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疑云

  “崔统制?”

  “崔将军,死了?”

  守军箭雨乱射,离谷口有半里远,首领突然被射杀,怎能不引起恐慌?

  义胜军仓惶回奔,与后方辽军撞在一起,形成短时间的混乱。

  峡谷官道位置窄,义胜军似这般无头苍蝇乱跑,如果让不明情况的后军恐慌,将会对这支军队造成灾难。

  耶律余睹当机立断,亲手及时斩杀几名溃卒,止住恐慌并询问缘由,这才得知守军改了战术,而且射杀了崔忠。

  没关系,死点义胜军不影响,定是守军困兽犹斗。

  耶律余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对部将萧乙信下命令。

  “我观沁州守军,正在做困兽之斗,就由你来打这场硬仗,敢与马背民族比箭,咱们要以箭制箭!”

  “是!”

  萧乙信原为辽南京守城的小统军,投降金国后与许多辽国降将一起,被划归到耶律余睹麾下为将。

  此时他跟着攻打宋朝,比原先防守燕京还积极,入关以来立了不少功劳,被耶律余睹点将后信心满满而去。

  义胜军刚才没有防备,被沁州守军射成刺猬。

  萧乙信吸取经验,以盾牌手在前开路,并按耶律余睹建议,以弓箭手与守军对射。

  一时间,谷口箭雨往来,天生黑点对穿,犹如虫子乱飞。

  武松接到杨长调令,留下宣赞负责铜防务,亲率一千精兵出城,与林冲连夜赶来支援。

  当看到对方亮出盾牌阵,珍贵的弓箭都不能穿透,武松一脸心疼提醒杨长。

  “三郎,弓箭手要不先停一停?照这样速度射下去太浪费,几十万枝箭一天就能用光,咱可没有那么富裕”

  “无妨,用光了可以再造,不这样不能彰显压制力,继续饱和式射击!”

  “好吧.”

  看到杨长这么坚持,武松遂不再出言相劝。

  而杨长也不是单纯的浪费,他提前找人准了一批石头,都是冬瓜、南瓜般大小,别人扔不了这么大的重物,他却要发挥自己的特长。

  “二哥,你帮我打下手,这玩意儿盾牌挡不住。”

  “啧啧,充当人肉投石机,也就你和鲁大师可以.”

  武松感慨归感慨,打辅助喂弹一丝不苟,杨长‘麒麟臂’几乎没停,配合箭雨把一块块石头抛出去,砸得萧乙信的精锐惨叫连连。

  盾牌、盔甲能挡箭雨,而冬瓜大小的飞石比钝器还厉害,砸中者几乎都是当场去世。

  只有杨长一人抛石,虽然不如箭雨覆盖面广,但他起到的震撼作用却不小。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块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这让斗志昂扬的辽兵胆怯,放箭力度与准度都差了很多。

  杨长一边扔石头,一边以【鹰眼目】观察,当他发现敌人脸上出现惧色,立刻下令前军贴上白刃战。

  今日沁州守军改变战法,除了以弓箭数量压制以外,迎战将士也全部换成精锐,杨长要在白刃战也拿下气势。

  “许久没有上阵杀敌,今日也让我过过瘾?”

  “刀剑无眼,二哥又没有着甲,恐会被伤到。”

  “三郎放心,大虫都伤不到我,区区金兵能如何?”

  “总之要小心!”

  武松主动请缨,杨长不愿阻拦,便允了。

  脸上金印被祛除,也早改回正常人装扮,但武松使戒刀已顺手,所以仍提着两口刀,如虎生双翼腾势而出。

  望着那奔跑的雄烈背影,杨长竟有重回景阳冈的错觉。

  行者,刑者也。

  这才是打虎英雄,才是他认识的武二郎。

  武松前脚刚刚离开,孙安便靠上前说道:“今日我们改变战法,金军看上去不适应。”

  “那是自然。”

  杨长微微颔首,喃喃说道:“弓箭饱和射击,这可是用钱在砸,没点变化怎么行?”

