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金军元帅翰离不,公主还记得吧?”
“怎么?妾身记得杨郎嘱咐,可没在外乱说。”
“呵呵。”
杨长端起茶碗啜了一口,叹道:“你的那位好九弟,说是他击败了翰离不,然后向朝廷邀功,遂被加封为兵马大元帅,他这才当元帅一个来月,却反过来声讨你皇兄,这人品,一言难尽”
“谁给他的脸?”
赵福金听得秀眉一横,幽幽说道:“信中说得很清楚,皇兄竟然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夸赵构的太多,特别是相州、磁州两地,官民们还自发举荐”杨长说到这里,突然间戛然而止,因为他想到了漏洞。
“杨郎,你怎么了?”
“你这位九弟,只怕蓄谋已久。”
“蓄谋?”
杨长将赵福金拉到怀里,轻轻挑弄着公主的下颚,居高临下解释道:“赵构借我功劳去请赏,借机掌控各州兵权,然而再凭手里的军队,对你皇兄行废立之事,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做事略急了些,有些虎头蛇尾。”
“对啊。”
赵福金拨开杨长手指,挣脱男人在房内来回踱步,边走边喃喃自语:“九弟当大元帅,似乎还不到两个月,自古皇子拥兵争位,会先取得各地诸侯,以及朝中大臣的支持,连我都懂的道理,九弟会不知道?他依然这般急躁,莫非受人挟持?”
“挟持?不至于.”
杨长豁然一笑,对曰:“挟持是让人有所顾忌,而让康王顾忌的是什么?他能在金营不卑不亢,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谁又能挟持他做事?再者要让诸侯大臣支持,是需要用实际利益来交换,康王除了许诺高官厚禄,似乎拿不出实在的东西,各镇诸侯谁会听他画饼”
“不是挟持,那是”
“是内心有欲望。”
“欲望?啊.”
赵福金被男人突然抱起,惊得她发出一声娇吟,“杨郎你”
“今夜这月亮,又大,又白,又圆.”
杨长突然来了兴致,搂着赵福金便往寝房走去。
今天元宵佳节,要吃软糯的汤圆,更要欣赏美丽的白玉盘。
寝房内灯光昏暗,并不是赏月的好地方,但杨某人有夜视能力,欣赏角度自然不一样。
两人之前一番对话,让杨长平白生出不少压力,但他一般不会带着压力入睡,最终被赵福金的温柔化解。
正月十六清晨,杨长意外早起。
这厮离开温柔乡,径直到前院寻到武松,嘱咐道:“二哥,速速派人请燕青、乐和,我有要事交待。”
“出事了?”
“嗯,康王干了件大事。”
“康王?”
杨长看到武松一脸茫然,也不管他能不能理顺,一股脑将起因分析抛出。
“正月初一,康王指责皇帝对金软弱,并且虐待太上皇、忤逆不孝,公开呼吁赵桓退位,他敢做出这等事,必会拉拢各州驻军支持,而宋江与卢俊义麾下兄弟,到现在都没获得官身,你说如果赵构丢去画饼,他们会不会跟过去?”
