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意味着伤亡,也孕育着新的阶级上升通道。
经过统计,战争的两个阶段里,荆棘领共有138位骑士、397名骑士侍从战死、失踪或者因伤致残告别战场。
至于征召兵和劳役的伤亡、失踪报告,受限于重视程度和军功官的数量,李维只能得到“3000余”这样模糊的数字——大部分混乱的数据来自于艾车莫尔主战场。
虽然不是年年都有这样的大战,但总的来说在边境当底层军事贵族还是属于“脑袋别裤腰带的买卖”。
而当中直属于伯爵府的采邑骑士有67名——这意味着67块采邑骑士领的财政空缺了出来,可以用以奖赏新的功臣。
当然这只是理想的情况,战死、失踪以及伤残骑士的家小都需要伯爵府额外的财政拨款照顾。
这些骑士的后代往往也会走上骑士侍从学徒的道路,伯爵府的“黑骑士”大多也是来自这些家庭。
至于隶属于其他男爵的骑士们,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伯爵府是不便插手的。
但总的来说,底层军事贵族的流动大抵如此。
……
李维结束审查,在军功官提供的报告上签字、盖印,以示对于此次战役军功封赏的盖棺定论。
军需官、医倌、商队主管等等依次上前叙职,李维努力在他们颠三倒四、重点不明的口述中提炼信息,汇总出《后勤物资统计报告》。
其中商人是比较特殊的存在——即使是在李维更熟知的地球历史上,随军商人的身影也一直活跃到了民国时期,是军队后勤的重要补充。
这些商人大多有着男爵甚至伯爵府的背景,李维一时间也颇感棘手。
同时专业人员的匮乏使得战后统计成为了一笔糊涂账,也是腐败的重灾区。
……
你是说,有十桶威士忌被老鼠喝了?”李维抖了抖手上的报告,一脸玩味。
“威士忌”又称“生命之水”,一说起源于炼金术,一说起源于矮人的麦芽烈酒,并无定论。
负责酒水运输的商人赶忙跪下:“是、是的,大人,老鼠咬穿了木桶。”
军队用的酒桶自然不是小型的宴会桶,而是50L起步的行军酒桶。
哪怕以每人每天足量饮水2L算,单是这十桶酒也够250个人当水喝一天了。何况这种40度以上的威士忌多半是要兑水喝的。
而荆棘领的军用威士忌是以一成小麦、两成大麦、七成黑麦加以各种辅料熬煮、发酵,选取“酒心”蒸馏而成,四、五斤的粮食才能产出一斤军用的高品质威士忌。
换算下来,单是这十桶威士忌,李维就损失了约五千斤粮食。
最关键的是,荆棘领的特制威士忌是加睡菜、皱叶罗勒作为苦味料的——这些植物的气味都被虫、鼠所不喜;酒桶本身也是用的驱虫的木料。
“按照你的说法,辎重只在当地停留了一夜,第二天出发时发现木桶已经被咬穿了,是吗?”李维走到商人的面前,拄着的剑鞘下意识地敲击地板。
商人肥胖的身躯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是的,大人。”
“去抓两只老鼠,”李维对卫兵吩咐道,“和十个酒桶装在一起。”
“我给老鼠12个标准时,看看它能不能咬穿酒桶。”李维敲了敲商人的脑袋,意有所指。
这个酒水商人是鲍利斯·瑞文斯男爵的侄子,而鲍利斯·瑞文斯在艾车莫尔一战中不幸战死。
事情就此变得微妙了起来。
但李维不打算姑息这种把自己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行为。
就算是找理由,麻烦也用点心!
“求大人饶命!”酒水商人扛不住心理压力,砰砰磕头。
“现在,把你的口供写下来!”
……
如果说这种在酒水上敲边鼓的李维还能留他一条狗命,倒卖医疗物资的行为就踩到了李维的高压线。
第二阶段荆棘领只有3000多人参战,大量的后勤、劳役均是由联军提供的——在这种情况下,杜邦男爵的外甥在雄鹰岭支取了三倍于草原万余人消耗的血苔。
但是纱布的用量又远远少于止血药物的消耗。
李维很快撬开了医倌的嘴。
血苔作为极西苔原的特产,荆棘领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大量的走私贸易也因此层出不穷。
杜邦男爵外甥的胆子就格外的肥,借着李维大力发展战地医院的东风和自家舅舅独领一军的机会使劲捞了一笔。
这厮还是個做账好手,要不是梅琳娜留下的账册让李维对于医疗物资的消耗有了一个大致的参照,李维真就被糊弄过去了。
……
一份触目惊心的《后勤物资统计报告》很快就呈递到了哈弗茨面前。
“念。”哈弗茨坐在首位上,对着身旁的大管家吩咐道。
左右两侧,男爵们面如猪肝,坐立难安。
而在下首,十几位“裙带子弟”被五花大绑,当中还有谢尔弗家的旁支。
“凯文·赫斯,倒卖血苔……”
“加利·瑞文斯,倒卖酒水……”
“门萨·谢尔弗,倒卖血苔……”
伯爵府的大管家每念出一个名字,对应的男爵连忙起身离席,跪地垂首不语。
人证物证俱在,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
没被点名的男爵们也丝毫不敢大意,内心里疯狂清算着自家的不肖子弟。
哈弗茨的手指轻轻敲击在桌案上,声音却如同闷雷敲击在众人的心房。
“李维曾劝诫我,大军新胜,有什么事等过了瓦兰城庆典再说。”哈弗茨忽地长叹一声。
这话男爵们自然是半点不信的,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正是子爵大人以迅雷之势查清了账目,掀起了这场风暴。
但哈弗茨要做这个恶人,谁还能跳出来反驳不是,眼下自己的“卵蛋”还捏在李维手里呢。
哈弗茨起身,走到门萨·谢尔弗的身边。
被五花大绑的众人畏惧地想朝一旁“蛄蛹”散开,却被侍卫们牢牢地控制住。
门萨·谢尔弗泪流满面,被堵住的嘴不断翕动,想要说些什么。
门萨·谢尔弗是李维爷爷那辈的分支,和李维也算是远堂兄弟。
“都送去草原吧,”哈弗茨扯下门萨胸口的荆棘家徽,“老死在那里。”
“诺。”众男爵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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