  “观察说得没错,囤了这么久弓箭,今天就得用去大半,不过能胜就算好的,朝廷花那么大代价组建义胜军,倒头来却为金人作攻宋先锋,想一想都觉得好讽刺。”

  “何止义胜军?朝廷一直花重金治军,不被辽北金乃至梁山,都打得几无还手之力?这其实是制度问题,强行让文官插手军队,外行指挥内行怎么能行?”

  “这也没办法,赵宋得国即是如此,他们怕武将有实权,再来一个黄袍加身.”

  孙安话赶话说到此处,突然盯着杨长好奇追问:“我们已经控制平阳,只要宋金局势稍微稳定,朝廷应很快会察觉,观察打算何时自立?”

  “没那么快,金人不容易退的,虚以委蛇就对了,咱们囤半年弓箭,一两天就能用完,沁州、平阳才多少人口?越早自立越不稳。”

  杨长语气坚定给出结论,并第一次对外道出那九字方针:“我梦中得奇人指点,得到一个问鼎天下方略,即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孙安一边重复一边赞叹:“此九字方略,真乃持重之法,观察必有王者风范,王者往往伴有异象,奇人入梦就是如此。”

  “或许吧”

  杨长心说哪有啥奇人,不过是我借用后世经验,他微微一笑回应后,突然看到金人力怯后退,随即对孙安吩咐曰:“估计很快就能反攻,你去帮我找匹马来,等会与林教头的骑兵,趁势掩杀一波。”

  “啊?此山谷狭长数十里,要注意金人埋伏.”

  “正是如此,我才要亲自追击,对了,再找把武器,去吧。”

  “哦好.”

  孙安想起杨长目力强,有他在前观察很有必要,应下之后就匆匆离去。

  不一会,孙安牵来一匹黄骠马,但哨所没有镗戟类武器,便带来长枪和大刀任选。

  长枪重量不适合杨长,他被迫选择长杆大刀。

  前方谷口战场,武松率铜精兵助战史进,萧乙信很快抵挡不住,不知不觉后撤了七八丈,撤出了守军弓箭范围。

  但今日的对手,沁州把新兵换成了精兵,没弓箭威胁也勇猛。

  耶律余睹后方斜坡上观战,蹙起的愁眉久久没有散去,心说沁州兵今日怎么了?困兽犹斗也没这个斗法,怎感觉换了一支军队?

  “都监,守军今日情况异常,萧将军都抵挡不住,是不是先撤回盘陀去,等打探清楚再进兵?”

  “前几日战斗,义胜军可是压着打的,今天我换上了辽军主力,反而被守军压制住?此时撤军很影响士气,我还想再继续看看,不行就换支队伍攻坚”

  高庆裔跟着耶律余睹出战,主要是后期劝降所用,此时劝谏不敢太执着。

  眼看守军老母鸡变鸭,高庆裔心里隐隐有不好预感。

  思来想去,这厮还是硬着头皮提醒:“都监,别怪小人多嘴,这峡谷里路面拥挤,刚才义胜军恐慌奔跑,险些冲散了后方军队,要是萧乙信真抵挡不住,一旦回撤岂不大乱?请您一定慎重考虑”

  “说得也对。”

  耶律余睹颔首肯定,即用马鞭指着亲兵喝喊:“即刻传令后军萧铎剌,让他率部后撤十里设伏,要留出前军移动通道。”

  “是。”

  看到亲兵抱拳打马而去,耶律余睹转身对高庆裔说道:“谷口守军坐拥地利,我干脆以你之计诱敌深入,说不定反而会有奇效,得胜即为你献计请功。”

  “不不不,都监想出的计谋,小人岂敢冒领?”

  “若非你提醒,我岂能受到启发?就这么说定了,让萧乙信再挡会,我们就.”

  “都监,您快看!”

  “嗯?”

  耶律余睹正宽慰高庆裔,旁边部将惊慌指着谷口。

  只见前方辽军已溃,正呼喊着往谷内奔跑。

  “萧乙信怎么回事?都监还没下令撤退,他胆敢擅退?”

