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此次来当然是报军情的。
不过时效性却有些问题了。
毕竟他出来的太早了,对于提醒太原郡备战还算到位,而等苏曜现在到时,大军已经逼近到门口,所得的信息显然就有些过时了。
但是也还好,从战俘口中在对方印证之后,白波军此次进军的情况便可大致描绘出来了。
白波首领郭太,至今聚众十万余人沿着汾水一路扩张。
在最初北进势头被苏曜打断后,他们转而专注于河东事务。
攻克平阳、绛邑、临汾、冀城等诸县,洗劫武库,声势愈发浩大,郡内领地已有三分之二落入白波军之手。
而那河东太守王邑和河东众世族现在只能龟缩在安邑周边苟且,依托涑水,广聚邬堡庄园。
在他们数次挡下郭太进兵后,大家便形成了互相割据一地,相互对峙,维持现状的局势。
而南进受阻的郭太自然把目光又转向了北边。
前军大将李乐领万余兵,后军大将杨奉也有领近万兵,他们应前休屠王邀,沿汾河北上,再次兵进太原。
那界休县城虽然已有防备,但奈何贼兵众多,数日便被攻陷。
如今最新的消息是,两军在祁县兵分两路,李乐领兵扫荡晋阳周边,而杨奉则一路东进,屏蔽上党援军的同时欲勾连太行山中的同行黑山军。
“等等,那杨奉怎么又万余兵了?”
议事厅内,成廉诧异道。
他可是还记得,最初与白波军交锋时,他们便已得知,郭太手下共四大天王,不是、是四大将军。
前军大将杨奉,后军大将李乐,左军大将韩暹和右军大将胡才,除郭太有两万兵外,其余人各领军一万。
而那杨奉部当时冒进轻敌,被还只是屯长的苏曜两战解决四千人,其手下两位大将,王大眼被枭首示众,徐晃则被暗中收为细作。
这才过去短短月余时间,那杨奉怎么又整了个万余人出来?
“啊,这个是”
马嘉解释道。
原来,杨奉当时被那传闻唬得一愣一愣,什么一骑当千,一人破城的。
他不敢如实上报,便虚张声势,谎称太原有数千官兵。
这一下子当然让郭太大骇,生怕朝廷来讨,只是将杨奉从前军大将降职为后军大将后,便紧急给他补了部分兵员,命其严防死守。
而后随着白波军扩张,裹挟的人越来越多,杨奉部的补员自然也顺理成章。
“不过这杨奉部并非重点,此战的关键还在李乐那里。”马嘉拱手道。
杨奉不是重点的原因很简单,二五仔徐晃和屠川已经混成了杨奉的左右手。
两人各领两千兵,不说能带领他们举旗反正,但是让杨奉大军陷入混乱却是毫无问题。
而那李乐却不然。
“李乐,世居河东,乃当地豪族出身,能文能武,自郭太在白波谷起势后便举族追随,对行伍一道颇有钻研,远非寻常黄巾贼可比。”
马嘉现在说的这些,便是徐晃等人搜集的信息了。
原来白波贼,并非正统黄巾军,他们除了少部分山贼土匪外,更多的则都是汾河左右,当地的百姓吏民与大家豪族们共同组成。
这些人苦于朝廷和当地官吏盘剥,早就心怀不满,当那有昔日黄巾大将背景的郭太来时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其助力。
割据一方,抗拒朝廷,取一自治天地。
“所以说,这些白波匪与其说是黄巾,更像是当地的河东军?”张辽恍然。
这一下子,他对于向阳道中的僵持终于有了丝释然。
就像前汉都长安,首重三辅之地一样。
后汉因也都洛阳,三河之地便成为了重中之重。
河东郡与河内郡、河南郡这三河之地,便成为了朝廷最重要的兵员地。
三河骑士便也在这数百年间扛起了捍卫后汉国土的使命,在一次次的战争与冲突中,打响了三河骑士享誉天下的大名。
故而河东健儿多武勇理所应当。
那些河东的勇士们,再穿上正式的汉甲,那放在大汉的地方兵里也是相当能打的那一批。
他张辽带着那些临时征发的胡人,硬拼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不过想到这里,张辽看向苏曜的目光又更多了几分敬畏。
不管是纪律松懈的胡人,还是勇猛敢战的河东健儿,在这位苏都督的刀下好像都完全看不出区别一样……
确实也没错,听了一大堆背景介绍,人都快睡过去的苏曜关心的就一点:
“怪在哪,有几个,什么时候开杀?”
“啊?”
“李帅,这事儿好像是有点邪门啊。”
“咱们援兵都发过去三天了,怎地一点动静都没有?”
汾阳县,距向阳道约有百里左右的文峪河畔,两千余白波军正在此扎营。
曲军候郝松在紧张了两天,终于忍不住向眼前这位大大咧咧的后军小帅李奇请示道:
“李汶小帅那里没信也就算了,这派去哨骑也都没回来,这就不太妙了啊。”
“是有点不对”
李奇,这位同为李乐族兄弟,领三千兵,负责处理后方问题的小帅自然也发现了问题。
为此,他现在已经召集回了散布在乡间搜刮粮草和银钱的部队,聚拢在大营内,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不过李奇现在完全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何事?
要知道,他可是受命给那李汶兄弟又派了八百人过去支援。
以向阳道的地形,就算是千军万马杀过来了,那一时也是过不来的,总要僵持个好久。
那里根本就不是個适合大军作战的地方。
但现在久久没有回信不说,派去的探骑和斥候也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这让他们这些临近的军官们心里全打起了鼓。
“邪门,太邪门了。”
曲军候郝松打了激灵:
“简直就好像那个道里能吃人似的。”
“郝军侯如此作态,成何体统啊?”
说话的是另一位曲军候,王汪。
这位近日抢的正嗨的王军侯对被李小帅叫回一事颇有不满,再看眼前那张军侯如此窝囊,顿时心里冒火:
“不过都是些胡骑罢了,他们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看搞不好就是咱们的人过去后,他们打了胜仗,直接推过去了,所以才没有顾得上给咱们回信。”
“最多再有两日,定有捷报传来。”
“若是诸位还操心的话,不若由某亲自去看看,总好过整日闷在这大营中不是?”
对于这个家伙的气话,小帅李奇自然不会同意。
他这一部两千人,在分出六百人支援后仅剩不足一千四百人。
哪里可能再去分兵,万一真是前方有变,那不就成轮番送死了吗?
但是继续枯坐此地,又相当打击士气。
是啊,若是前军没事,那一切都万事大吉,可若前军出事了呢?
究竟是什么样的惨败才能让他们一点消息都传不回?
连那两千六百人的大军都失败的话,他这只有区区二千三百余的部队,会是人家的对手吗?
李奇越想越烦闷,越想越恐惧。
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拔营,咱们先回去找李乐将军再说!”
“看来他们终于从乌龟壳里出来了。”
向阳道口,在那重新立好京观之前,得到探骑报后的苏曜冷冷道:
“随我上,全军出击,一个都不放过!”
平原上,休整集结完毕的众骑手紧随苏曜,一拥而上,扑向那已经离开大营,沿着河边缓缓向北行军的李奇部。
这是他进入汾河平原后的第一个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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