“宋江对官爵非常执着,倘若赵构真的能履行诺言,只怕真会跟过去”
“赵构这事若做成了,跟着他的人就是从龙之功,吴用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但这条道路却并不简单,一旦失败即万劫不复;正好我们现在也缺人手,与其跟着宋江继续卖命,不顾跟着咱们一起做大事。”
“三郎说得有道理,不能让赵构抢了先,我这就去安排。”
武松听到这么劲爆消息,立刻派人去请乐和来见,他自己则亲往燕青家中。
不到一炷香功夫,乐和、燕青陆续赶来相见,杨长嘱咐两人同去永宁军,他打算把卢俊义的团队,整个挖到自己身边来。
至于宋江的顺安军,这厮当初与卢俊义分家不顾吃相,把心腹与猛将全分给了自己,杨长也就不想花心思。
燕青、乐和得了将令,当天即乔装改扮出了威胜,于月末抵达永宁军博野县。
两人虽昼夜兼程,但威胜距离博野县,没有大名府来得近。
没错,赵构派去的使者,比燕、乐早到数日。
卢俊义只是单纯的武夫,上梁山前就已家破人亡,此时率兵为朝廷防御金人,一则为大名府卢家留个好名声,二则用所学武艺杀痛快。
可金人真和普通草寇,以及大宋禁军天壤之别,不管之前在真定当宋江副手,还是现在做了永宁军承宣使,面对金军并没讨到好处。
卢俊义虽枪棒天下无对,但金人根本不和他玩单挑,自己作为主将也不能挑头冒险,所以在野外厮杀往往不能敌。
赵构表示自己能与金人议和,并且以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名义,要求永宁军改换驻地南下,之后随他一起回汴梁勤王。
卢俊义找军师朱武询问,得出赵构此在借机行造反事,拥护赵构等于与朝廷决裂。
如果自己投靠赵构,而宋江、马扩等人不投,就会被周边驻军群攻,但若是自己不投,反而宋江、马扩投了,依旧会落得被群殴的下场。
二选一,不能选错。
卢俊义根据朱武建议,送走使者表示自己需要考虑,同时派人前去询宋江、马扩,他打算随大流用脚投票。
而马扩、宋江两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马扩赶走使者,并大骂赵构祸乱社稷,宋江则认为自己有今天,完全是徽宗给他的机会,所以坚定选择支持康王,还让白胜给卢俊义带话,要他也带着麾下兄弟归顺,以后都有机会封侯拜相。
卢俊义这下犯了难,时而觉得大丈夫当从一而终,时而又认为宋江说得有理,毕竟从龙之功机会不常有,抓住就有可能名留青史。
左右摇摆,下不了决心。
不是卢俊义优柔寡断,实在是这二选一不能错,一旦选错就万劫不复,他反复请教朱武后,决定暂时观望发展,等事态明朗再表态。
虽然得的利益会少些,但这样的选择最稳妥。
正月二十九,博野城天降大雪。
卢俊义当日没军务,看到春前大雪骤降兴致勃发,便在家中尽展平生所学,把手中长棒使得如游龙起舞,震得那片区域雪不敢落。
拨弄枪棒半个时辰,玉麒麟内衫已被汗水浸湿,便独自一人坐门槛上休息。
望着天上彤云,忍不住自嘲感叹:“卢俊义啊卢俊义,你说耍得一手好枪棒,却只能与这雪花比斗?天下无对与谁看?”
“与我看!”
“嗯?”
卢俊义闻言大惑,定睛一看真是燕青。
他心中顿时欢喜不已,本想迎上前热情招呼,却想起当初走得决然,现在是混不下去,又来找我投奔是吧?
万般纠结,最后化作简单颔首。
“你回来了.”
“呵呵,小人不在这段日子,主人看上去瘦了些.”
燕青乐呵呵跑过去,看见外袍丢在一旁石墩上,而卢俊义此时穿着单衣,于是一个箭步上前,连忙往卢俊义肩上披去,口里还不忘善意提醒唠叨。
“主人练武时脱衣,休息时就要及时穿上,你虽然体魄强健,但毕竟现在下雪天,咱得尊重一下天时。”
“你没咋变.坐吧”
卢俊义打量着燕青,便指着刚才放衣石墩,半天说出这么几个字。
看燕青依旧小厮打扮,心中更笃定他混得不好,跟着又补充道:“我之前就说了,人都会分亲疏远近,你与杨长那点交情,他怎么可能放心重用?不过既然选择回来,得从小校开始做起。”
“小校?”
“为将要以身作则,你与我虽关系亲密,但毕竟中途转投他人,若我没有丝毫惩罚,兄弟们必会说我徇私。”
卢俊义说得大义凛然,燕青则疯狂摆手否认:“不不不,您误会了,小人过得很好,杨太尉对我很器重,此次前来永宁军是”
“杨太尉?杨长又升了?”
“对。”
燕青点头肯定:“他现在官拜太尉,兼任三镇节度使,小人初到威胜时,任兵马副统制,去年末调至潞州,升任兵马统制。”
“你都做兵马统制了?”
卢俊义听得一愣,他看着燕青那张笑脸,心说你这是来炫耀的?
礼貌吗?
“杨太尉信任,小人惭愧.”
“杨长麾下能人不少,能做到州兵马统制,是你燕小乙的造化,来此就为说这事?”