  “传我将令,后队变前队,前队变后队,让萧乙信且战且走!”

  “是。”

  耶律余睹下达完军令,即引兵向后徐徐回撤,心说沁州守军皆步兵,等会要是敢咬着不放,两条腿能跑多远?

  或许不用抵达伏击点,等这群守军跑得疲惫不能战,辽军届时再转头杀回去,形势定然就逆转过来,说不定能一举拿下谷口据点。

  耶律余睹此时的战术,为北方游牧民族自创战法,即利用骑兵优势拖垮敌人,从匈奴到突厥再到现在的辽金,乃至后面的蒙古都在沿用。

  此战法精髓,即用骑兵消耗体力,对方步兵方阵停下,骑兵即在周围射箭骚扰,等步军方阵冲锋,骑兵又移动避开。

  匈奴被汉朝所击败,在西迁途中碾压沿线各国,这战术便被安息帝国学会,命名为安息人射箭法,并用此法大败罗马军团,斩杀罗马统帅克拉苏。

  当然,此法并非不可破,否则汉朝不会击败匈奴。

  汉朝的对应策略,即用更多的骑兵,更好的装备压制对手。

  国力强者兵更强,即便赵宋已病入膏肓,但国力依旧远强过金国,若不是各种偶然因素堆积,金国是不可这般儿戏灭国。

  杨长此时不与赵宋决裂,核心也是自身实力不够,并且还在抗金第一线,冲动就会成为下个田虎。

  他与林冲率骑兵攻入谷内时,耶律余睹刚得到萧乙信阵亡的消息,说是敌不过武松被斩成两段。

  “武松?他也来了?”

  “武松是杨长的臂膀,他一直负责铜城防务,今日这支军队定是铜精锐,看来真是困兽犹斗”

  “好事,传令断后兵马咬住对手,给我把武松引到伏击圈,本都监要一网打尽!”

  “是!”

  耶律余睹率军先行,他起初还担心走得太快,沁州守军追不上就放弃,哪成想他的断后兵马,对手已从步兵换为骑兵。

  杨长、林冲两名猛将开路,他们就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带着沁州留守的那几百骑兵,呼啸奔腾追赶掩杀败兵。

  萧乙信的部曲全部阵亡,耶律余睹部署的断后‘引诱’部队,刚与沁州骑兵接驳就挡不住。

  杨长抡起大刀片子,砍得前军血肉翻飞,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二爷那么多武器不挑,最后为何选择用刀,这是不同的暴力美学。

  就如林冲用蛇矛刺敌,虽然耍得灵巧且省力,给旁人的震撼却不够。

  而大刀只要挥斩得手,每一刀下去都会鲜血喷涌,无形中给人以震慑压制。

  林冲第一次看杨长使刀,他在追敌奔跑的间歇,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何时学的刀法?怎么用得如此娴熟?”

  “嘿嘿,略懂”

  杨长敷衍笑了笑,心说哥们捡来的经验,没办法和说实话。

  两为主将带头冲锋在前,并且有说有笑比拼斩杀人数,引得身后几骑兵小声讨论。

  “你们看见没有,杨观察刀也用的如此好,他与林统制并肩作战,像不像关公与张飞?”

  “关公?不像吧?朱统制才像.”

  “我是说武艺,不是说外型。”

  “呃杨观察与关公,我实在想不到一块去”

  “真是.”

  不仅杨长的兵在这么想,前方报信的辽兵也这么描述。

  耶律余睹率部回撤不到两里,断后所部斥候突然惊慌来报,言沁州骑兵正尾随疯狂掩杀,为首两将操着大刀与蛇矛,犹如关羽、张飞降世一般。

  “关羽、张飞?没探到名字?”

  “敌将不曾通名,兄弟们触之即死,急切间探不到消息”

  看到斥候面露难色,耶律余睹便问高庆裔:“居然还留了骑兵,你对沁州颇有了解,可知他口中二将是谁?他们真有关张之勇么?”

