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议好对策,却不能马上执行。
武松虽然‘声名狼藉’,却还是阳谷县的步兵都头。
他死了兄长设下灵堂,纵有千般可笑也是丧主,同僚、同袍闻讯皆来吊唁,以至武松、杨长要待客回礼,根本没时间出门调查。
等到下午散值,马都头也来祭拜。
武松询问案情办得如何,马都头推说近两日县里下雪,破庙找不到伤武大的贼人,表示自己会继续追查。
“哥哥,马都头去城外调查,这不等同问道于盲?”
“所以外人信不过,自己的冤要自己伸,你帮着先守会兄长,我去班房挑几个人,明日我们便去紫石街。”
“好。”
武松先上香、烧纸钱,又对武大磕了三个头,才大步走出灵堂,安顿好才返回。
明天要办正事,夜里灵前灯需长明。
为了保持精力充沛,两人便商定分守上下夜,等到午夜武松交班睡觉,刚躺下又突然坐了起来。
“哥哥昨夜就没睡,你就别继续熬了,夜里自有小弟守着。”
“有件事之前忘了说,我适才去班房选人,顺便给徐四郎下了任务,他明天会去青石巷,除了调查谣言源头,也会帮三郎解除误会。”
“我不着急的。”
杨长听得摆手,提醒道:“大哥的事情更重要,别让郓哥反感...”
“没关系,徐四郎之前与乔家为邻,他的话应该管用。”
“那好吧,哥哥快睡了。”
“三郎辛苦,我这就睡。”
武松言罢倒在地铺上,不多时就发出轻微鼾声,他这两日属实有些疲乏,但有杨长在旁为他分担,此时也能安心入眠。
次日点完卯,武松安排的人来灵堂‘顶班’,他便换下丧服与杨长上街。
当天晴好,暖阳凌空。
紫石街的店铺都早早开了门,可看到武松与杨长就像见了鬼,立刻就往自己屋里躲闪。
众人心虚躲闪,武松不怒反喜。
他大步流星来到纸马铺,赵仲铭躲在后堂不出来。
“赵掌柜,开门不做生意?武松刚才可看到了...”
“呃...没有。”
赵仲铭见躲不过,遂硬着头皮迎出来,陪着笑脸行礼曰:“武都头您误会了,我刚好有点事,您今日有何公干?”
“买些香蜡纸钱,再要一副寿棺,给我哥哥办丧用。”
“啊?好好...”
本以为武松在打趣,但看他表情严肃似铁,赵仲铭顿时打起鼓来,心说武大郎这就死了?紫石街这么邪门?
武松选好丧具明器、定下棺材,借口为武大答谢邻里的照拂,强邀赵仲铭到张公店里吃酒,他推搪不得只能前往。
隔壁卖冷酒的胡正卿,对门开银铺的姚文卿,都被武松依葫芦画瓢请去,算上卖馉饳儿的张公,正好把左右四邻凑齐。
刚才武松去纸马铺时,杨长则到馉饳儿店布置,就着张公店里的餐食,以及胡正卿的冷酒,简单摆了一桌‘鸿门宴’。
杨长合上门栓守住正门,武松则在桌东边掇凳横坐,把通往后门的去路挡住。
眼见众人战战兢兢,武松端着酒碗唱个大喏,说道:“众高邻莫怕,家兄在世时难免叨扰,今日武二斗胆相请,主要答谢众邻对兄照拂,也不要耻于和武二同桌,市井流言皆恶意中伤,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也不信,武都头打虎英雄,岂能罔顾人伦?”
“都头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
“大郎真的...”
众邻七嘴八舌或叹或问。
武松不回答不解释,反而把碗举高了些,大声说道:“闲话迟些说,诸位先喝酒。”
众邻已成瓮中鳖,只得跟着武松饮酒。
刚刚放下碗,武松又举坛亲自筛。
“都头太客气,我们自己来...”
“请安坐,武二有打虎之力,提坛筛酒手不酸。”
......
连喝了七八碗,武松见众人快坐不住,才放下酒坛步入正题。
“兄长胸口淤青、肋骨断裂,前天夜里死在城西破庙,诸位既然邻里相望,总该知道些有用线索,今日还望如实相告...”
“我们能有什么线索?大郎好些天前就搬走了...”
胡正卿嘟囔完即低下头,不敢直视武松的眼睛。
武松把酒坛往桌上一放,随后不紧不慢说道:“今日要不留些有用的话,只怕这门就出不去了...”
“武都头你...”
胡正卿话没说完,杨长突然靠上前去,指着主位张公说道:“大家不要有顾虑,张公昨日就说得很好。”
“我没...”
张公正想否认,却看到武松盯着他,忙摆手改口:“小老儿离得远,知道得本来不多,就说了一点点...”
一点点?谁会信?
“那就一个一个来?否则就一直坐下去?”
众人见张公都撂了,也就顾不得西门庆威胁,你一言我一语做起汇报,把武大、潘金莲如何被骚扰,夫妻间如何闭门争吵,什么时候搬离紫石街,都争先恐后说了出来。
其中最重要的线索,便是武大之前租住的房子,以及王婆买尸的茶坊,都被西门庆随从玳安买走。
最后,还没‘交代’问题的姚文卿急了,见其余人把能说的都说了,他只能爆出一個猛料来。
武大休妻搬走之后,潘金莲又住回了原宅,而西门庆时常出入茶坊。
杨长、武松听得同时一怔,心说两家的后门原是通的,西门庆藉此与潘金莲通奸?
就在这时,身旁张公手突然发抖。
武松察觉到异样,连忙一把抓住他手腕,沉声说道:“张公似乎也有话讲?”
“我没...”
见张公慌忙摆手,姚文卿蹙眉道:“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却什么都没说,武都头不能厚此薄彼!”
“你...”
张公气得直喘气,随即破罐子破摔:“好吧,记得是正月二十二傍晚,令兄突然急匆匆回到紫石街,发了疯一样拍打原来房门,最后捂着胸口踉跄走了,当时赵四郎正准备关门,他应该看得清清楚楚...”
“扯我甚鸟?”
赵仲铭气急败坏爆粗口,他没想到姚文卿拉张公下水,老家伙竟报复在自己身上。
“赵掌柜?你还有所保留?”
“不...不...”
前面被武松恶狠狠盯着,身后杨长把手搭在他肩上,赵仲铭猛咽了口水,只得说道:“最近铺子上事情多,我刚才属实没有记起来,大郎是被人踢了一脚。”
“谁踢的?西门庆?”
“不不,当时天暗,我没看清...”
即便被两人威胁,赵仲铭也不敢给肯定回答,杨长见状又叫住张公,追问:“那日没别人进茶坊吧?”
“没有...”
“西门庆也没离开?”
“没...”
张公言罢低下头去,杨长提醒武松说道:“看来事实已经问清楚,就是西门庆重伤大哥。”
“知道了,快去取来纸笔,请胡先生誊抄证词,然后画押。”
“好。”
......
半个时辰之后,张公店门才打开。
武松拿到证词长舒一口气,带着杨长便直奔衙门见知县。
两人刚到衙门口,看见徐四郎等在那里。
“你办妥了?”
“没有,郓哥推说自己不知道,也不愿收钱帮忙打听...”
武松误以为双丰收,结果徐四郎却拿出银子,表示自己那边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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