“非也。”
燕青一听语气不对,立刻中断与旧主寒暄,开门见山说正事:“主人可知康王干了件大事?”
“你也知道了?我正为此事犯难。”
卢俊义苦着脸点头肯定,话到一半突然眼前一亮,拉着燕青着急问道:“对了,康王是兵马大元帅,必然也会去找杨长表态,不知杨长是打算帮陛下,还是准备帮上皇复辟?”
“都不。”
“嗯?他也准备先观望?”
“杨太尉坐拥三镇,东西两路金军先后铩羽而归,您觉得会看他人脸色?”
听完燕青的回答,卢俊义眉心瞬间皱成一个川字,最后不解回问:“杨长什么意思?他谁都不支持吗?”
“就是这个意思,太尉知道主人左右为难,所以才派小人来指路,赵构是不可能成功的,跟他只会留下骂名。”
“此时说这话,恐怕言之尚早吧?”卢俊义愁眉不散,跟着一脸郑重提醒燕青:“别忘了康王能败金军,他此刻在河北威望极高,公明哥哥已决定支持康王.”
“宋公明痴迷官爵,杨太尉早就料到了,但所谓康王击败金军,乃沽名钓誉也”
“这什么意思?”
“杨太尉潜入金营,亲手杀了元帅翰离不,十万金军主动撤出潞州,赵构则借机冒功请赏,不是沽名钓誉是什么?”
燕青从来不说谎,卢俊义听完呆在原地。
他没想到杨长这么猛,竟敢潜入金营杀元帅。
与之相比,我不及也。
‘消化’了好一会,卢俊义才捋须接话,喃喃说道:“我知道杨长武艺不错,却从来没有机会一战,以你观之,我若与他比武,谁能胜出?”
“杨太尉!”
“是吗?”
卢俊义哪肯服气?自己为了打熬筋骨,冷落妻子以至家破,才练成如今武艺,而杨长不但不禁女色,似乎还有点好色。
这样不懂节制的人,若最后比自己还强,我不活成笑话了?
燕青跟随卢俊义多年,看到表情就知其心中想,他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把射杀活女讲出。
手扔炮弹都不用再说,卢俊义当初在太原亲眼所见,而杨长前有潜入金营屠龙,后有半里之外射杀敌将,任何一项本领都能胜出。
卢俊义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杨长优秀,但内心那份小骄傲,促使他转移话题。
“杨长这箭法,只怕花荣也比不了,等以后有机会,我想与他比比枪棒,对了,你千里迢迢而来,不会就为说这些?”
“太尉怕主人选择错误,故意让小人来提醒.”
“好了,你我主仆缘尽,以后别再唤主人,另外永宁军许多兄弟家眷,去年已送去了威胜军,杨长这点小心思,真当我不知道?我虽然不阻拦,不代表不清楚。”
“主您的意思.”
燕青闻言不禁一喜,暗忖主人既然说出这话,杨太尉说不定心愿得遂,真能直接搬空永宁军。
卢俊义把手轻轻一扬,壮怀激烈回应曰:“你知道我的为人,从来不强迫他人,有兄弟愿走概不阻拦,但巧取豪夺却不行!”
“以前情况不一样,大家或多或少有报国之心,但眼下出了康王这事,赵家皇族之间必将内斗,而且金人已占了真定府,永宁军的情况很是不妙,兄弟们帮谁都没意义,封妻荫子遥遥无期”
“杨长让你来做说客?兄弟们跟着我遥遥无期,跟着他就能封妻荫子?你已到而立之年,你娶妻了吗?”
“娶了。”
燕青说出这两个字,脸色浮出甜蜜的微笑,而卢俊义一时没反应过来,经过回味才露出惊讶表情。
“你真娶了?”
“真娶了,就是李师师,杨太尉让公主做的媒。”
“公主保媒?”
“您还不知道吧,杨太尉的二夫人,其实就是茂德帝姬,扈三娘排第一,仇家娘子排第三。”
卢俊义曾听宋江提及,太上皇欲招杨长为驸马,没想到这事最后真成了,而且竟还屈居扈三娘之后,难怪对康王不屑一顾。
这堪称人生赢家,他是怎么做到的?我老卢实名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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