  “用蛇矛者应该是林冲,此人原为八十万禁军教头,绰号豹子头,传闻有万夫不当之勇,至于使大刀那人,应该是美髯公朱仝,听说外型与关羽很相似,武艺就很一般.”

  “不不是。”

  斥候急忙打断高庆裔,着急说道:“那用刀者更猛,我们几个断后统领,没人能接他第二刀,都是交战一合被斩.”

  “这么强?”

  耶律余睹瞬间不淡定,便扭头吩咐高庆裔,说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辛苦你跟过去看看,不能连对手是谁也不知,但千万注意控制距离,只要把他们引入伏击点,我才不管他是关羽还是张飞。”

  “我省得。”

  “既然都是骑兵,后军就不要再抵挡,传我将令,全速向往回撤。”

  “是。”

  斥候回马去传令,高庆裔跟着前行。

  刚刚行了半里路,就能看到沁州骑兵身影,领头将领果势不可挡,辽军完全没人挡得住。

  会是谁呢?

  高庆裔离得远看不清,而抵挡追兵的将士越来越少,他在逃跑与观察中选了后者。

  他找了个转角位置,直到杨长出现在视线内,才吓得惊慌打马狂奔。

  耶律余睹听到是杨长,不可思议反问高庆裔:“这厮在沁州?那他前几日在干嘛?玩我呢?”

  “不知道。”

  高庆裔摇头提醒道:“咱们最好快些,谷内兵力摆不开,杨长、林冲异常骁勇,这地形对我们吃亏”

  “我当然知道,但咱们大半是步兵,只能且战且走。”

  耶律余睹忧心忡忡,他刚刚已经发布撤退令,万余大军在峡谷走成长龙,此时无法重新调整部署,便让压后部队全力戒备。

  杨长这个的字,多次被粘罕提起,说明是真有本领。

  骑兵比步兵方便撤离,今日能不能完成伏击,耶律余睹心里已没底。

  果然,沁州骑兵追了七八里,斩杀了辽军四千余人,突然就戛然而止。

  今日这一战,耶律余睹所部折损五千余,创下伐宋以来最高伤亡记录。

  下午,大军退回到谷北盘陀,营中兵将都士气低落。

  耶律余睹心情郁结,就连晚饭都没有吃,独自坐在帐中沉思。

  吃了这么个大败仗,他不知怎样向粘罕解释。

  耶律余睹降金后,为阿骨打、粘罕两任统帅所重视,并且还能掌握军队实权,除了看中他是辽国宗室,也看中他的军事能力。

  现在辽国遗臣已被整合,如果他在军事上大不如前,则很有可能被调离前行,然后慢慢就丢失实权。

  他既为辽国宗室,这点政治觉悟是有的。

  耶律余睹心情烦躁,下令没他允许不准打扰,然而就真有人敢犯戒。

  “都监.”

  “他娘的,当我说话放屁?”

  来人正行礼好,就看到耶律余睹拍案而起,但很快表情便转为惊讶:“马五?你不在阳曲大营么?”

  “对啊。”

  耶律马五解释道:“昨日元帅以突合速为将,率兵两万赶来增援都监,我作为前部来报信,大军半个时辰就到。”

  “元帅算得真准.”

  “嗯?”

  “没事。”

  耶律余睹轻轻摇头,叹息道:“希望突合速能击败杨长。”

  “击败杨长?”耶律马五满脸疑惑,喃喃说道:“他此时在阳凉北关,元帅就是知道他不在,才派突合速增援您,为何.”

  “杨长在阳凉北关?你从哪儿得的消息?”

  “娄室回到阳曲大营,他亲口把情报告诉元帅,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有问题?呵呵.”

  耶律余睹表情怪异,自嘲曰:“此时杨长在阳凉北关?那我在峡谷遇到的是谁?他今日致我损伤五千兵马,莫非是鬼神不成?”

  “不能吧?娄室将军亲眼所见.”

  “高庆裔也亲眼所见,我与娄室井水不犯河水,这厮难道为了救回儿子,故意向元帅假传情报?”

  “这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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