佶先行起草模版。
讹里朵遂命刘彦宗负责,他当天就开始对接宋臣与徽宗。
第二天下午,赵佶用瘦金体写的诏书,便出现在元帅府案几上。
讹里朵随即召来耿延禧,蹙着眉一本正经说道:“本元帅实在抱歉,我没办法说服粘罕元帅,太上皇等人作为皇室战俘,按例要由大金皇帝亲自发落,我们都不能私自做主”
“这你之前不是.这样你们不能”
耿延禧听后直接懵了,激动得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他吞吞吐吐质问时,讹里朵拿起桌上黄色卷轴,一脸玩味说道:“参议稍安勿躁,这是们太上皇的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
耿延禧怯生生上前,展开赫然是徽宗的字体。
果如讹里朵所言,赵佶指责赵桓大逆不道,联合吴敏、李纲等人逼迫他内禅,现在要正式把皇位传位康王赵构。
耿延禧不达目的,从真定跟到燕京都不走,是因赵构最近威望受到影响,亟需把徽宗接回化解,亦或者有诏书为他正名。
七月金军南下直奔汴梁,赵构却把沿线兵马调往山东,后面金军带着一众俘虏北还,他又严令各部不准追击,这让不少赶去投奔的将士,对这一些列举动产生怀疑。
特别是东路金军从大名府北上,副元帅宗泽带着被削减后的三千兵马,违令赶到黄河南岸打算追击,但张顺以没军令为由,拒绝为宗泽调拨船只。
宗泽欲杀敌而不遂,气得急火攻心吐血而亡,临死前大喝两声:渡河,渡河!
“有了这份传位诏书,相信耿参议定能回去复命,见到康王请代本元帅转告,我会善待太上皇、皇太后。”
“不知韦贤妃与康王妃”
“都得先去上京,你来河北已许久,快回济州去吧。”
“哦好.”
耿延禧颔首肯定,随即又拱手恳求:“下官临走之前,可否见见太上皇他们?”
“嗯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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